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亩之间兮，桑者闲闲兮，行与子还兮。”程老爷翻开手中的诗经，随手翻开一页，缓缓念来。
“十亩之外兮，桑者泄泄兮，行与子逝兮。”宣烨回道，脑子不假思索就接了下一句，这诗经，他早就能倒背如流了。
巧合而已，巧合，程老爷又翻到其他页，“纠纠葛屦，可以履霜？掺掺女手，可以缝裳？要之襋之，好人服之。”
“好人提提，宛然左辟，佩其象揥。维是褊心，是以为刺。”
又一次三秒之内回答，程大公子拍手叫好，卫公子果然厉害，他还没想起来呢，卫公子已经答出来了，让他忍不住拍手鼓掌，对宣烨更加敬仰。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置彼周行。”猛地翻开另一页，快速念道，抬头盯着卫风，想找出他作弊的证据，却除了一身素衣，俩手空空。
“陟彼崔嵬，我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陟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陟彼砠矣，我马瘏矣，我仆痡矣，云何吁矣。”
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清清楚楚，砸进程老爷的耳中，惊起心里一波又一波的大浪。
诗经的三个地方都能如此快速说出来，一字不差，也就不用试了，这般的有学问，家里定也不凡吧，他程家有什么他看上的呢？之前想不出卫风来这的目的，现在，他可能只是对儿子的友情吧。
“卫公子果然好才学，小儿愚钝，卫公子费心了。”这一说，也就是让他留下来了。
“共同探讨罢了。”
卫风再次抱拳，不为刚刚的事而怡然自得，让程老爷再一次刮目相看。
最开心放在面上的就是程大公子了，连忙带着宣烨告别程老爷，在院子里晃悠，带他认路，让厨房备了好酒好菜。
宣烨熟悉环境的同时，也看了看院子中并没有宣月君的身影，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与此同时的程小姐的院子里，宣月君拿起一件上等丝绸做的粉色衣裙，放进盆里，在搓衣板上搓搓搓。
“穆柔，衣服……”碧荷还未说完话，见穆柔竟然是这样洗衣服的，这衣服可是小姐生日老爷送的礼物，可贵重了，所以她才让她一天就洗这一件衣服，是让她用手慢慢洗，她现在在干什么？居然用搓衣板，那和别人洗的有何不同。
碧荷快步走上前，袖子顾不得挽起，从盆里捞出衣服，只见胸前一块被搓出一条条的褶子，皱巴巴的。
她脸色立马黑了，双目瞪得圆圆的，不可想象这件小姐心爱的衣服被这丫头毁了会有多伤心，“你死定了，这件衣服小姐最喜欢了。”
自信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一身素衣在他身上，都显得价格不菲。
程大公子走到一旁坐下，之前卫公子侃侃而谈，周身仿佛散发着光，那个样子是他的目标，能再一次欣赏，程大公子瞪大的眼睛，不错过他的一颦一笑。
宣烨等了良久，手里的茶续了第二杯，眼神不时瞟向不远小路上巡逻的一队人，这群护院人中，那个毒木人，走在最后，兢兢业业，还真有一个护院的样子。
迎面走来两个人，一个身材有些肥胖，年纪四十岁左右，程大公子走在旁边，看来这个中年男人就是程老爷了。
宣烨双手抱拳，对于程老爷打探的眼神尽收眼底，“程老爷，在下卫风，孤身一人来此，想找个栖身之处。”
“在下与程公子有缘，一见如故，听闻他要考进士，在下之前也想考，奈何家中……”欲言又止，宣烨摇了摇头，一副想起伤心事不想多言的模样，“在下从小学习四书五经，能倒背如流。”
程老爷不相信，眼里闪过疑惑，他如今四十，都不能倒背如流，“那老夫考考你。”
“好。”宣烨站直，洗耳恭听。
程老爷端坐在书桌旁，拿着一本《诗经》正在研读，儿子明年就要去进京考进士，他没有幕僚，程老爷只好亲自上阵了。
程大公子看到爹爹正在看诗经，想必是为了助自己考上进士，现在有了卫风公子，爹爹就不用那么辛苦了，迫不及待的夺过爹爹手里的书，“爹，我找到幕僚了。”
程老爷的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抬头略混浊的双眸瞪向程大公子，“跟你说了多少遍，让你在家看书，怎么又出去玩，还有什么幕僚，哪找来的？”这个儿子听话时挺听话，有时候逼他学习紧了让他放松一下也是可以的，现在怎么还随便找个人就当他的幕僚？别没教他学习，反倒有人做伴日日出去玩去了。
程老爷从宣烨面前滑过，坐到主位，下人立马奉茶，拿起茶杯轻嘬一口，淡淡开口问道，“天下之大，哪不有卫公子的容身之处。”
看他的身上的气质的确是富贵之人，即是富贵之人为何来他小小程家呢？
卫公子那么聪明，要是他留下来，他考进士就不用担心了。
程老爷点头，拿起桌上的诗经，往前厅走去。
程大公子敲了俩下门，“爹，我有事和你说。”
“进。”低沉的嗓音，经历了风霜岁月的摧残才会有的语气，平平稳稳，情绪不外泄。
怕就怕这所谓的卫公子的学问都是假的，骗了他儿子，还得亲自试探一番。
“这个卫公子在哪里？”程老爷问道。
以为爹爹同意让卫公子做幕僚了，程大公子开心又布满了脸，明亮的双眼笑得弯弯的，“爹，他在前厅。”
程大公子一愣，满面春光的脸一下委屈起来，将诗经放回了桌上，“爹，卫公子很厉害的，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我没骗你。”
程老爷打量着自己儿子的神色，不似说假，这个在他嘴里那么厉害的人，他要试试，可以的话给儿子当幕僚倒是可行。
“来人，上茶。”程大公子对着后堂喊了一声，转头看向宣烨，“卫公子等我一下，我去跟我爹说一声。”
宣烨点头，坐在下首第一个的位置，拿起桌上的茶，慢慢品尝。
程府程老爷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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