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冷秋一愣，这燕知寒说话虽然突兀的很，很有聊天却将天聊死的天分。但杜冷秋却知他是好意，心中一暖，点了点头。
雁来居的素面十足筋道，分量又足。卤肉入味十分，不愧是百年老店。风卷残云地吃完素面，杜冷秋让酒楼伙计将素饼和卤肉用纸包了，拎着酒葫芦便向三人辞行。
“七日后，赤阳剑会就要开始了。犬子也会上比剑台，少侠若是无事，可以来看看。观百家剑法，成一家剑意，是剑术大成的必由之路，还是不要错过的好。”长孙樵温声告诫。
“一定。”
杜冷秋微微一笑，拱手作别。
目送杜冷秋离去，长孙樵道：“燕兄看好这少年吗？我看他少年白发，亏损了身体，只怕将来难登巅峰。”
“姬神都的确是绝世枭雄，但这少年也绝非凡品。长孙老弟应该知道我看人从不出错。”
“这少年，我看好他！十年之内，他必胜姬神都。”燕知寒惜字如金，今天是难得的长篇大论，却让长孙晟在一旁听得只想痛哭一场。他也是大家眼中的天才少年，号称关中少侠，然而，似乎这两个老人彻底无视。心塞，心塞啊。
杜冷秋下楼的时候，忽然想起，燕知寒是十年前赤阳剑会的魁首，却敌不过铁魔姬神都。杜冷秋不由的有些神往，心道：若有机会，当到铁神宫见识一下姬神都的神功秘技。
杜冷秋几人在念叨铁魔。
距离雁来居不远的怡红院也有人在念叨着铁魔。
粉红色的包厢内没有红粉佳人，只有一个身穿紫色底料白色绣花锦袍，带着文士方天冠，貌似读书人的面白无须中年人居中而坐，正闭目养神。忽然，一消瘦青年将包厢的门推开一条缝隙，闪身进来，拱手低声道：“大师兄。”
中年人也不睁眼，神色恬淡地开口问道：“烈山，情况怎样？”
烈山心中腹诽，老阴货整天模仿师尊的样子，只是弄的不伦不类让人好不厌烦，真想吐他一脸啊。只是脸上仍旧是一副恭敬的模样，恭维道：“大师兄果然手段高明，情况之好，实在出乎意料。中原人果然喜欢内斗。这次我们稍作挑拨，那些江湖人已经斗做一团。”
“看他们拼得头破血流，我在一旁只看得好笑。”说着，烈山嗤笑两声。
中年人神色淡淡，轻轻摆了摆手，很是无所谓的样子，“我只是觉得闲的有些无聊，用他们逗逗闷子而已。其实，只要师尊出手，落日神剑也好，三环套月也罢，这些人名号虽响，人数虽多，却都是土鸡瓦狗，不值一哂。”
“至于那些普通的江湖人，见到师尊，只怕会望风而逃。这些人贱得像野草一样，杀他们，简直都是在抬举他们。”
消瘦青年，也就是烈山，听到师尊两字，立刻露出倾慕的神色，“不知师尊何时到来？我有几个月没有见到他老人家了，实在想念。”
“大汗亲自登上铁神宫拜请师尊，要在挥兵南下之前，先打断中原武人的脊梁，免得重复百年前的惨剧。师尊已经答应出手。仔细算来，也就是这几日了。”
“这一次，赤阳山注定血流成河。”
说到这里，中年人冷冽一笑，终于睁开眼睛，却是一双深紫色的眼睛。细细看去，双眸中一圈圈环环相套，诡异莫名。
烈山见了神色一动，想起了什么，心中的嫉妒像毒蛇般噬咬着心脏，“难道，铁神宫的宫主将来要落到这老阴货手中，真是老天无眼。”他心中虽然恨不得一剑捅死中年人，脸上却露出狂喜的表情，“恭喜大师兄冰极紫幕圆满无缺，终至大成。”
中年人微微一笑，“轩辕剑碑果然非同凡响，前些时日多番观摩之后，终有所得。难怪师尊常常叹息，说未能与轩辕凰生在一个时代，是他毕生憾事。”
“但是，彼之英雄，我之仇寇。过几日，我便亲手粉碎凤凰剑经，砸了凤凰碑。今后，天下武学，当以我铁神宫为尊。”
烈山听了，不自觉地右手握拳，举在胸前，唱道：“巍巍铁神，武林至尊。”声音低沉而狂热。
“巍巍铁神，武林至尊。”
两人虽然面和神离，各怀心思，但想起将来入主中原，封侯拜相，一呼百应的美好未来，两人一起激动的打颤，精神便不免有所松懈疏忽。
“咔嚓”
枯枝断裂的声音自窗外传来。
两人悚然一惊，霍然色变。
两人之前在屋子里牛皮吹的震天响，什么武林至尊，入主中原。可两人心知肚明，此时若是被人发现，就算是有铁神宫的名头罩着，就算铁魔天下第一，就算他们长了三头六臂，也只有死路一条。
因为这里是赤阳山，这里马上就要开赤阳剑会。中原武林数不清的高手，正齐集在赤阳城。一人一口吐沫，也淹死了他们。
烈山一个闪身，推窗而出，只见一抹青影飞过了院墙。周围空无一人，只有女子的娇笑声偶有传来。
“你逃不了！”烈山狞笑一声，又是慌张，又是惶恐地追了过去。
长孙晟在旁边猛翻白眼，对杜冷秋的无知表示鄙视，但他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就在这时，伙计送来了素面和卤肉，杜冷秋歉意一笑，便要离开。
燕知寒在杜冷秋离席时忽然开口，“铁魔姬神都，是燕山铁神宫之主，号称铁神，是近二十年来无可争议的天下第一高手。我曾上门挑战，不敌落败。我看少侠天资高绝，未来成就非凡，但十年内，还是不要去挑战他的好。”说完，燕知寒转过目光，看向窗外，仿佛刚才开口的不是他。
杜冷秋一听是这般无趣的问题，顿时兴致缺缺起来。他不过是一个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的过客。满打满算，在这个世界也只能待上一个月时间罢了。燕知寒是自私自利也好，是一片公心也罢，跟他杜冷秋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
不过，刚刚吃过糕点，味道还不错。正所谓吃人嘴短，一句话不说也不好意思。
“咱们江湖人，信奉的拳头。只要老前辈能在赤阳剑会上再次夺魁，雄霸天下，想必反对的声音要小的多。至于现在，街头巷尾尽在议论纷纷，已经是一团乱麻，难以分说清楚了。”
长孙樵摇头苦笑道：“只怕，力有未逮。”
杜冷秋诧异，“哦，燕山铁魔到底是谁？很厉害么？”
长孙樵再度苦笑，轻轻咳了起来。
杜冷秋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只好端着茶杯慢慢品尝。虽然杜冷秋是个俗人，不懂茶叶的好坏，但是这清茶口感极佳，而且并不是古代那种碾碎的茶末，倒是消磨时间的珍品。
而就在这时，雁来居下方忽然爆发一阵争吵，声音有大有小，有粗有细，七嘴八舌的，听上去人倒是不少。
“这赤阳山的碑林是轩辕剑仙的，也是所有人的。他燕知寒想独占赤阳山，未免太过自大，不将天下英雄放在眼里。”
“那以少侠之见，若要彻底破除流言蜚语，该怎么做呢？”长孙樵原本是泛泛而问，此时听了答案，顿时又多了两分兴致。
杜冷秋嘿嘿一笑，“如今这局面，任凭燕老前辈怎么解释，都无济于事。唯一的办法，就是快刀斩乱麻，只要出手轰杀那个什么燕山铁魔，以暴力破局，一通百通。”
随即，楼下叮叮咣咣的打斗起来。
楼上的三人无言了一阵，方才由长孙樵打破了沉默，“对于城中的争论，不知少侠作何看法？”
“希望如此。”燕神剑有些意态萧索。
长孙樵忍不住又劝道，“燕兄，那些俗人言语，你又何必在意。咱们一心做事，问心无愧就足够了。”
“燕老前辈何曾说过霸占赤阳山，又何时说过不准天下人观摩剑碑。他老人家不过是要和天下高手坦诚布公，砥砺剑术，以期更上层楼，好对付铁魔姬神都。你这般无中生有的污蔑，小心你的狗头！”
“嗤！轩辕剑宗？还尊轩辕剑仙为祖师！我呸。燕知寒若不是要准备霸占碑林，为什么要打着仙子的名头。他这狼子野心，早已是昭然若揭，还敢狡辩。”
“干，我看你这是找死。”
“燕山铁魔为虎作伥，投靠回鹘。当今朝廷昏庸无能，落日神剑燕老前辈未雨绸缪，号召高手成立轩辕剑宗，联手抗魔，保家卫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这大江南北，有这个号召力的，也只有他老人家了。”
“先不说燕山铁魔远在千里，现在担忧未免为时过早。只说他燕知寒不过是上届的神剑。这一届能否技压群雄尚未可知，凭什么就敢霸占赤阳山？”
送走了雁九，长孙大侠，也就是长孙樵赞叹道：“若我没有看错，这雁九已经晋至先天巅峰，只差一步便可练就罡气，踏入宗师境界。难得这雁九经营着酒楼，竟然还能不为外物所迷，一路勇猛精进。晟儿，你可不能懈怠啊。”
“祖父说的是！”
长孙樵见白袍老人神气郁郁，温声劝道：“燕兄，你也不要负担太重。他姬神都纵然厉害，咱们中原武林总会有更厉害的人来对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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