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不难。”
狐七点点头，刚要走，却被沈离一把拉住：“急什么，还有第二件。”
“喂，事情太多了我可记不住的。”狐七眼珠转了转，一脸奸滑相。
“救人可是件功德很大的事，若是你救了未来皇帝的命，可是抵得过修行好几百年哟！”
“真的吗？”
“骗你我就不是狐狸是小狗。”
“幼稚。”狐七白了她一眼：“第二件是什么？”
“我大哥在京城有间铺面，叫沈记粮行，兴隆街三十九号。你救下赵肃后，若是无处躲避便到那里去。我大哥侠肝义胆，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就这样？”
“嗯。”
沈离点头，解释道：“五月底便要开镰收麦子了，通常这时候大哥都会提前开始盘点店铺，然后回家来帮忙，住上个把月。如果那赵肃当真是个‘才思敏捷’的，在这种时候，就应该选择跟我大哥回沈家庄来避祸。”
“真的吗？”狐七满是不信：“他好歹也是个小王爷，就算落了难也不至于无处藏身吧？为何偏要躲你家来呢？”
“不信？那我们来打个赌咯！”沈离眼含笑意，抬起手来：“倘若被我料中，你就卖身给我，一直给我当跑腿小弟，如何？”
“喂，爹当初让我留下照顾你，可没说过让你随便使唤我！”
“不敢赌就算咯！”
“谁怕谁啊，赌就赌！我若赢了，嗯……”狐七翻着眼皮想了想：“你就得听我的！放弃这些奇怪的计划，别再瞎折腾了！”
沈离倒是爽快：“好，一言为定！”
两人当即击掌为誓。
刚击完掌，狐七却突然就有点后悔：等等，我是不是被套路了？感觉怎么这么像是个圈套呢？
“不过小七，我还要补充一点。”沈离正色说道：“若是遇到同道中人不要硬碰。你是妖，能躲便躲，千万不要越线，切记。”
她说的‘线’，就是妖在世间行走的规矩，即不可害人。
狐七哼了一声：“怎么，怕我吃亏？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弱鸡吗？怎么说我也是综合实力排在南海仙山前五千名以内的大狐仙哎！”
“额，厉害厉害。”
沈离无比勉强地夸了一句：“那么偏远的鬼地方，妖怪还能有五千这么多吗？”
狐七不理会她的挖苦，瞪她一眼抱怨道：“你说你，消消停停地混过这一世，然后到九重天上当神仙不好吗？非要瞎折腾个什么劲……”
她却打断他的话，沉声严肃道：“狐七，你有梦想吗？”
狐七突然觉得：上辈子的狐十四应该也是个十分聪明伶俐的小狐仙，就她这灵光的小脑袋瓜子，跑江湖的时候肯定不会吃亏，说不定还是个坑蒙拐骗的行家——不对，大概是没做过什么坏事的，不然这辈子也不会这么有福气投胎到富贵人家。
只是，她前世的回忆与今生交叠，机灵古怪偏又是个学霸，怎么就十分意外地散发出一股灵魂导师一样的神棍气质呢？
这鬼丫头一句三个坑，可不能随便着她的道。想到这，狐七随即冷下脸，慢慢吐出一个字：
“……滚。”
见他不接招，沈离忍住笑，耸耸肩说道：“你可是我独一无二的亲哥哥，我不会坑你的啦。”
这话听起来，就跟“我读书多不会骗你啦”是一个意思。
“要不这事还是算了吧，我改主意了。”狐七转身想走。
“喂！”
没想到沈离却拉下脸来：“刚刚可是已经击掌打过赌了的，耍赖皮可是不行！”
“那你得把你整个计划都告诉我！我可不想稀里糊涂地忙活半天，到头来又是后悔又是落了一身埋怨！将来若是搞出大事情，爹问起我来，我起码要有个交待吧！”
沈离想了想，点点头：“嗯，也是有理。只是，我这人做事向来没有计划，走一步说一步咯！”
“蒙谁呢？你明明都已经把目标定为赵肃了，还说没计划？难道你要等登基了再告诉我‘朕有个计划’吗？”
“哎呀，你这样让朕很为难哇。”沈离抓抓头发，果然是一个爹娘生的亲哥，心眼儿完全不比她少，她只得为难道：
“好吧，我的目标是要做最终的赢家。至于赵肃呢，不过是个达成目标所需要的重要人选而已，况且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扯什么都还言之过早。”
狐七摸摸下巴：“所以你现在是想把宝压在赵肃身上，扶他登上皇位，然后做皇后？”
沈离淡淡一笑，挺直了腰杆缓缓说道：“不，只有我狐十四挑中的男人，才是最终能成为皇帝的真命天子。不是因为他我才成为皇后，而是因为有我，他才是皇帝。”
她眼中闪烁着光芒，自信而笃定，分明是已经胸有成竹。狐七哈哈大笑：“嗯，不错！就冲你这句话，我入伙了！”
沈离却又谨慎道：
“不过，想要站上权力巅峰的肯定不只有我们。权力的游戏从来都是充满血雨腥风的，这一路怕是并不好走，你最好不要太过乐观。“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
狐七听了这话非但没有担心，反而嬉皮笑脸道：“你要不想当女帝，就扶我上位当回皇帝怎么样啊？到时候别说你要当皇后，皇太后也行啊！”
沈离毫不客气地伸手撕过他那张画皮的丑脸，咬牙道：“明明长这么丑，怎么还是想得那么美啊？”
“喂！”狐七挣脱她的魔爪，揉着脸不满道：“别给我扯坏了！好不容易才粘好的！这年头我找张人皮容易吗？！”
沈离一时好气又好笑：“你以为当皇帝那么容易啊？有帝王命格的人，都是经过司命府千挑万选才投的好胎！且不说你命格够不够标准，哪怕是从个平头土匪干起，你也得有天时地利人和，运气还要特别好才行呢！”
狐七眨眨眼：“我觉得我运气挺好的啊！你看，我就在出门前让父亲占了一卦，然后没怎么费劲就找到你了哇！”
“这只能说明他的天乩术厉害啊！”
狐七却突然灵光一闪：“你说，我把赵肃弄死，然后穿他的皮当皇帝，有戏没戏？”
“哈。”
沈离面无表情地笑了一声：“相当有戏啊！只不过，你这出戏唱不了几年，天庭处刑司就会派个帅气的小哥哥下来请你喝茶，然后把你压在某个山头底下千八百年的，把你当植物一样种下去。”
“……”
狐七掏掏耳朵，翻了个白眼：“……那还是算了吧。爹也说过，犯法的事不能干。”
“诶，说正经的。”沈离清清嗓子，正色道：“你这次去京城的事无论成与不成，我都有应对的法子，你不要太过勉强！你记住，你可不是谁的棋子，我不想做一人成仙、全家升天的孤家寡人——所以无论将来结果如何，你都得给我好好的。”
莫名就被暖了一下，狐七不大自然地愣了愣：“……我知道，就是安全第一咯！还有就是，不能伤人性命嘛。”
沈离点头：“京城重镇，必是有众多神仙妖怪各路神通云集，你只需先摸摸情况便是，别太惹人注意。至于我嘱咐你的事，能办则办，能办多少办多少……”
“哎呀好啰嗦！”
狐七不耐烦道；“放心吧，我又不是头一天作妖了。”
“小心无大错。”
“你要再这么絮叨，我不跟你好了。”
沈离一笑，眼看着他纵身一跃腾入半空，朝着京城的方向腾云而去。
京城，城门外。
燕舒灵仍是穿着往常的灰白道袍，头戴着白纱帷帽，背着长剑，端坐在马上，跟随着王府派来的护卫缓缓前行。
等着进城的百姓排着长长的队伍，要等城门官检查完毕后才能入城。果然，京畿要地守卫森严，规矩自是比武陵县城要多些。
赵腾接到宫中急诏，已经先行入京了。燕舒灵料理完观内的琐事，才独自跟着赵腾留下的亲兵卫队动身上京。
“也是，说不定刚开局他就挂了呢？”
“所以现在，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沈离说道：“你现在就到京城去，暗中保护赵肃，让他不要刚开局就丢了性命。”
狐七觉得越来越看不透她了：“尽管如此，你还要把宝压在他身上？”
“如果他可以从第一个难关存活下来，那么接着，会有两种可能。”
沈离却仍是十分认真地继续说道：“要么，被排挤到政局的最外围继续当个陪太子读书的小人物；要么，被百官无视，等定下太子人选之后送回王府，继续像他爹一样做个偏远山区的闲散王爷。”
“我就不明白了。”狐七皱眉道：“这么一手烂牌，就算有三个王，能打得赢么？你干嘛不直接挑个拿到一手好牌的呢？那样的话，不是会离成功更近些吗？”
“这你就不懂了。”
沈离摇头说道：“对我来说，只有赵肃是最好的切入点。不过，最终会不会选他，还要等我见到此人之后才能决定。”
“不难啊！”
沈离说着，从书箱里翻出本书：“能做到内阁首辅这么大官，肯定是非常有学问的。这是杨大人刊印的文集，里面曾提到赵肃年幼时在宫里做太子伴读，杨廷和时任太子少傅，提到赵肃才思敏捷、还写得一手好字——内阁首辅看好的人，必定会得到多数大臣的支持。选太子这么重要的事，首辅和张太后的意见，必然是决定性的。”
狐七脸上大写的服。
“你认真的吗？这两个结果看起来都不怎么样啊！”
沈离脸上却仍是笑嘻嘻的：“那是因为他还需要第三张王牌——就是我呀~！”
“就一成？”
沈离点点头：“从父亲的卦象上看，这人第一场大劫难应该在进京的时候。赵央和赵腾在京城斗得正凶，他可能会被顺便干掉，死于车祸或是路遇劫匪什么的。”
“嘻嘻，开玩笑啦！最重要的当然是，他手上有两张王牌。”沈离笑道：“内阁首辅杨廷和对他评价很高，另外，张太后对他的印象也不错。”
“你又不会妖术，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沈离又笑：“你的出息也就这样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觉得赵肃的胜算能有多大？”狐七又问。
沈离认真想了想：“一成。”
“所以你看，多读点书总是没坏处嘛。”
“好吧，回头我尽量把那本金瓶梅读完。”
“那为什么要选他？怎么，困难模式有快感吗？”
“因为只有他年纪最小，尚未婚娶啊。”沈离严肃道。
狐七扶额：“……果然，要成大事不能英年早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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