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苦命的紫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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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东头的二墩子比紫鹃大两岁,他家的地跟紫鹃家的地挨边。他从记事起就可怜这个瘦瘦小小、又忙忙碌碌的身影。看着她和哥哥一块跟家人下地,哥哥在地头玩,她就得跟爹娘姐姐们一样干活,中间还得不时跑到地头照顾哥哥。

    哥哥要是忽然钻哪里去了或者身上玩脏了,她还得挨爹的拳打脚踢挨娘跟姐姐们的责骂。

    更令人心疼的事,她挨训挨骂从来不哭,就那么垂着小肩膀,争着一双漆黑无边的大眼睛任由打骂。

    二墩子总是想,为啥紫鹃的爹娘就对她那么坏呢?别人家也是一大群孩子呀,也没有像紫鹃这么受罪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二墩子开始偷着关心她,帮她从地里扛回大草篮子,自己得着一个鸡蛋或者几块糖都偷着给她吃。

    一到夏天,他喜欢跟小伙伴们去村边河沟里逮鱼,逮了鱼就在地里生火烤来吃。要是正巧紫鹃在不远处,他就偷着分给她几条让她赶快吃了,要是她不在附近,他就用树叶子包起来,回到家装着去她家找她哥哥玩,就把她悄悄喊到外面,把鱼给她拿出来看着她吃了再跑回家。

    有一个除夕夜,紫鹃爹给孩子们发压岁钱,给了她们姊妹几个一人两毛,给了宝贝儿子1块。孩子们平时都没见过钱,这见了钱都跑出去相互炫耀。

    紫鹃的姐姐们大了都不带弟弟玩,只有紫鹃领着哥哥出门玩,不知道哥哥那1块钱是玩掉了还是被哪个孩子偷走了,反正玩到深夜回到家,娘一摸儿子那1块钱没有了。

    1块钱可是一家人一个月的盐钱呐,他们给儿子也是做做样子,第二天又收回来了,居然给丢了……

    于是,那个寒冷的冬夜里,紫鹃被爹踢打着,被娘嘶吼着,咒骂着,在漆黑的村子里来回的穿梭、用灯笼照着地上,一遍遍的摸索,寻找那1块钱。

    她当然找不到,于是她爹用绳子捆住她两只细细的胳膊,把她吊到房梁上打,她那凄厉的哭叫声把在各自家里守岁的邻居都惊出了家门,二墩子跟着娘一块跑到了她的家里,听到她挨打的原因,他毅然跑回家,把自己那1块钱压岁钱拿了出来,跟紫鹃爹说,紫鹃哥丢那1块钱他捡着了……

    紫鹃这个从一出生就尝尽了人世冷暖的女孩,这个小小年纪就心灵麻木的女孩,对谁都冷冷的,对任何事都木木的,只有在二墩子面前才有说有笑。

    她哥哥由于弱智,到了入学年龄学校不收,又拖后了两年才准许他上一年级了,但是必须有人陪同。于是,她因着给哥哥当陪读上了两年学,学会了加减法,学会了简单几个汉字还有认熟了拼音。

    她很好学,从此就在家里自己查着字典认字。

    但哥哥上了两年学后被老师劝退,哥哥回来了,她的上学生涯也结束了。

    二墩子很想让她跟他一样上学,但他无能为力,只能从学校回来偷着教她学来的知识,他俩的关系更亲密了。

    后来,他们都长成了少年,俩人的亲密关系开始遭人非议了,于是,在胡同里一个婶子的撮合下,俩人就顺理成章的订了亲。

    都以为等紫鹃长大了嫁到二墩子家就结束苦难了,谁知道她的弱智弟弟又掉到河里淹死了。紫鹃爹娘当然更家发疯的想再生个儿子,再又生了紫鹃两个妹妹后终于又老来得子。

    但是紫鹃娘年纪大了,生了这个老儿子落下头疼腰疼的毛病,这个老儿子就又交给紫鹃带了,除了吃奶的时候,其余都是紫鹃带着,晚上也是紫鹃搂着睡觉。

    悲剧就是因此而起的。

    也是从这时候起,她的爹娘开始怀疑儿子的智力的。

    当确定儿子是弱智后,紫鹃的爹又把怨恨发泄到了闺女身上,说是她夺去了在娘胎里哥哥的养分,导致哥哥智力低下,都是她,都是她这个扫帚星……

    当接生婆又说还有一个的时候,他简直乐昏了,他居然一下子得了俩儿呀……

    哪知道接生婆又一手血的出来了,紫鹃爹喜得一蹦三跳要去看他刚得的俩儿时,接生婆抱歉的说,不是俩儿,他又得了个闺女。

    已经有一个闺女的紫鹃爹,第一个意识就是把这个“多余的”给溺死。

    紫鹃算是命大的,她被奶奶死死护住了,她奶奶跟儿子说:“儿啊,要我说咱这个丫头是个有福的,她跟咱儿一块来了,也许是送子奶奶是派她伺候咱儿子的。反正闺女好养活,没几年就能干活了,咱就把她当一条狗养着吧……”

    果然,紫鹃就被当一条狗养着了,明明她跟哥哥一天出生,她还晚出生一会是妹妹,但从她会走路就得照顾她哥这个“太子”了。

    她给哥哥喂饭,她给哥哥洗手洗脸,家里饭少了她饿着,棉衣不够她冻着,有了好吃的哥哥吃她看着……以至于长到六岁,她这个妹妹什么活都会干了,他那个哥哥还连饭都不会自己吃,更别说别的了。

    “孩子也不是故意的,孩子那晚上不是干活太累了嘛……”邻居女人小心的劝着。

    青莲趁机伸手去拉跪在地上的紫鹃,但她手一碰到紫鹃的胳膊,她“啊”的尖叫一声,原来她的胳膊都被打肿了。

    隔着棉袄都打成这样,可见这秋山媳妇下多大的力打闺女。

    这个年代,把生下的闺女溺死或者活埋并不少见,那些刚落地就被亲生父亲或者奶奶杀害的幼小灵魂不知道有多少。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化成厉鬼盘旋在凶手身边……

    其实她不受宠还有一个原因,因为紫鹃爹娘重男轻女,生下紫鹃大姐这一个闺女后就盼星星盼月亮的想要个儿子。

    在生紫鹃的时候。接生婆掏出一个儿子后,不顾上剪脐带就跑外面跟紫鹃爹报喜,可把紫鹃爹给喜坏了,他终于盼来儿子了。

    一个好心眼的邻居女人也顺势跑过来了,她也跟着拉住秋山媳妇,嘴里小声说:“他嫂子,别打孩子了,都是你身上掉下的肉哇,五个手指头咬咬哪个都疼,再说看孩子哭的多可怜呀,这大半夜的听老远,多不好呀。”

    秋山媳妇手被暂时拉着了,但嘴里却气喘吁吁的骂不停,她满面狰狞的指着紫鹃说:“我还疼她小逼货,我还疼她个小蹄子……她活生生的把我儿子给压死了呀,我叫她看着她弟弟睡觉,她就把他给压死,她安得啥心呀她……”

    她这一抽泣,又把她娘的气勾出来了,她又夺过棍子在她身上头上脸上敲打起来,而且骂的更狠了,那架势像要打死紫鹃才罢休。

    紫鹃上一世的一生跟青莲上一世的一生一样,是个大写的悲剧。

    紫鹃是家里的二闺女,是最不受宠的,从小家里的累活脏活都是她干。

    “你敢起来,你敢起来!”秋山媳妇忽然一甩被人拉着的胳膊,朝紫鹃厉吼。

    紫鹃吓得挣开青莲搀扶的手,跪着一动不敢动了,只是两手捂结实了脸抽泣着。

    秋山媳妇打闺女之所以没人敢管,一方面因为她本是个泼妇,再就是因儿子被闺女压死受了点刺激,一想起儿子就心口疼,就朝闺女发怨气,谁要是拦住她,她就要死要活的。

    所以,邻居百舍的都不敢惹事,只能由着她打累了打够了收手。

    此刻,青莲这一举动不光是秋山媳妇愣住了,大伙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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