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章等到身上的寒气尽数被驱散了，这才往前几步，再自然不过的坐到了季卿身边的空位上，一边还解释道：“年底了，再过大半个月就要封印了，所以这段时间衙门里事情很多……”
刘氏笑着点头：“衙门里忙归忙，可也得仔细着身体，好了，这就用早膳吧……”
一家人于是开始喝起了腊八粥。
季卿喝上一口，感叹道：“就是这个味道……”
隔了十年，她才重新尝到了这个味道。
贺章在旁边笑了笑。
前面十年，因为与家人的分离，季卿对于节日没有半分热衷，不过就算是如此，每到了节日，该准备的东西她也都会备得再齐全不过。
在那时，对于季卿来说，过节大概也就是走个流程而已，与平常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但现在……
一与家人团聚，立即就不一样了。
哪怕是为了季卿的这点变化，贺章也不会后悔自己当初在季家的案子之中出的力。
用完早膳之后，贺章自然匆匆赶去了衙门。
季朗季睿去了书房读书，程年和程旺钱氏则回了院子。
自从知道季婉决定了过了年之后就搬出季家，程旺和钱氏也都松了口气，要说现在最盼着过年的，无疑就是程旺和钱氏了。
寄人篱下不仅不自在，还有可能让自家儿子背上一个倒插门吃软饭的名声，他们自然是不乐意的，现在用不了多久就要搬出去住了，哪怕季婉新买的那个宅子比起季家老宅要小了很多，但总比住在季家要好。
现在程旺和钱氏可别提有多感激季婉了，知道程年有要自己做点什么的打算，两人没少对程年耳提面命，让程年有出息了之后一定不能辜负了季婉。
程年三人一走，屋里就只剩下了季卿几人了。
这是季家人回京的第一年，也是季家人团聚的第一年，既然回了京，也与以前的亲朋故旧恢复了往来，那年礼当然是要准备的，刘氏几人聚在一起，就是为了讨论这些。
事实上，不管是陆氏李氏，还是季卿，都管了这么些年的家，不过是准备年礼而已，对她们来说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之所以会聚在一起，也只是想借此多说会儿话而已。
讨论了一会儿年礼的事，刘氏一脸慈爱地看向季婉。
“婉姐儿，现在离着过年不远了……”刘氏道。
过了上元节，季婉和程年就会搬出季家了，就连新宅子都已经买好了，新买的宅子不在城西，而是位于城东，只是个两进的宅子，但拢共也就四个人住，倒也算宽敞，季婉还采买了几个丫鬟婆子小厮，算是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着他们搬过去。
虽然就是城西城东的距离，想回来也是再容易不过，但在刘氏三人看来，却是大不相同的。
这若是季家还未出事时，刘氏三人定是将规矩看得极为重要，哪里能容得下小辈们在她们的眼皮子底下做这些小动作，可现在嘛，她们都觉得，只要一家人平安健康，别的都不是很重要了。
小辈们感情好，这是再好不过的事，为何要阻止呢？
虽然季婉说了，她有嫁妆，凭着她的嫁妆也能让他们一家在搬出季家之后过得很好，可程年觉得，他身为男人，身为丈夫、儿子，总不能让自己以及父母靠着媳妇的嫁妆过活，他当初娶季婉，是想要让季婉过上好日子的，可不是靠着季婉过好日子。
这一点，程年记得再清楚不过。
所以，这段时间他时不时的也会在京城四处走走，对于将来要做的事，也总算是有了个大概的想法。
他也许不像贺章那样厉害，现在也还没办法让季婉过上好日子，但别的方面，季卿有的，他希望季婉也能有。
季婉悄悄红了耳根。
两人以为他们的小动作藏得很好，却不知道刘氏三人早就将他们的表现看在了眼底。
虽然只是简单的唤了季卿的名字，但这其中的温情，却是谁都能听得出来感受得到的。
季婉与程年，于是也都相视一笑。
最初时，程年在贺章的面前总是有些打怵，甚至连话也不怎么说，不仅因为贺章的身份，也是因为程年有些自惭形秽，他和贺章将来会是连襟，可他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贺章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三品大员，更是天子近臣，这如何能让程年不自卑？
也正因为有了想法，所以程年的心也定了下来。
这会儿见着贺章与季卿之间的脉脉温情，程年悄悄从桌下伸出手，捏了捏季婉的手心。
于是，后面再见着贺章，渐渐的，他便也能用平常心与贺章交谈了。
甚至，这两个月来，程年一直在考虑着，从季家搬出去之后，他要做些什么来养活自己一家。
腊月的天气已经很冷了，屋里烧了火龙，贺章那一身的寒气在进屋的那一刻就被屋里的温暖所驱散，他原本紧绷着的神情便也跟着变得柔和了起来，先是与刘氏陆氏李氏打了招呼，然后才看向了季卿。
“如意。”他道。
直到后来季婉与程年开诚布公的谈了一次，程年才将这些比较压了下来，就如季婉所说的那样，他们不需要与任何人比，只要他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虽然程年不像贺章那样成为国之栋梁，但谁说他们就不能凭着自己的本事将日子过起来呢？
季婉的信任，无疑给了程年勇气与底气。
他有时候甚至想着，要是没有嫁给他，是不是季婉也能嫁这样一个年轻有为的人？
这个问题，当然是没有答案的。
也正因为将贺章当成了一家人，所以现在季家众人对于季卿将要嫁给贺章一事，那是再没有任何的担心了。
季卿当然知道，贺章是在用这样的方式让季家众人放心，所以如今见着陆氏对贺章的维护，她的心里其实也同样甜丝丝的。
贺章也没有让季家众人久等，不多时，他就穿着一身常服到了季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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