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哀求。
黄老眼睛瞪得滚圆，满脸的不可置信，他绝不敢相信，这样的话居然会从张明远的口中说出来。
天可怜见，自己一直是把他当做亲生儿子对待的啊，即便是当年他做出如此欺世盗名的事情，自己也并未真的责问他。
否则自己如果真的要责问他，他绝不会逍遥到现在！
要知道，即便是他隐居世外，不追求功名利禄，但是还是会有许多人巴结他，在顶尖世家的圈子里，他的地位依旧很是崇高，他的字画，千金难求。
这也是为何，小时候贺家的小少爷贺君轩会拜他为师的原因。
然而这一次，黄老眼中饱含沧桑，有一滴浑浊的泪珠顺着他苍老的脸颊流了下来。
三年前，张明远欺世盗名，让自己一夜苍老了十岁！
三年后，张明远还不满足，这一次他想要自己的命！
自己身为一个老师，能够教会人读书识字，琴棋书画，但是却教不会他们如何做一个好人。
他很是惭愧。
在他生命弥留的最后一刻，他脑海中突兀的回想起贺君轩的身影，那个坚毅勇敢的孩子，真是让人心疼啊！
他勉强睁开眼睛，却看到贺君轩那挺拔俊朗的身姿不断的在自己的眼前放大。
自己难道是眼花了吗，还是说自己将死之时出现了幻觉？
碰！
紧紧掐着黄老的张明远被一脚踹翻在地，嘴角一缕鲜血溢了出来，而黄老则总算是挣脱了束缚，在到底之前被贺君轩一把扶住。
贺君轩紧皱着眉头探出手，一下子把在他的脉搏上，感受到黄老的脉搏十分的微弱，他顾不得其他，直接催动着自己体内的真气倒灌入黄老的身体中。
“你不用救我了，咳咳，你的医术就是我教的，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最清楚，即便我现在不死，也活不了多久了，那干脆直接圆了他的心愿，他说的没错，他，还年轻……”
黄老剧烈的咳嗽，喉咙上几道红色的勒痕清晰可见。
“该死的畜生！”
贺君轩冷然看向嘴角溢满鲜血的张明远。
此刻张明远居然咧开嘴，露出灿烂的笑容，黄老此次必死无疑，自己使出的劲很大，黄老这样风烛残年的老人怎么可能扛得住。
自己的所作所为就算是被贺君轩发现又如何，黄老已经死定了，而自己也不需要身败名裂，因为场上唯一的一位证人都不在了。
光凭贺君轩的一面之辞已经无法对他断罪。
想到这里，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甚至还发出了轻笑声。
这一刻，他如释重负。
“黄老！”慕鹤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为何先前感人的拥抱，却变成这幅模样。
甚至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看到贺君轩飞踹而出，将张明远一脚踹翻在地，而后就看到黄老颓然的倒在地上。
他顾不得其他，当即就冲上前，帮着贺君轩一起扶住黄老，脸上忧心忡忡。
黄老可是他的启蒙老师，慕鹤对他的敬意很深。
“老师，您放心吧，有我在您死不了的。”贺君轩说道。
随着他不断的将真气灌输入黄老的体内，黄老脖子上的勒痕逐渐淡化，呼吸慢慢变得顺畅，甚至脸上的皱纹都少了不少，头发的根部隐隐也变黑了。
这就是修仙者的强大。
不过这还得归结于贺君轩，他这一次并非仅仅使用真气，他为了救下黄老，不让他有任何的闪失，甚至不惜动用本源真气。
本源真气是修仙者的根本，用一点就少一点，如若要恢复的话必须要大量的积累。
但是这些对于黄老的生命而言都无关轻重。
黄老眼中闪过一丝震撼，他确实感觉自己体内的生命力旺盛，整个人好像年轻了十岁不止，瞬间就将当初亏损的给补上了。
“君轩……”他强撑起身体，想要对贺君轩说什么。
“老师，这件事就由我来解决，您就好好的休息吧。”贺君轩斩钉截铁的说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黄老微微一愣，而后闭上眼睛，应允道：“如此，也好。”
而后他便示意慕鹤将他搀扶到椅子上去，不再看这边发生的事情。
如果说他之前对张明远只是失望而已，还留存在这一丝期望，期望他能够改过自新。
那么现在，他已然是彻底的绝望了。
张明远这样的举动，那是要欺师灭祖啊！
“张明远，我本来以为你只是个畜生，但是没想到，你居然连畜生都不如！”
贺君轩冰冷的声音响彻整个会场。
他根本就叫不住来。
张明远在他的耳畔轻声说道：“老师，对不起，求求你去死吧，我的名誉，我的名声苦苦积累到现在，绝不能就这么功亏一篑，您都已经这么老了，我还很年轻，求你成全我！”
黄老微微沉默，而后重重的叹了口气。
曾经他可是把张明远当成儿子来养的，可是如今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自己的徒弟二人龙虎相争，最终杀的头破血流。
不过好在，张明远这也算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了。
“老师，我知道错了。”张明远一把将黄老紧紧的抱住，将头放在黄老的肩膀上，正好遮住黄老的脑袋。
“好孩子，现在知道错还来得及。”黄老轻轻拍打这他的背部，一脸慈祥的安慰着他。
突然，他感受到一股力量由张明远的身上散发出来，这股力量让他喘不上气来，张嘴想要叫喊求救，但是却发现自己的喉咙以及下颌被张明远的肩膀死死的遏制住。
贺君轩字里行间，透露出一股坚毅，字字珠玑！
听他说这话的时候，场上的众人脑海中不由的浮现起，寒冷的冬天，少年即便被冻得瑟瑟发抖，依旧趴在墨池边勤勉的练习。
烈日下，少年挥汗如雨，但是依旧孜孜不倦，耐住寂寞，让自己的能力在冰与火之中得到升华与提炼。
黄老缓缓的起身，驼着背缓慢的走到张明远的身前，而后伸出双手，将他轻柔的托了起来。
张明远低着头起身，眼中骤然闪过一丝冷芒。
“你别再执迷不悟了！”贺君轩一声断喝，顿时把张明远喝住，张明远怔怔的看着他，而后眼眶里居然有泪水流淌而出。
他看向黄老，突然跪倒在地，痛哭流涕道：“老师，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一直错怪你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求求你原谅我……”
“无论刮风下雨，我就趴在水池旁研磨，练习，你不是说，那个水池被人倒入墨水了，才这么黑的吗，那我现在就告诉你，那是因为我天天在水池边练字，墨汁将水池染黑的！”
“老师教过我们，做人要低调，要专心的去研究学问，提升技巧，一味的追逐那虚无缥缈的名与利，这是蠢蛋才会有的想法！”
不知为何，他们丝毫不怀疑贺君轩话语的真实性，心中一股强烈的敬意升腾而起。
这样的努力，配得上如今的实力！
张明远脸色很难看，喃喃自语道：“不可能，绝不可能，你绝对是学到了真传，老师他就是不公平的。”
“咕噜。”
不知道是谁，暗自咽了口唾沫。
“不可能！”
张明远眼中带着冷笑：“如果没有真传，那你告诉我，你为何入门比我晚，却很快就超越我？”
“我为何会超越你？你知道吗，你在忙着拿着自己的字画到处去炫耀，去接受赞美的时候，我在练习，你在吃喝玩乐的时候，我在练习，你在想方设法想要找寻老师真传的时候，我在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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