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九章离境之前(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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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公主对此,很为宗秦客感到高兴,但是同时,心中也是有着掩饰不住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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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太仙知晓,这为九州大陆的顶尖武道大宗师,玄境之上的绝顶高手,在今日,彻底死去了。萧太仙微微叹息一声,喃喃说道:“死在咸阳城之中,是你宗秦客此生的夙愿,萧太仙成全你。”

    便是在这个时候,遥远的东方,有一道身影犹若是浮光掠影一般,正在快速接近这里,在其身后,紧紧跟随者一十八位玄衣甲士,与后者的距离,始终都是保持在一丈之内,不多不少。

    来者正是当今天朝的长公主武曌,萧太仙见到这一幕之后,苦笑说道:“看来用不着萧太仙去帮你了,自然有人会带你回到咸阳城之中。”长公主在此之前,待在天谴山脉之中,萧太仙与宗秦客的战局,辗转千里,长公主终于是放心不下,朝着这里赶过来了。虽然距离宗秦客,还有许多距离,但是长公主第一时间,便是看到了双膝跪在地上,头颅垂下的宗秦客。长公主面色顿时一变,双目之中,泪水毫无征兆的滚滚而下。

    虽然他们是武穆所豢养出的死士,但是他们的一身功法修为,却是宗秦客所传授的。虽然是豢养出的死士,但是终归是存在着自己的感情,此时眼见到后者死在北境之地当中,难以掩饰住心中悲痛,跪在地上,沉默的一言不发。

    萧太仙微微后退身形,站在长公主的一旁,轻声说道:“他走的很安详,也很快意,或许如此,才是他的最好的结局。”

    跪在地上的长公主听闻这句话之后,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宗叔叔紧紧闭上的双眼,以及唇角之间勾起的微笑,与宗叔叔极为熟稔的他,自然清楚,自己的这个宗叔叔,在临死的时候,终于是彻底的化解了心中多年的自责内疚,终于是完全释然了。

    宗秦客的苍白的面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焦急之色,就像是一个孩童在见到自己的长辈之后,担心后者会将自己抛下,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向前追赶,大声喊道:“师父,等等我……”

    前方的那一道身影,始终都是向前走着,但是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脚步也是渐渐的停了下来。宗秦客的双目之中,在一瞬之间,流淌出无数的泪水,就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骤然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一般,像是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宗秦客双目之中,多出了一抹希冀的神采,流露出渴望的光芒,在最后一课,终于是赶上了那一道身影。

    宗秦客的双目之中流露出一抹希冀的笑容,似乎也只有在自己的授业恩师面前,他方才会流露出如此一面。那一道身影,此时就站在宗秦客的面前,始终未曾回转过身。宗秦客在即将要接近后者的时候,速度开始慢了下来,似乎是不敢向前,望着那一道背影,轻声呢喃了一句:“师父?”

    身形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上,身后的玄衣甲士,连忙驾驭气机,将长公主的身形,重新稳定住。长公主流着泪水,身形浮光掠影,快步来到了宗秦客的身前。武曌立即双膝跪下,痛呼一声:“宗叔叔。”

    在其身后,一十八位玄衣甲士,同样是如出一辙。作为斩天大帝武穆所亲手豢养出的死士,虽然他们绝对听从斩天大帝武穆的命令,但是他们与宗秦客之间,终归也是存在着师徒关联。

    生命的最后一刻,见到这样的一幕,虽然仅仅只是幻想而已,但是对于宗秦客而言,却是他最好的结局了。

    萧太仙艰难的从地面之上站起,走起路来的时候,脚步声很是轻微,似乎像是害怕惊扰到某个人的睡眠。他来到宗秦客的身前,抬起手轻轻放在宗秦客的鼻前,在那里,已经是没有任何的声息了。

    突然,宗秦客唇角之间的笑容,渐渐的开始僵住,他的双目,在一瞬之间,瞪得极为的滚大,遥远的天边位置之上,宗秦客似乎是见到了一道身影,很是熟悉。整整十六年当中,自己时长会在梦中,见到这个身影。那一道身影,自然便是宗秦客的授业恩师,前朝二世皇帝秦九歌了。宗秦客原本身上的力气,已经是完全的消失了,可是此时,却是骤然多出一股子力气,连忙向前快速奔去。

    似乎是想要赶上那一道身影,但是很显然,那一道身影,始终距离宗秦客保持着同样的距离。无论他的速度究竟是会还是慢,始终都是如此。宗秦客大踏步的向前奔去,鲜血在地面之上,留下了一道道脚印,而后很快,便是尽数被干涸坚硬的地面完全吞噬了。

    许久之后,站在身前的那一道背影,终于是缓缓回转过身,轻声说道:“孩子,师父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当年咸阳城下,能够死在你的手中,是师父此生最好的归宿了。”宗秦客听闻此言,双目之中泪水止不住的流出来,看着师父的那一张脸,与当年一般,没有丝毫的变化,泾渭分明。宗秦客轻声说道:“师父,这么多年了,您始终都没变,徒儿却是已经变老了。”

    那一道身影轻声笑道:“这些年苦了你了,如今人间之事已经终了,你自此之后,再也不用有任何的心结,与我走吧。”宗秦客闻听此言,点了点头,似乎是对此,早就已经期盼了很长时间了,他抬起手,伸向半空之中,似乎是想要紧紧抓住师父的手。宗秦客双目之中的光芒,变得越来越是暗淡,直到最后,眼前的世界彻底地黑暗了下去。

    宗秦客的唇角之间,缓缓勾起一抹会心的笑容,而后缓缓闭上眼睛,悄无声息。盘膝坐在地上的静海王萧太仙,一直瞧望着这一幕,沉重的叹息一声,看着宗秦客伸向虚无空间的手,在那里,其实并不存在任何的人,他知晓,一切其实都不过是宗秦客最终的幻觉,也是回光返照罢了。宗秦客这么多年之中,始终都是渴望着能够被原谅,希望能够得到师父的理解。

    那一道身影依旧是未曾转过身来,宗秦客一瞬之间如遭雷击,流着泪说道:“师父,你还在怪我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宗秦客的声音之中,都开始出现了一丝颤抖,这么多年以来,授业恩师成了他心中最大的心结,显得极为的恐惧。

    红日初升,温和的光芒,洒满了大地之上的每一个角落,静海王萧太仙盘膝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尽管此时知晓,身上这件由无数墨家顶尖巨匠所亲手打造出的玄黑铠甲,已经是受到了极大的损伤,想要修复起来,当真是极为艰难,但是对此,萧太仙却是并未有太多在意。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是完全放在了宗秦客的身上。

    后者依旧是身披着那一件红衣蟒袍,浑身浴血,脚下所走的每一步,都会在地面之上,形成一个个血脚印。似乎是身上的鲜血,已经快要流淌的完全干涸了,宗秦客的面色变得愈发的苍白,双目之中的赤红之瞳,此时已经是完全消失,所剩下的,只有漆黑色的双瞳,与寻常修士完全没有任何的区别。宗秦客突然抬起头,面对着东方位置之上的那一轮红日,微微眯起眼睛,光芒洒在他的身上,就像是披上了一层护体光曾一般,很暖和。

    宗秦客的面上,渐渐的浮现出一抹会心笑容,似乎是极为的快意。如今整整十六年的时间过去了,宗秦客始终画地为牢自困在长安城之中,面上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笑容,日夜都是活在自责内疚当中,唯有这一次,乃是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似乎是终于卸下了多年的包袱,此时一片轻松,肩膀上的重量,终于是完全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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