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秋岚的面前，所有人的小心思几乎都藏不住。
她不需要听真真假假的话，只需要看面部的表情，肌肉组织的下意识反应和那些不引人注目的细小动作。
这些最细微的细节反应是最能表达人内心的真实活动，也是法医在刑事案件中的作用所在。
“是，不过我真的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只是有一次放学回来的时候看见他们在后巷拉拉扯扯，我觉得恶心，没有多看就走了。”林小青咬了咬嘴唇，攥紧了手中的拳头，声音中夹杂着愤怒。
“那那个男人长什么样，你细细回忆一下，说不定能找到关键性的证据。”秋岚引导性地询问着一些问题，想要调度林小青脑中新突触的记忆。
“不知道，我只是看了一眼而已，他们在后巷衣服都快脱干净了，我还能怎么？”林小青的情绪渐渐激动了起来，嘴角不停抽搐。
“林小姐，我知道你不想回忆，可是现在你是这件案子的唯一突破口，我提到这件事的时候，你明显就和平时的状态不一样了，那就说明这件事对你的影响很大，我想你能记起来的。”秋岚蹙了蹙眉心，一脸严肃地盯着面前的人，语调平缓。
“是啊，麻烦你好好想一想，这个男人很有可能就是杀人凶手。”徐承彦抿着薄唇郑重点头，连声附和。
“不，我不知道，不知道。”林小青捂住了耳朵，拼命地摇着脑袋，脸色难看不已，“你们别问我了，别问了，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在意，她是死是活我不在意，谁杀了她我也不想管！”
监控室中一直凝视着监控视频的厉尚寒在看到画面中的这一幕时，眉头紧紧地拧到了一处，精致的五官笼罩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他迟疑了几秒，离开了监控室，径直打开了审讯室的房间门，走到了林小青的面前，面若冰霜地看着面前的徐承彦，冷漠开口，“徐警官，小青是来配合你们调查的，不是犯人，她不愿意回忆你们不要逼迫她，否则出了什么事，我一定追究到底！”
“不知道。”林小青抿了抿毫无血色的嘴唇，冷漠地摇晃着脑袋，“这么多年了，我当时年龄又小，哪还记得？”
“可是你那么恨死者，没道理不恨那个男人啊？”秋岚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轻声开口，“曾经有一所权威的研究机构调查过，人的记忆是从两岁的时候开始的，这一生中记忆会反复储存删除，但有些重大影响的记忆是不会被删除的，反而会形成深刻的印象。”
案件越来越扑朔迷离，她心里的谜团也越来越大。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十年前发生了什么，我完全不知道。”林小青垂下了眼眸，眸光黯淡，“从我出生开始，我就没有爸爸，只跟着她生活，十二年前，我七岁的时候，她就跟着别的男人跑了，我一个人靠乞讨为生，再也没有见过她，怎么可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十二年前跟男人走掉了，十年前被杀，生前被长期虐待。”秋岚重复了一次案件的关键线索，心里渐渐开朗，“也就是说，带她跑掉的那个男人是最有可能最后接触她的人，也很有可能是凶手。”
坐在一旁记录着情况的徐承彦抿着薄唇点了点头，“是，这种可能性很大。”
说完，他把目光放到了林小青的身上，“那你知道带走死者方娜的那个男人是谁吗？或者说，他长什么样子，有什么比较明显的身体特征。”
“所以你现在是承认了，她是你的亲生母亲？”徐承彦一边记录着林小青的话，一边询问着
“是，她是生下了我，是我血缘关系上的母亲，但是我不认她。”林小青咬紧了后槽牙，眸子里是浓浓的恨意。
到底是什么恨意，才能让林小青气愤到在知道生母已经被人杀害了之后，还能顾保持镇定，假装不认识呢？
她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无力摇头，眼神中蔓延着苍白的无奈感，“如果不是这次被你们找到，我恐怕和她这辈子都死生不复相见了。”
在听到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监控室中的厉尚寒忽然动了动眉心，脸上的表情冷硬了几分。
“她死了？”林小青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眸，冷哼一声，“我也是前段时间看新闻，才怀疑那人是她，才知道她十年前就死了。”
“你也才知道？”秋岚沉了沉眸色，眼底划过了一丝疑惑。
清冷的审讯室中，空调的通风口不断地传送着冷气，可林小青的额间却沁出了密密的细汗，手心里也是一片湿润。
“我还以为只要我不来警局认尸，你们就不会找到我。”林小青闭上了眼眸，脸色沉重，心里似乎是隐藏着痛心的秘密。
这似乎又成为了一种不可能的推论。
面色沉重的秋岚镇静地分析着现在的案件进展，心里默默思索着林小青说的话。
“林小姐，你为什么会这么反感死者方娜呢？你和她之间到底有什么？十年前又发生了什么？难道你的妈妈突然消失了你都不疑惑吗？为什么不报警？”秋岚蹙了蹙眉心，问出了所有的疑惑。
又或者，她根本就是杀人凶手，所以不愿意出面，只想等风头过去，让这件案子成为悬案。
可是根据调查的资料显示，林小青今年不过才十九岁，十年前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她真的有杀人的能力吗？况且，在尸检的时候，秋岚已经确定了死者在生前受过长期的虐待，一个孩子能够虐待一个成年人吗？
“你，你。”林小青抬眸看了一眼那苍白的报告单，眼神中迸发出了一束不明意味的眸光。“你今天是故意要拿我的资料。”
“当然。”秋岚没有避讳，直接点了点头，沉稳开口，“这也是一个巧合，我偶然记住了你的长相，又和面容重组的资料图片匹配了，所以就找到你了。”
“怎么样，现在愿意说了吗？为什么要隐瞒你和女死者的关系。”秋岚放松了身体，斜斜地靠在了桌子上，脸部的线条柔和了几分，“你不要说你没看见哦，你们咖啡厅有电视，新闻已经放了很多天了，你不会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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