传说路过的小孩子，会饥饿，和找不到家。
我忍不住往他嘴里加了一点苹果。
还有一点油。
如果这个传说是真的话这个小孩子就会复活，还会报复我。半夜会趴在床头啃我的脸。我低头欢快地走着。我为这桩恶作剧由衷地感到兴奋一番。这时我忽然听到了刷的一声响。
我回过头，古曼童嘴里，刚好有两颗牙。
仿佛背后被人搭了一掌。我猛地回头。看到了他的眼睛。
他那被烛火照亮的眼睛。
我顺着他的脸往下看，惊讶地发现他的眼珠子如玻璃球般光滑，一半截身子早已腐烂，另一半截的皮肤却还光洁如初，如绸缎般光滑亮丽，他的下巴早已僵硬，一捏就粉化了，我轻轻拍了他一掌，他轰隆一声倒了下来。
原来他的身体灌满了水银。
真的，它的脚底是淤青的，像一朵青色的盛开的莲花。脚心打了个洞，里面灌注着汞状的液体。我一打倒，鲜红的脑浆就顺着脚底流出来了，我闻到了潮乎乎的呼吸声。
我忽然感到有点不对劲。
我一回头，我的手指头被缠上了。
那截肠子是从男孩被利器割的钝口里流出来的，已经干枯发黄了，就像图书馆封存多年的纸张，而这时它恰好缠住了我的手。
缠住我的手是一截肠子。
我感到手一阵麻木的钝痛…我低头冷静地把肠子割掉，肠子像是一截随意的绳子甩了一地。我听到吭呲吭呲的呼吸声，我往后走，男孩尖利嚣张着的牙齿。我踩着肠子。
狠狠地把它碾碎了。
肠子像是纸张一样飘散了，男孩扁平着肚皮像一个漏斗一样匍匐爬行，他依然保持着那个求饶的姿势。我默默地对望了一眼。
男孩的脖颈处有一块小小的伤疤。
而恰恰割在那根意外的骨骼里…我明白了，男孩生前是被钝器所杀，死后才被灌注水银…怪不得腐烂这么快。他哧溜一声爬过来了，像一条缝似的。
我低头踩住了他的手。
骨头在咔咔作响…雪白的粉末像是莲花一样纷纷扬扬，我忽然有点奇怪，于是将另一只脚也踩住了他的手…咯咯咯，他的手像是在蒸发。而我没有踩住他的脖子。
好吧，其实我并不是多么想杀他。
古曼童生前已经够可怜，大多数都是贫穷人家的孩子，被养不起的父母丢到佛寺小鬼。而且还是那种集中了煞气怨气还要做奴役的小鬼。痛苦嘛…呵呵。我只能说，人坏起来真是无法想象的。
至于这种在佛像面前的嘛…我抬头望起佛像金色的脸。
那就是佛体的附庸了。
换而言之就是佛用他们的身体做不干净的事…一体两面嘛。然后由它们的身体和灵魂承担后果…呵呵，你没看错，世界上还真有这样的人，一切罪果都是他挨。
这些卑鄙下流又无耻的东西。
我忍住把这些该死的佛头揪下来的冲动。心中谋划着要怎么办呢怎么办呢…面前的小鬼还在像虫子一样爬，我说小鬼你别急啊，等会叔叔就想办法超度你。
那乖小鬼果然安静了。
看来我踩了他两脚他也没怎么记恨我…我自嘲地笑了笑，背过头继续研究这些佛像…他们也微微张着嘴，嘴里有两颗獠牙。就和这乖小鬼的一模一样。我低头拍拍他的头。
一颗金色的陶瓷牙从他嘴里掉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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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头加了一点油。
遇到古曼童面前的长明灯要加一点特制的寺庙里稀稠的油，这是规矩。不然怨魂会缠上你的。我凝视男孩略空洞的面孔，其实男孩很漂亮。微白的眼睛。翻上的牙齿。
他们生前是被铁链活活洞穿了肩胛骨，然后灌了水银。才变成千年不腐的样子。
所以…我捏着白粉道。
只需要轻轻一碰。
当我第一次看见这个孩子，他正被锁在白柱子后头，双腿安安静静地归顺向前。银色的锁链很好地在他指头上打了两个洞，额前飘扬的鬈发暴露了他是个印第安人的真相，我低头观察，他的指头打了一个小洞，手臂被挖干，他已经死了。
我低头把那根指头粗的铁链给他解开。
他哗啦啦一声散下来了，尘埃密布。他也和其他孩子一样。有着健全的腿，和四肢，还有完好的眼睛。可惜后背已成了干尸。微微一倒就是尘埃。面前的佛像盯着它慈祥地笑，面前的烛火还在燃。
我会三滴血，和一截指头，开启了世间至尊之宝的法门…那么，现在。
我用针尖轻轻一挑。
血皮微微一翻，血止住了。
一会儿之后我擦了擦汗，把火折子随意地往地下一丢：“可以了。”
维德不声不响地在旁边站了三十分钟，这时他走过来说：“你到底是在干什么？”
一个雾气的人形在半空中缓缓成形。
我慢慢捏了一把面粉状的粉末，其实没那么神奇，让死人开口说话我还是做不到的，特别是这种。含着巨大怨气而死的厉鬼。
于是我就把我的血滴在封皮上了…一滴，两滴，三滴…紫色的光在萦起。书皮开了，而我的小指头，而咔哒一声，断了。
事后鲲族首领把那本阴阳人守记交给我说：“用一截小指头，换来了世间至宝，也是值得。”
维德说：“你用了什么奇门淫巧。”
我张了张沾着白粉的手，我说：“没什么。一点家传的法术罢了。”
的确是家传的，我张望着冒着白粉的白烟道。在半空中汇成了一个人形。不过，配上阴阳人法令。也威力无穷了。
用半碗血…撬开死人的口…也是值得吧…我退后了几步。
死人围成了一个圈，一盏莲花状的油灯在上面徐徐燃烧，那块昏黄的空地越加空旷。雪白的符纸轻轻燃在锁链的那一截小火焰上。我说：“现在，死人要开口说话了。”
昏黄的油灯还在燃烧，照着小男孩水肿发黄的尸体。缠绕的那堆铁链是白色的，燃着莲花形的光芒，我仔细在这里瞧了一瞧，然后画了一道符。
我把血点了出去。
阴阳人的血是最宝贵的…传闻一滴可滋润灵草，当然必须诚心诚意…随意而流的不算…当年，我在骷髅森林时，那只大鹏说：“把你血给它一滴吧，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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