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红山也力挺闺女：“别看俺青莲是小孩子，说话在理的很。狗子，你成家了，就不光是你爹娘的儿子，弟弟妹妹的大哥了，你还是媳妇的男人了，孩子的爹了。你看看你闺女，鸡蛋都不知道咋吃，不是我数落你，你这个当爹的合格吗？你跟我妹妹累死累活的，孩子连个鸡蛋都吃不上，你不觉着对不住孩子吗？”
狗子低着头，汗水啪啪的往下滴。
忽然，他脖子一梗，闷声说：“不管你们说啥，我都不会跟我爹娘分家光顾我的小日子。”
说罢呼地起身，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出屋子去。不等全家人反应过来，外面一阵哗啦啦的自行车飞驰出去的响声。
当何红山追出屋时，他已经不见了。
何大红气的胸脯剧烈起伏着吼：“好好好，既然他表明态度了，那就离婚吧，我何大红犯贱是吧，我愁没地方吃苦受累是吧……”
青莲搂着姑安慰说：“姑，先别急着下决心，我姑父就是犟脾气，也许过几天他又后悔了呢。”
何红云说：“青莲说的是，让他回去再考虑几天吧，你娘俩就安心在这住着，在你二哥家住几天再去我家住几天，哪家都不多嫌你娘俩。”
何大红看着哥心里一热，温顺的点了点头。
夜里，青莲哄小妹妹睡着以后，像小时候一样跑过来钻进了姑姑的被窝。
旁边的小招弟已经睡熟了，张着小嘴，发出小猫般的呼噜声。青莲摸摸她的小鼻子说：“姑，她虽然长的不太俊俏，但是憨憨的挺可爱的。”
何大红疼爱的摸着她黄黄的头发说：“造孽呀，生在穷山沟里，生下来她亲娘看都不看一眼就扔在了山坡上，想着让野兽吃了算了，还是被我们村里一个在那边采山货的人给捡回来了，他知道我婆婆一直想给我要一个丫头招子，就给我们了。唉，命倒是保住了，可是在我们家过的啥日子呀。连一口奶粉都没吃过，都是喂米汤喂面汤养着，平时喂饱往床上一放，我该下地下地，中间那老婆子也不准我回来喂她一遍，就让她熬到我下地回来再喂她。
每次我下地回来喂她的时候，她都跟狼似的吞着米汤面汤。你不知道呀，这两岁多了才像个孩子样，那时候都一岁了还瘦的跟个猫娃一样，看着瘆人呢。”
青莲怜惜的看着她那圆嘟嘟的小脸，叹息一声说：“以后就好了。”
何大红忽然说：“青莲，我看你小妹妹可是胖多了，小脸白嫩嫩红扑扑的，也长高了。”
青莲骄傲的说：“姑你也看出来了，哈哈，没错，小莲莲这些日子重了10斤呢，你看看她的小牙，也都长齐了。”
何大红咂舌：“呀，重了10斤呀，哈哈比小猪长得还快，你给她吃啥灵丹妙药了呀？”
青莲心酸的说：“姑，我啥灵丹妙药也没给她吃，就是给她一天吃两个鸡蛋，中间再给她吃点饼干了蛋糕了的零食。她跟小招弟一样，也是严重缺乏营养，给她补上营养就嗖嗖的长肉。”
何大红直夸侄女懂事疼妹妹，忽然，她想起一个人，心尖锐的疼了一下。
狗子吃惊的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青莲，奇怪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咋说出这么“深刻”的话。
何大红此刻对侄女简直是崇拜了，她一连声的说：“是是是，俺青莲说的太对了，这就叫吃力不讨好。”
好像反而是他弟兄俩不仁不义了似的？
何青莲不能任由他这不正确的观点带偏大家，她立即开口：“姑父，那咱先不说你这个观念对不对，我就问你，我姑是嫁给你了还是嫁给你一大家子了？”
狗子“额”了一下，苦着脸说：“当然是嫁给我了。”
何大红顺着侄女的话说：“狗子，你要是觉着你就该帮着你爹娘养活一群弟弟妹妹，那你娶媳妇干啥，还要孩子干啥？”
狗子更是一句话也答不上来了。
青莲示意姑别说话，她礼貌的说：“姑父，你是个好人，上次妹妹生病住院，你二话不说把你多年藏的私房钱都给我，我一辈子都不会忘，我也想让姑姑跟你好好过。你们俩都这么能干，齐心协力会把小日子过好的。可是，如果你俩就这么一门心思的替你们这个大家当牛做马的无偿劳动，到最后你弟弟妹妹纷纷成家了，你俩会落得一无所有。而你的弟弟妹妹也不会感谢你们，他们会说你们自愿的，应该的。也许，他们从心里还会说你们傻。”
狗子愧疚的说：“二哥说的是，大红在我家没少出力干活……”
何大红插嘴说：“出力干活我不怕，我就怕被人红口白舌的冤枉。”
何红山伸手拦住她，让她别说话。他黑着脸跟妹夫说：“狗子，我们何家兄妹仨都是老实人，有啥说啥，既然我们知道我妹妹在你们家这么受屈，我们当哥的不会让她继续这么过下去。”
青莲就说：“对呀，她嫁给你了就是跟你过日子，而不是跟你全家过日子，你凭啥要求她跟你一起养你的弟弟妹妹呢？”
狗子张口无言了。
狗子忽然掩面而泣，哭着说：“大哥，二哥，你们疼大红我理解，大红到了我家一天没闲着过我也承认。可是，我是我家老大呀，底下一群弟弟妹妹，我跟大红不尽心尽力的帮着爹娘拉拔他们几个也不对呀，这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不是，我们要是分开另过我们的小日子了，亲戚邻居会怎么看我们呀，我们俩会被唾沫性子淹死啊……”
他这话听起来没毛病，当爷们就要“够爷们”。连何红山兄弟俩都犹豫的对视了一眼。
何大红话开了头，就把这几年在他家受屈的每一件事都抖搂出来了，越说越气，一会脸都紫涨了，青莲不得不递给她一杯茶，硬是逼她喝下去，让她冷静冷静。
何红山也被妹妹感染了，他呼呼喘着气说：“狗子，我妹妹是个老实人，这些年嫁到你家受这么多气她走娘家一句没说过，当然，嫁到你家五年多，她回来的时候也不多，来也是打个卯就匆匆的回去了，不是惦着这活就是挂着那事，也顾不上跟我们说话……”
这话说的太够分量了，青莲心里直呼过瘾，何大红满眼含泪的看着二哥，二哥永远是她的依靠。
狗子像挨了当头一棒，他怎么也没料到大舅哥会说出这番话。
看他发着呆久久不语，何红云叹口气说：“狗子，你也别怪你二哥说话直，这样的日子我妹妹真没法过了，她娘家不是没人，她也不是牲口就该给你家拉套到死算完，她愿意过这样的日子我们当哥的也不愿意。”
狗子猛地抬头，看着两位大舅哥轻声问：“大哥，二哥，你们的意思是？”
何红山粗声说：“你们要过就跟你爹娘分家另过，不行就不过吧，反正这个小丫头也不是你们何家的根，我们养着。”
狗子脸红了，他低声嗫嚅：“娘就是听咱妹妹胡说八道一时糊涂了，你又不是小气的人，搭理她们干啥。”
何大红憋不住了，一拍桌子说：“她一时糊涂了？搭理她们干啥？呵呵，你说的真轻巧，她娘仨指着鼻子骂我偷吃你知道吗？昨天夜里你听见了吧，招弟醒了说她想吃油饼，我起来去厨房就烙了一个饼你也看见了，招弟吃的剩下多少我填嘴里了你也看见了呀，可是她娘仨今天一早一口咬定我偷吃，说我就是自己馋了才打着招弟想吃的幌子烙油饼，你二妹妹还说我不定烙了几张饼呢。李狗子，你拍着良心说说，她们这么说我亏心不亏心呢？”
狗子痛苦的垂下头，沉重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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