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凉曲萧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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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厅内的王轩提议,玉笛帮帮主过世一事暂且不可让他人知晓,只因眼下是非常之时,倘若玉笛山周的乡民镇民听说了向来名动江湖的玉笛帮的帮主被朝廷奸人所害,必定会慌乱一时,以噩传噩,玉笛帮的名声大打折扣事小,令北廷塞林有可趁之机是真,故而众位一致达成共想。

    未免走漏消息节外生枝,庄内小厮将张璐抬进棺木,连夜送上玉笛山,两位女徒也跟着一并上山,到得山上时已是丑时,两位女徒倒榻歇息。

    山下笛庄内,太湖茶园镇茶庄侍者本自以护送陆云湘等人为己任,眼下张璐尸身已安全抵达,自身便算是尽职尽责,便晚间辞别王轩,与两位女徒作拜抱拳,两位女徒感激涕零,让侍者留下参与帮主葬事。

    茶侍只说茶庄内还有要紧事要处理,当下已然耽搁了不少时日,还是尽快赶回去复命为好,他既这般说了,王轩与二位女徒也不再挽留,便遣小厮将车轿牵出庄外,侍者上车挥鞭,马车掉头纵去。

    一向曲环九脉的玉笛山这几日皆是一片沉寂,往日内皆是四观内的女徒时常奏笛怡情,然今日除却山坳溪水间那些放牛娃,砍柴夫,蹲坐柳荫下小吹一曲之外,更无半点笛音绕耳。

    常走山林间的山民村夫,皆不知发生了何事,玉笛镇内的笛庄这一日也禁闭不外,行人来往之间稍些已察觉到了些许端倪,定是玉笛帮有大的变动。

    然却不知玉笛四观之主,帮中的当家人不复往昔,帮中掌事意图欲盖弥彰,令女徒们如往常一般过活,可笼罩在帮主长逝的阴霾之下,令人如何能安心吹曲,即便是作笛一曲,定然也是悲恸欲绝的萧萧凉曲,与其叫人瞧出异在,还不如干脆弃笛自悲。

    陆云湘徐青一行人踏过千山万水,终究走进了皖南地界,不消数日便达至了玉笛镇前,这些日子里彭槐手下的暗魇日夜紧协,只因已收到了彭槐传达的意令,那便是好生看顾徐青,只因陆云湘或是彭玉兰时时或有不轨之举,倘若当真发生了此事,众暗魇不论以何种代价都需护得徐青,不可让她二人的其中任何一人谋计得逞。

    便在前几日众人乘车赶马,歇在邺城内的一家涌金客栈之中,晚间各自用过晚膳,早早地上榻歇息,彭玉兰与彭玉珊这一夜同睡一屋,只因她已深切地感知到,向来准时给她送药的线客已然多日不曾出现。

    而这几日彭玉珊身子不济,时常额头发热,脸色愈显苍白,用膳时连咳了好几声,吃不下饭食,只好回屋休养,彭玉兰扶其一道回屋,饭桌上的几人皆面露忧色,陆云湘更是苦味杂陈,她深知彭玉兰心中的苦楚,彭玉珊病情加急,若没有续血丹得以疗复,定然是后果难计。

    彭玉珊回到屋中,彭玉兰关上屋门,走到已躺在榻上的彭玉珊身旁,轻握着彭玉珊的玉手,眼中泛着泪光,口中温道:“妹妹放心,今夜姐姐定会要到续血丹。”彭玉珊弱道:“可是那个人好久都没来过了,姐姐又上哪去寻他?”彭玉兰道:“姐姐与他已经约好,就在今晚碰面,定然让他将续血丹交出来。”彭玉珊道:“可是姐姐未能做到答允他的事,又如何能要的到呢?”彭玉兰道:“姐姐自有法子,你便无需烦忧了,好好安心睡罢。”

    彭玉珊实在乏累,便闭眼渐渐入了梦,彭玉兰走出屋外,并未折返用膳,而是回到自己寝屋,窜出窗外,点步几许,飞檐走壁,朝城外竹林内夺去,彭玉珊所言无错,一直以来与彭玉珊单线联系的黑衣客,一直未有现身,彭玉兰自是深谙其道,上一次与那黑衣客见面还是刚刚逃出了太湖浅水境地之时,在月黑风高的夜里,密巷会见,那黑衣客已明确道出,倘若查探到徐青无丝毫折返太湖的迹象,便不再为彭玉珊续药,也不再与彭玉兰见面。

    一直以来彭玉珊皆是一月只需三粒续血丹,每隔十日服上一粒,登时便会气血回流,精神大振,不过再过上几日便会有香消玉损之迹,待到第十日时,再服上一颗丹药,依次下去,才可保得身子无恙。

    女婢上山禀告,钟香观内的几位师太得晓后,又遣人告晓了其它三观,由是每观遣一位下山。

    这日夜内,笛庄前厅内已然坐足了七人,王轩加四位观内掌事以及钟香观内的两位女徒,掌事们瞧到了张璐的尸身,确认了张璐过世一事,除却伤心欲绝之外,四人皆忿恨不已。

    侍者将车轿牵进后院,女徒与王轩一道进入前厅,王轩吩咐女婢看茶,女徒抿茶端坐,王轩道:“帮主....”

    两位女徒一时红了眼目,王轩道:“难不成是真的?帮主真的过世了?”女徒回道:“我们未能照料好帮主,还请庄主恕罪!”

    言犹未尽,二位已然站起身子,跪在瓷石板上,王轩急忙扶二人起身,二人心中有愧,不愿起身,王轩道:“二位随帮主出生入死,倘若连你们都罪责深重,让我这个庄主情何以堪?让山上四观中的门徒情何以堪?”

    王轩以及众位围观装内之人跪地磕头,嚎泣痛哭,女徒也一同跪地,心内大为不甘,转悲为恨,王轩忿道:“究竟是何人杀害了帮主的?”

    两位女徒回道:“此事说来话长,总之帮主并未堂堂正正败于他人之手,而是被奸人下毒毒害,那人是太湖派的逆徒细作,本来自北都朝廷,而后潜伏在太湖多年,名唤长耀,归根结底,帮主是死于朝廷之手。”王轩恨道:“王轩有生之年,誓要为帮主报仇雪恨!”

    之后二位女徒随王轩进了前厅,慕时将至,王轩便安排人好生备好膳食,供两位身疲力竭的女徒享用,又遣人去镇内购置了一顶棺材放入后院祠堂,另派人即去玉笛山告讯,帮主已然运回,还请派人过来接应。

    钟香观曲生观魂灵观三观此时皆一片静谧伤悲,众位女徒不再似往常那般谈笑风生,闺语连连,而是除却惊诧不解之外,尽是痛楚顿生,良久未能坦然受之。

    哀痛之余,也只得忙着筹备丧事,待得陆云湘护送帮主尸身回山,也好顺然举办后事,令帮主早日瞑目升天。

    陆云湘早在距玉笛山数百里外与徐青等人一道住宿旅店之时,便已作信一封,肚中千言万语无法坦然写出,只好寥寥几十字,滚热泪水险些浸湿了信纸,卷起信条绑上红绳,缚于白鸽爪上系紧,放鸽飞天报于玉笛山青瑶观女徒知悉。

    二位女徒这才起身坐椅,王轩又道:“帮主尸身何在?”女徒回道:“还在车轿内,由茶庄侍者置放于后院。”王轩惊道:“帮主的尸首在你们乘骑的那辆车内?”52文学

    二人点头称是,王轩等不及要去瞧瞧,须亲眼见到才会全信,由是走出厅后,拐进后院车棚,侍者打开车轿内的暗门,王轩遣小厮将暗门内张璐尸身抬起,进而抬进祠堂后头放置,王轩走近瞧看,见张璐神色安详,面色白清,已是过世多日,须尽快入土为安,不然待得尸身发臭,便是大为不雅,且对逝者不敬。

    王轩登时惊住,忙站起身来,夺出屋外,与侍者一道行到庄门前,见到两位女徒,便问道:“你说你们是太湖来的?”

    其中一位女徒回道:“不错,我等是随陆观主回来的,陆观主有事要办,估计得晚一日才到。”王轩道:“好,我们进庄再叙。”

    许蓉儿听到女童的俏嫩之声,只觉更为苦痛难受,只强忍热泪,朝女童哽道:“姐姐不哭...姐姐真没用...还没有星儿懂事...星儿乖..”

    而后牵住女童嫩手,走进密林告知修气女徒张璐死讯,女徒尽皆惊住,纷纷盈泪欲落,皆死死盯住许蓉儿不住哭询,许蓉儿掏出信条递给众位师姐妹,众人瞧过后,得知此乃观主的亲笔字迹,由是不得不信,眼目涨红。

    王轩听闻到此才不能不坦然受下,这几日皆没好生用过膳,笛房书房也少有进去,郁郁寡欢,悔恨自己当初没能同陆云湘帮主一道前去助援。

    正自借酒消愁,忽听得屋外传来敲门声,便应了声:“请进。”

    进来一庄侍,禀道:“庄主,门外来了两位钟香观女徒,外加一位粗布男子。”王轩道:“可有问清楚山上有甚么事处?”那侍者回道:“他们说他们自太湖而来。”

    车马劳顿,在陆云湘等人之前的两位女徒,外加茶庄庄主遣来护送陆云湘等人的庄侍,挥鞭赶马,终于来到玉笛镇外,车骑上不得玉笛山,只好驾车进镇,车内一位女徒探出车外,为侍者指路,三人运送张璐尸身到至笛庄前停下。

    庄内女客也不在如往常那般奏笛吹曲,听闻玉笛山上传来帮主已薨的讯息,庄主王轩当先遥遥难信,只一味想着要上山求证此事,可到庄女徒扬言此讯千真万确,乃是青瑶观主飞鸽传书到至观阁,叫观内女徒知晓,字迹文笔确实无错。

    女徒哑口无言,被迫不得全然信之,由是转惊为悲,眼中泪水打滚,许蓉儿悲恸之中神志尚清,走到女徒身旁道:“还需尽快将这些事通知下去才是。”

    女徒会意,走出屋外,让传话女徒将帮主死讯告知各个观阁,而许蓉儿上崖禀知于后山习笛的姐妹,待到上崖过后,见女童依旧坐地玩石,而此时自己心中诸多苦痛无法抒怀,便走到女童身边潸然泪下。

    女童得知昔日曾对自身温言柔语的仙姑,竟然阖然长逝,稚子心性懵懂无知,自不会痛哭流涕,只是稍稍抱憾,却见到许姐姐难过至极,故而面露忧色,朝其慰道:“姐姐姐姐,不要哭,星儿会难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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