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步之后，整个栈桥已是悄然无声。
江水之中，赵明雪目瞪口呆，结结巴巴的道：“好，好厉害！苏杨怎么会这样厉害，电影都不敢这样拍啊。”
就在此时，之前花衬衫的尸体被江水冲刷到赵明雪身旁。
眼睛翻白，七窍渗血，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啊……”尖叫声刺破江风。
赵明雪手足酸麻，吓得连游泳的正确姿势都忘记，眼看就要沉入江底。
一个圆形的绳圈从天而降，把她套住拽上了岸边。
赵明雪跌跌撞撞扑到苏杨怀中，颤抖着，眼泪肆意流淌，轻声呜咽。
“不怕，不怕，有我在呢。”
苏杨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生命的残酷就这样张扬展现在她面前，一直生活在象牙塔中的女孩自然难以承受。
他眺望浩渺长江。
无尽的时间长河中，这样的一幕又有多少次上演呢？
忽然，赵明雪推开苏杨，惶急地道：“苏杨，你杀了人，咱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的事情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苏杨平淡的开口，“这些人都该死。走吧，我们上船去瞧瞧。”
“啊？”
赵明雪有些不愿，却拗不过苏杨。
货船是被改造过的。
油漆斑驳的货船表面上仍旧装载着煤块，仿佛是一艘普通的散货船。
但从船首打开一扇暗门，两人看到门内空间十分阔气，竖立着几十个钢筋焊接的笼子。
两侧墙壁上，嗞嗞作响的灯管散发着晦暗不明的荧光。
光线下，依稀可以看到每个笼子里装了四五个人。遥遥望去，数量足有一百多人。
半死不活的人们蜷缩在笼子里，没有衣物遮体，没有半点作为智慧生命的尊严。
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是一个定制的透明冰柜，一个个血淋淋的人类器官被冰冻起来。看上去阴森可怖。
赵明雪眼睛通红，咬着牙，恨声道：“苏杨，你杀得好。这些人连畜生也不如。”
苏杨摘下船首内的电话，拨通了江城本地六扇门的电话。
打完电话，苏杨打开了被锁死的笼子，低声道：“迟来的正义，也比没有正义要好。”
“这样很好，苏杨你这是见义勇为，再不是杀人罪了。”
离去的途中。
江风吹来，让赵明雪连打几个喷嚏。
从这处码头到内城，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
这么长的时间，赵明雪的情绪也平复了许多。
苏杨驾驶黑色宝马七转八绕，在一处老小区门口停下。赵明雪下了车，裹了裹衣服，朝苏杨告别。
“苏杨，明天，我们啊涕，学校见，啊涕……”
恰好一个中年男人骑着小电车从小区出来，篓子里放着空心菜、西芹等青菜。
他看到宝马车，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眼睛的余光扫到了赵明雪，先是一愣，继而大惊。
他慌里慌张地问道：“阿雪，你怎么了？掉水里了？”
赵明雪眼圈一红，嘴巴瘪了起来，“爸，我被人推进长江。幸好苏杨救了我。不然，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说完，赵明雪还朝苏杨打了个眼色，显然是要隐瞒码头那里的事情。
苏杨一瞥间，已看到赵父戴着黑框眼睛，整齐的平头，不苟言笑。
看上去就是个一本正经的家伙。
“不对，这人看上去有些眼熟。我去，是赵阎王。”苏杨头皮发麻，就像是看到了克星。
这就是普通学生被教导主任支配的恐惧，但这感觉仅仅是一刹那，就被大风吹去。
前生，他历经千万次战斗，杀敌亿万。就算是在妖族王庭，就算面对近乎不可战胜的妖皇，他仍旧谈笑自若。
如今，面对区区一个凡人，他又怎会紧张。
苏扬推门下车，点头致意。
“赵叔叔你好，小雪掉到了大江里，还是赶快回家，喝一碗姜汤去去寒气。”
“幸好你没事儿，不然，我怎么对得起你妈妈。”
赵甫善一阵后怕，过了片刻，赵甫善将恐惧与愤怒收敛起来，理智控制了身体。
“谁这样恶毒，这不是谋杀吗？你们报案了吗？”
赵明雪抢答道：“没。爸，你也不要多问了。不然不定学校里传出什么闲言碎语呢。如果说什么因爱生恨的，我可没法活了。”
赵甫善连连点头。
见轻松说服了老爸，赵明雪朝苏杨眨眨眼，悄悄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辞别赵家父女，苏杨驱车离开。
江城湖泊众多，苏杨随意处置了黑色宝马，毁灭了所有痕迹，方才折返回家。
到家的时候，已是晚8点。
夜色降临，万家灯火。
列电小区。
一楼，站在破旧的防盗门门口，苏杨整理了一下衣服，仔细查看没有血迹，没有油污，这才满意地开锁。
刚一迈步入内，熟悉的饭菜香味已飘了过来。
“奶奶，我回来了！”
这是典型老式房间的格局，客厅和餐厅连成一体，仅有十个平方米大小。
酱黄色的地板瓷砖已经有些掉釉。
“小杨，今天怎么回来的有些晚？”厨房内传来一个柔和的声音。
“没办法，刘胖子那家伙的物理学得不好，我辅导了他一个多小时。”苏杨眨了眨眼，谎话张口就来。
“行啦，别吹牛了，快来端饭。”
“奶奶，这怎么是吹牛，我物理成绩很好啊。”苏杨在玄关换了拖鞋。
走进厨房，正看到银发老人颤颤巍巍将一锅番茄蛋花汤倒在盆里。
他连忙上前接过铁锅，轻声埋怨道：“奶奶，你没力气，做汤就用那个新锅。”
“你一个小孩子不懂事儿，锅是不能随便换的！”
两菜一汤，两人对坐。
苏杨认真看着奶奶，在前生他不懂事儿，还不觉得。此时仔细观察，可以发现奶奶精气神大不如前，心中一酸，眼泪差点不争气的流下来。
苏杨的父母在他小时候出了车祸，是奶奶在这里把他养大。
当然，这离不开他叔叔苏正和的帮助。
吃饭之前，例行喝汤。
奶奶给苏杨盛了一碗，笑道：“小杨，你就快要高考啦。我的任务也要完成了。”
“这些天我梦到你爷爷了。他在那边说想我了……”
苏杨立刻打断道：“说什么呢，奶奶，我上了大学就要找个女朋友，马上生一窝孩子，还要你帮忙带孙子呢！”
奶奶浑浊的眼睛里透射出几分希冀的光，随即就黯淡下来，笑道：“老啦，不中用啦。人老了，就要死，不然就是给人添麻烦呐。”
苏杨连忙仰起头打个哈哈，弹掉不争气的泪珠，道：“奶奶一点都不老。”
在前世，苏杨上了大一不久，奶奶就过世了。
仔细算来距离那一日，只剩下一百五十二天了。
但这并不是不可挽回，只要苏杨能够找到一个可以诱发水系或者木系异变的三星觉醒者，就可以为老人续命。
苏杨扒拉着饭菜，食不知味。
“还有时间，一切还还可以挽回。”
…………
魔都。
狂躁的音乐击打着人类的耳膜。
乐高酒吧，主打重金属摇滚风，在年轻人中很有市场。
坐在吧台上，轻轻摇晃着鸡尾酒的狄嵩用贪婪的目光盯着几个穿着火辣的姑娘。
这里是他的猎场。
狄家作为长三角的地下皇帝，所有的灰色地带都要向他们缴纳高额的保护费。
但真正给狄家带来利益的却并不是这些。
他放下酒杯，正准备用些低俗手段带走这几个姑娘，玩个痛快。
突然，他眉头皱起，掏出手机一看，标注的是老爹两个字。
“爹地，现在正是我的狩猎时间，有什么事儿不能明天说啊。”一边接电话，狄嵩一边推门离开。
听筒里传来一个冷峻的声音，“货船在江城出事儿了。”
狄嵩不以为然，“能出什么事儿？航线我们都打通多少年了。”
“货船被江城六扇门查封，事情已经掩盖不住。这块业务暂停几个月。”
狄嵩先是一愣，随即怒吼道：“操，那可是千多万的货，就这么丢了？还停几个月生意，我们不得损失几个亿。”
“若是惹来锦衣卫，我们就只能逃亡国外了，你愿意？”话筒里的声音森冷无比。
狄嵩一下子萎了。
“你带队去查一下，看看是那一家在背后插手。去之前，联系一下江城罗海。”
“国内盯着天运集团的人很多。如果不想被截胡，你就给我认真点。”
狄嵩愤然一脚踹在旁边的豪车上，引来激烈的鸣笛声。
狄嵩冷笑，“一群瘪三，敢动我家的生意，我要你们全家沉入黄浦江。”
“罗海这蠢货，沿江的关系我们早就打通，他居然还能出事，简直是猪！”
“不，比猪都不如。”
江城。
沿江别墅，罗海放下了手机，眉头紧锁。
虽在家中，他仍旧穿一身定制的阿玛尼黑色正装西服，黑色领结系得一丝不苟。
若非脸上挂着七八道蜈蚣般蠕动的刀疤，他看上去就是一个典型的商业精英，人间绅士。
松软的真皮沙发旁边，一个旗袍美妇轻声问道：“海哥，有什么麻烦么？”
中年人冷冷的道：“你的蠢猪哥哥被人抢走了宝马。”
美妇一愣，随即笑道：“这点小事能让海哥烦恼？”
“你那废物哥哥死了我都不会皱下眉头。但他让丁三惹到了锦衣卫。丁三可是我画了大价钱笼络的。”
美妇人站起来，摇曳生姿。优雅的沏了杯茶递给罗海，“海哥，丁三倒了也就倒了，不值得为他生气。”
“丁三是不算什么。可是我通过魔都狄家，好不容易跟天运集团搭上线。结果……”
“结果怎样？”
“结果，天运集团要的货物出了岔子。那女孩被人夺走，货船也被六扇门封查。”
罗海背着双手，在客厅中转来转去。
他目光阴沉，“这件事我已经打点过六扇门，暂时扯不到我身上。”
“但那女孩牵扯到国外一个赫赫有名，病入膏肓的大人物。天运集团筛查了几个国家，血型和骨髓匹配都只有她一人合适。”
“若是抓不到她，我们都要受牵连。”
美妇人想到天运集团那些人阴狠毒辣的手段，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颤声道：“海，海哥……”
“闭嘴！”罗海脸上刀疤蠕动了一阵，声音狠厉，“在江城，没有我罗海办不成的事儿！”
“现在风声正紧，阿彪那些人暂时不能用。看来，只能这样了。”
说到这里，他取出电话，拨通一个号码，喝道：“凌飞，不管你古泰拳学得怎样。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回国！”
挂断电话，罗海走到这座价值千万的别墅窗前。
窗外，灯火阑珊。
罗海，踌躇满志！
“狄家也要派人过来，江城看来会热闹很多，希望狄家的小子识趣些。这可是我的江城。”
“还有那个给我添麻烦的家伙，嗯，一个高中生。我要他死得惨不堪言！”
“谁也不能阻挡我的宏图霸业。”
“否则，就去死！”
指、掌、拳、肘、膝、脚，虽然身体仅仅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可前生千万次战斗得来的经验却被完美继承。
一步双杀。
“杀！”
“杀！”
“杀！”
两人、三人一起出手，刀刀致命。事实上，若非栈桥上宽度有限，这些人恨不得一窝蜂齐上，把苏杨斩成肉泥。
“呵呵，真是想不到，居然会有这么多亡命徒。”
苏杨冷笑着挥拳。
她眉眼一抬，正看到苏杨大步狂奔，凌厉无比的拳脚三下五除二踢断了花衬衫的膝盖，紧跟着一掌切断了花衬衫的喉结。
“这，这是苏杨？是他救了我吗？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这是绑架我的花衬衫。”赵明雪想到之前花衬衫绑架自己的凶残模样，仍旧瑟瑟发抖心有余悸。
……
杀声一片，船上跳下来的人出手极其毒辣，根本没有留活口的意思。
苏杨好整以暇地伸了个懒腰，向着那群打手，逆行而上。
赵明雪气急，拍打着水面，“傻蛋，这个傻蛋……”
她拍打着水面，双脚熟练的踩水，心中一惊，“这，这是长江。”
“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赵明雪吓了一跳，像是被妖怪撅住了心脏，怦怦乱跳，不敢呼吸。
她想要大声呼喊，又怕那群坏人发现了自己。但忍了几秒钟，她终究开口大喊。
“快跑啊，傻蛋苏杨，快跑啊！”
栈桥上，苏杨一脚把花衬衫踹进了长江。
货船上陆陆续续跳下来十多个人，骂骂咧咧，各执棍棒砍刀，气势汹汹。。
“噗通！”
浪花四溅，冰凉的江水让赵明雪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清醒过来。
“我被两个坏蛋绑架了。现在是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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