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惊，本能地喊道，“为什么？”
“因为时机已到，他不能不走。”刘老三给出一个很含糊的回答。
“什么时机已到，你倒是说啊！”我不敢靠近此时的爷爷，害怕—碰他，他的魂就会散了，可他毕竟是我的血亲，我无比关心爷爷今后的下场。
“你爷爷强行篡改了两次天命，所以遭到天罚，能坚持到今天靠的是你家祖脉下的灵气，可如今，这灵气已经不剩多少了。”刘老三淡淡地说道。
“好了，这些话不用再提，耽误了这么久，也该和它来个了断了。”
爷爷仍旧背对着我，只是语气却变得莫名低沉起来，“这股邪气存在了三十年，非但将陈家祖脉下的灵气消耗一空，甚至延伸到了地脉深处，再晩一步，恐怕就会逃出升天了，到那时，没人制止得了它。”
话到此处，刘老三和玄光和尚同时一凛，纷纷点头说，“正是，既然封印已经对它产生不了作用，那就请你把它升上来吧。”
我不明所以，弱弱地插了句嘴，“你们到底在讲什么？”
“听不懂就闭嘴！”刘老三呵斥我一声，似有不忍，又压低了语气说，“那股邪气被镇压在地脉下面，这里是陈家祖脉，只有你爷爷才能开启祖脉，将它放出来，但是......”
“但是什么？”我感觉刘老三没说的话才是重点，急忙追问。
刘老三张了张嘴，几次都欲言又止，我爷爷淡淡地开口说，“要解开封印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代价就是，以我的命魂作为献祭。”
我如遭闷雷，看着我爷爷那道虚幻的背影，颤声说，“难道你……会死?“
“我本来就已经死了。”爷爷将腰板挺直，露出挺拔地背影，语气萧索道，“你如今看到的并不是我的全部，倘若缘分未尽，或许，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
我越听越觉得迷糊，哽咽着说，“爷爷，你才刚和我相认就要……不行，我不能看着你消失，既然陈家的祖脉需要献祭命魂才能开启，倒不如献祭我的......”
“胡闹！”爷爷厉声打断我，陡然回头，虚幻的视线中射出两道精光，前所未有的冷冽。
我迷茫地嗫嗫嘴角，一脸心酸，千言万语全堵在喉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憋了半天，才勉强憋出一个字眼，“爷爷......”
刘老三深深叹了口气，拍着我的后背说，“你爷爷的命魂已经是强弩之末，支撑不了多久了，快过去，爷孙俩好好见一面吧。”
刘老三一挑眉毛，忽然将目光转向不远处，笑了笑说，“这孩子，挺像你当年的。”
“爷爷.....”我愣愣地看着眼前那一片空地，视线中仍旧是空白一片，什么也没有，我口中喃呢，轻轻地唤了他一声，“你”
终于，空气中有个看不见的人开口了，“小凡，爷爷在！”
我擦干眼泪，使劲地点头，爷爷还是如同以往那么严厉，可这些呵斥声落在耳边，却让我感受到了无比温暖的亲情，我止住了眼泪，还是禁不住喉头在哽咽，颤声道，“爷爷，我能不能看看你？”
一阵沉默之后，爷爷低低地叹息了一声，“好吧。”
很快，我面前便出现了一道很朦胧人形的轮廓，人影很淡，好像隔着一块毛玻璃看人，我看不见爷爷的脸，更看不见他是什么表情，只能模糊地看见爷爷的背影。
“唉，你爷爷天纵奇才，曾经想以一己之力，集合八大家族后人，毕其功于一役，趁天魔还未应劫之时将它铲除，只可惜......”
玄光和尚眼眸黯淡了一下，摇头说，“人力有时尽，你爷爷并非天选之人，光靠他的力量并不足以化解这场人间浩劫，如今八大家族土崩瓦解，再也不复当初，可只要八大家族的后人还在，这份宿命，早晩也会降临在你头上。”
刘老三轻咳一声，冷冷地说下去，“你爷爷不希望你重走他的老路，所以安排了两条路给你走，要么，像你的名字一样，平凡度过一生，远离这场术道纷争，又或者......”
“爷爷！”听到这久违的声音，我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很不争气地涌出眼眶，这时听到我爷爷的呵斥声。
“哭什么，陈家男儿，只能流血，不能流泪！”
听到这里，我忙不迭又站起来说，“那我爷爷的命魂呢，难道他还是不肯出来见我？”
“他一直都在，只是你看不见罢了。”
背后伸出一只宽厚的大手，在我脑袋上轻轻拍了拍，玄光和尚慈眉善目地说道，“小施主，贫僧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惑，我们并非刻意隐瞒，只是知道得越多，你卷入得越深，我和你爷爷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亲眼看着他花了这么大的代价才保全你的性命，又怎么忍心，看着你重蹈覆辙呢？”
我面色麻木，茫然坐倒盯着自己的脚背，“什么重蹈覆辙，我爷爷到底干过些什么？”
我苦笑，指了指自己说道，“可你们有没有想过，我是一个人，有求知欲，发生在我家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不调查，听之任之？”
“知道就知道了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刘老三摆手说道，“从你跟我认识的第一天起，一切就已经注定了，你注定会应了这场大劫，早点知道也好，我本就不该瞒你的，只是你爷爷他......”
“又或者怎么样？”我急不可耐地追问道。
刘老三并未回应，他垂下头，与玄光和尚对视一眼，同时苦笑道，“又或者就像今天这样，让你知晓一切，扛起陈家这面旗，这是你爷爷最不希望看到的，可惜天命不是人力所能更改的，就算你爷爷学究天人，也无法忤逆苍天，最终，你还是一分不落地全都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的。
我心中一片麻木，傻傻地笑出声，原来我的长辈并没有抛弃我，爷爷替我做了这么多事，我却.....
我心乱如麻，脑中一阵眩晕，连站也站不稳了，软软地跌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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