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来沈念蝶头一次这么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戚长年，不知为何，他长的比自己的父亲还要好看。
“你明日，便取了马匹，上京去吧。”淡淡吩咐了一声，母子之间，不像亲人，反而更似主仆。
“是，母亲若无事，我便先行告退了。”戚长年眼底一片冷漠。
“到时候把这只簪子带上，还有，如果戚皓庭问起来，你就说我早已归天。”不耐烦的说完了话，便挥手让戚长年下去。
跨出屋子，戚长年一刻也不肯多留，疾步离去。
走进院子，戚长年感到有些疲惫，“这么多年了，母亲还是放不下。”
就算是再讨厌，那也是自己的母亲啊，荒凉的院子里连个下人也没有。
准备收拾收拾东西时，打开衣柜，戚长年却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可收了。
明日便要走了，戚长年便打算去看看自己的奶娘。
“奶娘，我明日要出躺远门，你在家里要好好的”冷漠如戚长年，也只有在自己的奶娘面前，才会变得聒噪起来。
“小年，你要出远门了？在路上要好好照顾自己，奶娘这里有些银两，你拿去买点好的，补补，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瞎了眼的妇人拽着戚长年的手絮絮叨叨的，千叮咛万嘱咐，希望他能好好的。
“嗯嗯。”戚长年此时整个脸都柔和下来，眉眼间温温和和的，隐约有些笑意。
这时的他与外面那个冷若冰霜的戚长年判若两人。
假装收下了奶娘给的银子，又陪奶娘聊了好久，等奶娘睡下后，戚长年便走了出来。
看着这掉了颜色的二十两银子，戚长年鼻子一酸，差点掉下眼泪来。
他拍了拍手，只见黑暗中突然出现一道影子，“主子。”
黑影静静的跪在了地上。
“六号，你转明吧，帮我好好照顾奶娘。”戚长年摸了摸手中的银子。
“是。”黑影站了起来，恭敬的弯下了腰。
戚长年点了点头，施展轻功，不知去了哪里。
六号知道，主子一定是去了总部。
跳过了几条街，终于来到了一家青楼，“桃花债”
“公子，让伦家来伺候你吧～”戚长年一进来，只见浓妆艳抹，满脸胭脂水粉的老鸨拼命往他身上靠。
戚长年没推开，但脸色铁青，“三号，你再这样下去我就让你去和九号一起。”
“好嘛好嘛。”听到这句话，老鸨不开心的撅起了嘴巴，脸上的粉随着她的动作而噗噗的往下掉。
“去楼上，把他们都叫来”戚长年看到，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的跳着。
“是。”行云流水的行了个礼，老鸨退下了，另有个人将戚长年引向三楼。
不一会，几个人影便出现在了三楼，端端正正的坐在戚皓庭身边。
“主子。”九个人在一起却时候不显拥挤，三楼一间屋子也没有只有一个望之不尽的大厅。
“小年糕来了。”老鸨将戚长年带进三楼，笑嘻嘻的靠在他身上。
其余八个对此见怪不怪了，戚长年倒也没有推开，“去把脸洗了，衣服也换了。”
“好嘛。”老鸨笑了笑，认命的下去了，不一会儿，再走上来身影让人血脉贲张。
“小年糕～”三号半依半偎，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把玩着戚长年的佩剑。
戚长年没搭理他，见人都到齐了，开了口：“我要去京都了。”
一群人沉默不语，都知道戚长年此去是干什么的。
过了不久，一号起身：“主子心中定好带谁去了吗？”
戚长年点了点头，剩下的人沉默着。
过了一会，戚长年又开口道，：“三号和七号跟我走。”
七号立马站了起来，三号却依旧像没骨头似的靠在了戚皓庭身上。
“三号，备三匹马，我们明日就走。”戚长年拍了拍三号的肩头。
“是。”三号边说边松开了戚长年的头发。
此去不知会有多久，三号心想。
夜凉如水，沈念蝶挥了挥手，让人将戚长年叫来。
“母亲唤儿有何吩咐。”戚长年面无表情，像个木头一样杠在那。
奶娘因为偷了人参，被生生挖去了一双眼，打断了一条腿，此时他正在武场中，闻讯赶来后却已经太晚了。
他问奶娘，后悔吗？
奶娘笑了笑，怎么会后悔，她奶了他三年，他就像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又怎会后悔？
十六年后，论剑法，放眼望去，边疆四十六座古城，找不出比他更快的人了。
十六年的时间，他已经从一个小屁孩，长成了一个翩翩少年郎了。
沈念蝶眼神暗了暗，算算日子，也该让戚长年去戚府找戚皓庭了。
这样做只会增添母亲对他的不喜而已，他的母亲似乎很不喜欢他。
母亲总说着要复仇，整日让他学武，练到双手快要废掉，也不肯让他休息，她说：“你怎么可以休息，你身上还背负着沈家的血海深仇。”
母亲，沈家是什么，他不是姓戚吗？
看了看奶娘，又想了想自己的母亲。
他心中弥漫着淡淡的苦涩，母亲，我真的是你亲生的？
出来之后，他因为发烧而没去练武，母亲知道后，便让他在雪地里长跪了一夜。
最后，若不是奶娘去偷了一只人参，他就死在那场大雪里了。
那个人，是父亲吗？一定是的。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父亲，也不想知道到底有没有，他也不会傻乎乎的去问母亲，谁是他的父亲。
听此，沈念蝶笑了笑，便是叫人把戚长年关了起来。
四天的时间，他只喝了一碗脏水。
后来他服了软，说自己一定会复仇，母亲这才满意的笑了笑，他突然觉得可悲啊。
母亲认为，他活下来的理由自有一个，那就是复仇。
有一次他问母亲，可不可以不要复仇？如今这样安安静静的，两人相依为命，不是挺好的吗？
从戚长年记事的时候开始，对母亲最大的记忆便是站在窗前泪流满面的样子。
母亲生的不是如何绝美，姿色中等而已，他却偏偏生的十分俊俏，粉妆玉琢的如图一个娃娃。
母亲时常对着自己发呆，眼里净是他读不懂的深意，她透过他的脸，仿佛在看另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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