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重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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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叶须后贱,蚕娘情不悦。

    见蚕不见丝,徒劳用心切。

    就是这样一个人间地狱的景象,京城里却是另外一番样子,皇帝住在后宫,悠闲自在。文武百官上朝起奏,却迟迟没有拍板救灾良方,朝廷不力,导致了民间灾变、叛乱,也使朝廷由一个良心者,变成了一个自私者,最后因为灾民太多,居然由讨论救灾方案,变成了速速安排镇压叛乱的这种尴尬局面。

    锦衣卫开始镇压各地饥饿灾民,抓捕了大量的反抗流民,罗织入狱,牧惟仁就在朝中见证了这个奇葩过程,并且成了这个诡异过程中为数不多的最大获益者。

    为什么这样呢?因为朝廷派牧惟仁火速出军,镇压叛乱,这使得他不仅在朝中名声大振,还加官进爵,高居一品,谁说大灾之年对人就一定坏呢?那只是对老百姓来说的,对牧惟仁来说,完全不是。

    不过,坏事,有时候就是好事的开始,而好事,有时候,也是坏事的起因。

    他还没来得及回到京城,感受圣旨从乾清门落下的那份荣耀,却收到亲家从西海发来的信笺,告知守义病危的消息。

    牧守义,今年才二十岁,两年前,不到十八岁的他,就在西海乡试中了举人,自从成亲以后,守在危家,继续读书,如今两年多不见,原想读书必有不少长进,只等将来会试成功,大好的功名就在那里等着他。

    怎么突然就病了?

    来不及细想,安排好叛乱的事情,火速赶回京城。

    此时,危世同早已安排女儿带着随从陪着牧守义,迎着连绵秋雨,从泥泞的西海,踏上了往京城的道路,路上跟着一名大夫,两名车夫,四名随从,还有那一直陪读的先生。

    危奴岚坐在马车里陪守义走在前面,先生和大夫也乘马车紧随其后,随从便跟在最后随行。

    这是命吗?危奴岚在马车里看着丈夫,扶着他的头,心里默默地地问自己。

    危奴岚一行十人,花了两月,终于来到了离京城两百里的地方,牧惟仁已经派人在此等候多时了。换了马车,随从转道回府,奴岚、先生带着守义,则快马加鞭来到府上,牧惟仁安排了京城最好的医官,前来就诊,守义不仅不见好,反而只剩的半口气了。

    此时,初来京城,除了哀伤,除了陪伴,危奴岚天天以泪洗面,不知如何是好,根本没有由富及贵的半点喜悦。

    眼看年关将近,守义气若游丝,多日未曾起床,牧府上下,都沉浸在一片悲伤之中,牧惟仁详细地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只道是此儿命中有此大劫,已无办法,竟私下开始准备起后事来了。

    不想,一日早晨,大雪纷飞,守义醒来,竟然好了起来,感觉精神非常好,不仅能说话,嘴里还生出唾液,有了饥饿感,要吃东西。还自己下了床,这可把全家惊喜坏了,以为有了转机,宅里上上下下一顿准备,围坐一团,陪着他好好地吃了一餐,守义桌上还说了不少话,危奴岚更是喜从悲来,仿佛重得了人生一样,只差没出门堆雪人了。

    其实守义自从病了以后,不仅起不了床,连咽下半点东西,都只能靠着奴岚搀扶,费一番力气才行,神志一时清醒,一时糊涂,哪有胃口?仅仅是回光返照而已!身上带着千斤重,落地仿佛人已亡,整个人瘦得只剩皮包骨,双眼深陷,面无血色,完全没有了以前英姿飒爽的样子。

    刚刚吃完后,守义又睡了下去,这一睡不要紧,身子发凉,眼睛发直,一摸竟然没了脉息,硬生生地去了!

    高田犹及半,晚稻无可割。

    秦淮足流荡,吴楚多劫夺。

    在来新京城之前,牧惟仁带着全家,一直住在金陵整整七年,有五年在外出征。

    过去十四年来,北京大明朝皇宫,日赶夜催,终于建成。时至秋高气爽,乾清宫开始接受文武百官上朝,这里就是皇帝御门听政的地方,清晨,阳光一照,流光溢彩,此时午门击鼓,文武大臣列队左右,掖门而入,并按品级分列于太和门两侧。

    宝座升起之时,鸣响鞭,大臣们行一跪三叩之礼,六部大臣依次奏事。

    如此恶劣的天气,京城的菜市几乎没有了菜贩子的影子,连西海这个富饶之地,面对着整年的灾害,也渐渐民不聊生,老百姓起先还能靠着冬瓜、南瓜勉强度日,到了深秋,难得的几个晴朗日子,农夫们趁着这日头忙着收割稻谷,却还没来得及让谷子见见太阳,这雨又阴阴的连绵数日,比起往年,一连四十天的雨水,这收成更是少了八成。

    接下来又是几十日阴雨连绵的天气,一直到立冬,坏天气已经到了令人瑟瑟发抖的地步,饥饿的农民没了收成,躲在家里,相拥而哭,实在没有法子,只能扶老携幼,挖草根,剥树皮,没几个月,赤地千里,饿殍遍野,人如鬼蜮,灾民变成流民,流民化作流匪。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

    “我和它是同一物吗?”

    “是的,都是从无情世界的非非之境而来。”

    “怪不得我总是要到山里来,原来和它竟是同样的东西。”

    正是那一年,皇公贵族忙着迁都,途中一场秋雨,连绵四十天,大家的心情,宛如数亿年前的一场火山喷发,下了一场百万年的雨,升起了数不尽的怨气,天空中除了挥不去的阴霾,道路上就是看不尽的泥泞,牧惟仁就是这时候从金陵带着两个大儿子,一众家眷,经过漫长的雨季来到了京城。

    据说庚子年,都是鬼怪横行的年代,天崩地裂,生离死别,比比皆是。

    说完道长又不见了踪影,危奴岚眼见牧守义一时清醒一时糊涂,大夫来了几次,只是没见到有半点好的意思,危世同感觉牧守义可能撑不过今年了,赶紧又写了书涵,快马加鞭,告诉他远在京城的父亲牧惟仁,希望把他送到京城去救治。

    这时牧惟仁正在关中处理一场因雨灾引起的叛乱。

    “此物有如此神奇力量,已是世所罕见了。”

    “其实,说起来,你与它是同一物而已,在天地浑元一体之时,在数不尽的劫数之前,你们都是清静法身,只因路过色道,粘了业力,好奇便入了这色界凡夫天之中;再后来,经历劫难,又入了欲界六道,你化作有情之身,它化作无情之物,都有了身形,只是这石头正好被我看到,附了法力,放在这山间,镇压蛇怪,你与它随行,却没什么用处,便投胎做人去了。如今你变做人型,已经有了一定的业障,它虽然也有了形,不过,终究没有造业,是个无情之物,仍是个清静之身,于是能感染业力,吸食灵魂,穿越时空,照见过去,窥探未来,我给它加持法力,才能镇住蛇怪,保方正山一方百姓。”

    “可惜你生在富贵人家,衣食无忧,自己着了魔道,染了情业,贪业,仍不自知,如今要脱离这六道,今日看来,不受大苦已然难成了。”

    “我这次悟道未成,如何再去经历苦道修行?”

    “那释氏说了,只有多历劫难,出离苦道,方可大成,功不在一时,悟不在一刻,慧者顿悟,愚者修行,痴者历劫,都在一个心字上,造化不同而已。”

    “那日,只因你一时入定,尚带业力,靠近它时,便被吸了去。不过,你造业尚浅,没有经历轮回,所以,可以逃脱得了,凡身肉胎在中阴之时,如果被它吞噬业力,没有我的咒语加持,则很难脱身;如果灵魂被食,则会增加它的业障,石头也会化作有情众生,一个灵魂便能化作虫卵,二十四个则可化作鬼魂,四十九个则可以化作牛马,然而,作牛作马,嗜睡嗜吃,贪生怕死,多一魂便为人,所以,五十个则能化作人身,满百则进入仙魔之界。”

    “我也正是疑惑,打小以来,便迷恋于修道归真之术,不想,因为自己就是那万劫之初经历这人生的如同石头一般的东西。”

    守义躺下,身体虽然动弹不得,精神却似乎有了些起色,勉强喝得下下人们送过来的汤水,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感觉手腕有些温暖,知道是大夫来了,又昏沉起来,迷迷糊糊中,也不知吃了多少药,喝了多少汤,竟又做起了梦来。

    梦里又来到山洞边,却不敢进去,回头一看,白须道长正在身边,这时才问道:“道长,你说你正是为守这石头而来,可是这石头我见它外圆内方,好生曜目,实在是上好宝石,然而靠近它,就如同进了隧道般的下滑,好生恐惧啊。”

    “其实你不必恐惧,此石虽有形有色,也只是心物所发,与你一样,都是来自那混元幽静之处,是那非想非非想处,它能吸人业力,保你法身;又能接纳魂魄,助你化生;还可以观照未来,看得出你的今生来世,为你修身入道指路,更重要的,它压住了这山间的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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