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璇闻言笑了声。
苏莹蹙眉，转头看向她：“如果你是我，你会做自己，还是迎合封玥和陆姨的期待？”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的，苏小姐觉得自己的选择情有可原，苏小姐又何必来跟我说这些？还是说，苏小姐觉得来同我说了，便不算违背你的本心，你心里会舒坦一些？”
沈青璇语气不冷不热，“如果是，那我听到了。”
苏莹很是反感沈青璇总是一副油泼不进的淡定冷静，秀妍的面庞微绷：“沈三小姐的家教便是高高在上和漠视他人吗？”
家教？
沈青璇微冷了脸，缓慢转头盯着苏莹：“苏小姐的家教难道是睁眼说瞎话，鼓动挑拨她人寻衅滋事？”
苏莹：“……”
沈青璇面上表情极尽嘲讽：“苏小姐趋利避害或许可以理解，但苏小姐鼓动封玥针对我，甚至对有伤在身的我动手，苏小姐觉得这算什么？”
苏莹面上隐隐难看：“是封玥听说你受伤，自己要上去看你，我拦不住……”
“苏小姐真如你给旁人看的那般飒爽干脆敢作敢当，我不喜欢你，却也觉得你还不算太让人生恶。如今看来，苏小姐不过也是空顶个名媛头衔的卑鄙之流！”
沈青璇字字如刀。
苏莹握进拳，脸上的神情难看到极点，她想反驳她，可张唇却发现，无力反驳。
沈青璇眯眼：“苏小姐想要利，又想谁都不得罪，最好一身清爽的把这名利都收了。可这世上，有这么好的事？如果我是苏小姐，最好不要把谁都当记吃不记打的傻子！”
苏莹：“……”
沈青璇虽句句不留情，可实则也是给苏莹留了一分薄面的……说不准，这苏莹最后的归宿便是顾希屿。
苏莹说话时刻意压了声音，她也低着嗓音。
所以班上的同学只看到苏莹再次碰钉子，黑沉着一张脸离开，却并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
……
沈青璇恢复上课的事提前跟初绿说了，是以初绿早早等在沈青璇教室外，沈青璇一下课，俩小姐妹便约着去学校附近的川菜馆吃饭。
点的都是两人爱吃的菜，可吃了一阵，沈青璇发觉初绿都没怎么动筷，抬眸关切的看着她。
刚出教室，没来得及仔细观量，这一细看，沈青璇猛地发现初绿那张小圆脸竟夸张的消减了两圈。
沈青璇心头一沉，放下筷子，伸手握住她的手：“初初，你不舒服？”
初绿见到沈青璇，便一直刻意维持着生龙活虎的样，试图以充足的精神面貌模糊沈青璇的视线，让她发觉不了自己瘦了的事实。
可惜，又不是瘦一两斤，一瘦瘦八九斤，她怎么可能看不出。
初绿圆亮的眸子微微一暗，长叹口气：“白装了。”
沈青璇皱眉：“你不舒服，还是出了什么事？这才多久没见，你瘦了多少？”
初绿不笑，脸上的苍白便显现了出来，一双眼眸又大，显得那张小脸瘦得更是惊人。
沈青璇喉咙一哽，急得不行，抓着她的手都紧了不少：“怎么回事？你要急死我？”
“……璇璇，你别着急，我，我就是瘦了一丁点，没事，我本来也想减肥来着。”
初绿着急的安抚。
“你通身上下没几两肉，减什么肥！”沈青璇厉声。
初绿：“……璇璇。”
沈青璇闭眼：“我不跟你急，赶紧说！”
初绿苦着脸，吞吞吐吐：“我这几天是感冒来着，不过不怎么严重……就是差点见不着你了。”
沈青璇心头狠狠一扯。
差点见不着她，那得多严重！
沈青璇后背发凉，出口的嗓音亦是冰凉：“你病得这么严重，初程业呢？死了吗？”
初绿脸白得透明，垂着过长的睫毛：“他禁我的足，不让我出门。潘颖借机没收我的手机和电脑，直接把我锁在房间里，每天只让佣人给我送点水和……馒头。我病了，也吃不下。”
馒头？！
沈青璇双眼胀痛得厉害，张唇只觉得声带都在发抖：“一对禽兽！”
初绿脸上无悲无喜，仿佛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行尸走肉，只是平静的叙述事实：“是霍先生救了我。医生说，霍先生若是晚来一天，我大概就去见我妈了。”
沈青璇绷紧到发疼的心弦，听到这里才微微松懈了些。
她是不希望初绿和霍景霄牵扯过多的。
可是此刻，她无比庆幸，霍景霄对初绿所存的那份心思。
因为那份心思，救了初绿的命！
沈青璇闭上眼，深深呼吸，她睁眼看着初绿：“你之前说，初程业对你有所指望，所以对你事事顺从。那是发生了什么，让他突然翻脸？”
初绿抬头，那双眼睛因为干涩越发的透亮，只不过这会儿浅浅浮出了丝疑虑。
沈青璇心头一顿，突然想到那天的订婚宴……
“难道是封伯父……”
初绿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沈青璇就知道，她猜对了！
封雪政宠女出名，初绿在封家举办的宴会上，将他的宝贝女儿按在地上打至求饶，仅是赶初绿出宴会，怎么够消他的心头之火！
沈青璇四肢发凉：“初初，你受苦了。”
初绿摇头：“我从小受的跟这点比，算不了什么。老天爷说到底还是向着我的，都这样了，还没让我死。”
沈青璇眼眶热辣，心下愧疚，心疼和难受并重。
她本就过得水深火热，还要因为她而遭受这些打压和迫害。
可她却说，老天爷向着她！
老天爷究竟哪里，向着她！
“璇璇，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可别再因为我，做什么傻事。”
见沈青璇的神情，初绿担心叮嘱道。
沈青璇垂着眼皮：“我知道。”
初绿还是不放心：“璇璇……”
沈青璇抬眼，夹了块排骨放到她碗里：“好了，别唠叨了。你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把你掉的肉，一斤一斤给我吃回去。”
初绿见此，轻叹了口气。
……
沈青璇下午有课，上完课，她直接打车去了封宅。
在去的路上，出于礼节，沈青璇给老宅座机去了个电话。
那会儿正是要用晚餐的时间，封楚山听到沈青璇要来，立刻便让厨房将饭菜温着，等沈青璇来了再上菜用餐。
封玥难得的早归，佣人去请她吃饭，她方从房间到餐厅，一到餐厅，却因为沈青璇一个电话，老爷子便直接延后了晚餐时间，封玥不能不气，脸一下就垮了下来。
封玥在家，封雪政多半都是在的，见封玥不高兴，封雪政道：“爸，青璇是晚辈，哪有一帮长辈等着一个晚辈吃饭的道理，我看别等了，先吃吧。等她来了，再让厨房给她做。”
沈青璇来，封楚山心里高兴，闻言只捋着胡须往客厅走：“要吃你们吃，我不吃，我等璇丫头一起。”
封玥跺脚：“爷爷，您不吃我们怎么吃？”
“用嘴吃。”
封楚山道。
封玥气得捏着拳头冲封雪政撒娇：“爸~~”
封雪政蹙眉，摸摸封玥的头，柔声道：“爸爸知道你的心思，你要是不想在家里吃饭，爸爸带你出去吃？”
“出去吃，你们都出去。”封楚山的声音从客厅飘来。
封玥怄得仿佛要哭，却跺着脚道：“我不出去！我凭什么出去！这里是我家！”
说罢，她气冲冲的朝客厅冲去。
封楚山坐在客厅沙发，瞥见封玥跟个气包似的冲过来，扬扬眉梢，一副他就知道的模样。
封玥心里郁闷得不行，哽咽的大声质问：“爷爷，究竟我是您亲孙女，还是她沈青璇是！您为什么老是帮她，向着她，不帮我？”
封楚山看着封玥：“你看看你做的事，再看看璇丫头，但凡有点自知之明的，都问不出你这个问题。”
“我做什么了？”封玥娇蛮道。
封楚山哼：“你和璇丫头的每次挣扎，我就问，哪次不是你主动挑衅？即便你次次给她难堪针对于她，她除了正面维护自己，哪次事后报复过你！倒是你，自己挑起的事端，偷鸡不成蚀把米，还要把责任推到璇丫头头上！你这样的心性，哪点像封家人……”
说到这里，封楚山精炯的目光微微一闪。
封雪政神色亦是微妙一变，略略看了眼陆锦。
陆锦没心思顾其他，一门心思就愁封玥跟老爷子杠上了，担心封玥惹恼了老爷子。
封玥一梗，死不承认：“您就是偏心眼！”
封楚山盯了眼封雪政，难得的放任了封玥的话，垂着头什么都没说。
等了片刻没等到封楚山开口，陆锦和封玥都有些诧异。
因这份诡异，话题就这么戛然而止了。
……
沈青璇一进堂屋，敏锐的察觉到两道不善的目光朝她射了过来。
沈青璇扫过去，清淡的眸光缓缓从封玥那张一贯恨不得她原地消失的脸滑过，落在封雪政那张厌憎明显的面庞上。
沈青璇眼眸微暗了暗，挽起嘴角：“伯父。”
封雪政：“……”
沈青璇到封家，向来是先问候老爷子，其次才是他与陆锦。
今儿个反倒先问起了他。
即便如此，封雪政反应也极其冷淡，没有答应不说，就是颔首的动作也做得极其细微。
沈青璇心头冷笑，转头，面上换上真诚的笑，看着老爷子：“爷爷。”
封楚山看了眼封雪政，掩下眼底的疑色，笑眯眯的：“璇丫头来了，饿了吧？走，先去吃饭。”
沈青璇点头，唤了声陆锦：“伯母。”
陆锦点点头。
沈青璇方走向封楚山，挽住封楚山的胳膊，两人一齐朝餐厅走。
一行人陆续到餐厅。
封楚山坐在主位，封雪政与陆锦分坐在他左右两侧。
这样一来，沈青璇便与封玥对面而坐了。
封玥一坐下，眼刀子就一直往沈青璇身上飞，一秒钟都没歇过。
封楚山蹙眉哼了几声，封玥都没见收敛。
陆锦无奈，她偶尔也觉得封玥有些过了，可对这个女儿太过疼爱，舍不得责备，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封雪政就更不用说了，直接装瞎。
沈青璇只当看不见，悠然自得的吃自己的。
只不过吃了没两口，沈青璇便放下了筷子，对封楚山微笑着说：“爷爷，我吃饱了，您和伯父伯母慢慢吃。”
封楚山看着沈青璇面前没动两口的米饭，眼含关心：“璇丫头，你这没吃多少呢怎么就吃好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沈青璇摇头：“我身体很好。其实在我来之前，我跟我闺蜜吃了一些。”
顿了顿，沈青璇笑着道，“就是您认识的那个，初绿。”
“初绿”的名字从沈青璇嘴里吐出的那一刻，饭桌上的几人神色各异。
毕竟，初绿可是把封家三小姐按在地上打的人物，封楚山几人，对初绿可是印象深刻得很。
封玥蓦地收紧筷子，咬牙切齿。
她觉得沈青璇是故意的，故意在她面前提初绿这个人，目的就是为了让她难堪！
陆锦皱紧眉，眼梢隐隐带着不喜。
没有谁会喜欢“殴打”自己孩子的人！
封雪政面庞一绷，杀气隐露。
封楚山眼廓微眯，点点头，表示自己有印象。
沈青璇脸上的神情忽然一暗。
见状，封楚山立刻道：“怎么？”
沈青璇清明的眼眸浮着担忧：“初初最近大病一场，整个人都瘦得脱相了，我很担心她。”
封玥心里一哂，怎么没病死她！
封楚山一愣，原本对旁人的事不甚关心，可他曾说过要补偿那丫头，别他还没补偿什么，人就没了，道：“这么严重？”
“是啊爷爷。”沈青璇忧愁，“初初很小的时候母亲就过世了，父亲很快续弦娶了妻子，续弦的妻子进门就带了个儿子。两个孩子都是她父亲的骨肉，妻儿在身旁，难免就对初初有所疏忽。”
“这次初初不知怎么惹恼了初叔叔，初叔叔大发雷霆，说什么原本指着她嫁进豪门能帮到家里的生意，却不想反倒惹到了大人物，初家要是完了，全是初初的错。”
“初初身体那时就不太好，初叔叔还是把她关在了房间，不让她外出，初婶又没收了她的手机电脑不让她跟外界联系，每日只让佣人给初初送一些水和馒头……可能是怕初初被禁足心有郁结消化不好吧。初初的病就这样越来越重，险些就……”
沈青璇眼泪掉了下来，不是做戏，是真的心疼。
她想都不敢想，那几日初初是怎么过来的，心里该多么绝望！
沈青璇说完，封楚山还未说话，陆锦反到面露愤懑道：“初小姐的父亲续弦的妻子带了一个儿子，这儿子是他父亲的骨肉，这么说来，初小姐的父亲在初小姐的母亲离世之前，就跟别的女人有染，还生了儿子。”
陆锦越说越激动，倒让沈青璇愣了愣，才缓缓接话：“具体不清楚，不过初叔叔的儿子比初初小两岁，的确是初叔叔的亲骨肉。”
只比原配生的孩子小两岁？
所以刚与原配结婚不久，他便跟外面的女人勾搭上了？
陆锦眼底喷火，突然反应激烈的猛地拍下了手里的筷子，起身，阴沉着一张脸离开了餐厅。
沈青璇：“……”
封楚山望着陆锦离开的背影，眸色深讳。
“封玥是阿屿哥哥的表妹，陆姨是阿屿哥哥一直敬爱尊重的长辈，在那样的环境下，我没有选择。”
苏莹这时倒像一直在学校内树立的磊落光明人设，直白又直接。
那男生挠头，不好意思的直笑。
沈青璇勾着嘴角，暗想她这些同学也蛮有趣。
除了……
苏莹拿沈青璇当假想敌，班上的同学都心知肚明，见沈青璇一出现，苏莹就黏了上去，均好奇的竖着耳朵听呢。
苏莹也不看沈青璇，这次倒没有捻酸带刺，道：“订婚宴上的事，我是逼不得已。”
沈青璇略感意外，但没说话。
沈青璇走进学校，径直去往教室上课。
教室里同学已经来了不少，一见快一个月没出现在学校的沈青璇，原本哄闹的教室，竟一瞬静了静。
沈青璇右侧眉梢微动，走到一处空位坐下。
扭腰坐到她边上的苏莹。
沈青璇斜了眼，见是“熟人”，转开目光后，便再未看过去一眼。
那男生呵呵干笑：“我酸了吗？”
众同学：“酸了！”
司机听着封烬嗓音带着浅笑的吩咐，犹感这一大早上，分外的不真实。
……
“什么你女神，人家现在是真正的名花有主了，而且那主，你就是打回娘胎重造一万次，都比不上的尊贵显赫。”有男生酸不溜几道。
“说你是屌丝还真没委屈你。人封二爷是富可敌国，可我女神差哪儿了？我女神的身价那也是豪门出身，名副其实的名门千金。我女神就算不跟封二爷，也轮不上你这穷屌丝。怎么没酸死你！”
那女声呛道。
教室内这才响起一道激动难抑的女声：“我女神终于来上课了，我又可以了嘤嘤嘤。”
沈青璇不觉好笑，微微勾起了唇角。
到Z大，沈青璇下车，俯身在封烬耳边说了句什么，不等他反应，快速转身，背着手，步伐轻松的朝校门口走去。
封烬坐在车内，望着沈青璇纤瘦窈窕的身姿，黑眸在短暂的怔愣后，蓦地转深。
他没有立刻让司机开车离开，而是静默在车内坐了许久，方轻撩起薄唇，让司机发动车子前往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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