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板？这个时间，怎么有空到这儿来？”
朱老板嘴唇微微上提了一下，笑得诡异。
“哦，我来收账啊。”
“收账？”
莫晗眉心一皱，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据她所知，朱老板在这边只有她一个债务人，而按照约定，他应该每周三来收账才是。
“惠民里又有人跟您借钱了？”
“不是。”
说话间，朱老板已经走到了莫晗的面前，绕着钥匙链的手也瞬间停止，双眼微眯地冲着莫晗笑笑说道：“你的那些小额债主嫌每个月过来收账太麻烦，就将他们手里的借条都转给我了，如此一来，以后咱们见面的机会，可就多了。”
“呦，瞧这小脸累得，可真叫人心疼啊。”
朱老板突然抬起手来打算摸莫晗的脸，被莫晗一把拍掉了手。
“口说无凭，借条呢？拿来看看。”
莫晗一脸严肃地朝朱老板伸了伸手，希望他把借条拿出来看看。
朱老板是当地一间小贷公司的老板，也是莫晗的诸多债主中份额最大的一个。因为和莫晗的父亲称兄道弟，所以当初私人出了一百万给莫晗的父亲投资，约定好了赚了钱就正常分红，赔了便只需要还本金，说起来也算是够意思。
但实际上他一直对莫晗心怀不轨，时常趁莫晗一个人的时候占她便宜，所以莫晗最讨厌他。
如今一听说债主们把借条都转给了他，莫晗是有些抗拒的。
可朱老板却只是哼笑一声，偏头给跟班使了个眼色后，对方就从包里掏出了一沓借条来，前前后后，算起来差不多有两百多万。
看着那些借条上各个都附了一项转给朱老板的附加条款，并且各个加盖了债主的印章，确实可以确认朱老板并没有说谎，莫晗拿着借条的手禁不住抖了又抖。
朱老板却在一旁笑嘻嘻地说道：“真儿啊，可都看清楚了？要是看清楚了的话，就和朱大哥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吧，说不定哥哥一高兴，就帮你把这些账都给销了呢？”
说着，他便将自己那只因为长期吸烟而显得有些干燥粗糙又有些干瘦的胳膊搭在了莫晗的肩膀上，准备把她带走。
却被莫晗一把推开了。
“少动手动脚的，朱叔叔！”
“臭娘们，还敢对我们老板动手？”
两个跟班立时冲了上来要教训莫晗，被朱老板伸手挡住了。
莫晗便继续挺着胸脯说道：“就算大伙把借条都转让给了你，可上面也白纸黑字写明了收账的时间和还款方式，我俩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瞧着莫晗说话时一颤一颤的小鼻尖，和那双如钻石般璀璨却又满是坚定的眼睛，朱老板忽然咧嘴一笑，又忍不住将手朝莫晗的颈边伸来。
莫晗想要躲开的时候，朱老板的手就已经触到了她的发丝。
“别动，你知道我这个人不怎么讲信用，我可是知道你弟弟在哪里上学的。”
就在莫晗闻言一怔的时候，朱老板的手指便继续朝莫晗的发丝探去，一瞬间，一股让莫晗有些反胃的烟草气味袭来，使她不得不屏住呼吸。
好在朱老板也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而是缓缓地从莫晗的发丝之间摘下一撮绒毛，轻轻一吹，绒毛便又四处飘零去了。
随即，朱老板微微扯了下唇，一脸随和地看着莫晗问道：“真儿啊，你知道哥哥最喜欢你什么吗？”
说到这儿，他忽然伸手狠狠捏住了莫晗的下巴，目光如锥，表情似狼。
“就是你这股子明明没有底气，却还拼命硬撑下去的劲儿。不过哥哥有的是耐心，乐意陪你玩到底，毕竟哥哥想要的女人，就从来都没有得不到的。”
说完，朱老板的脸上又恢复了刚刚那般一脸随和的笑容，右手又开始把玩他刚刚握在手里的钥匙链，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说道：“原本是看你这么辛苦，想帮你减轻点负担的，既然你这么不领情的话，那就按规矩办事好了。”
说着，朱老板便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哼笑一声道：“呀，刚好到了时间了。”
这话一出，两个跟班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竟然直接上来搜莫晗的身。
“你们干什么？我自己会给的！就算要还钱，也要先回摊儿上，清算一下今天的收益，写好收据才行，你们都是第一天收账吗？”
莫晗说着，又朝周围那些已经开始注意到他们的行人扬了扬下巴。
随即转身准备往肉摊上走道：“想要钱的话就跟我来吧，不然我喊非礼啊！”
说完这句，莫晗也不管朱老板和他的人有没有跟上来，就开始大步朝前走了，她心里是真的害怕，朱老板和他的手下一向不怎么讲究，传言为了追着债逼死人的时候也是有的，她之前之所以会选择让债主们都来菜市场收账，就是因为那里人多眼杂，量他们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所以这会儿，她只想快点走到肉摊去，也只有到了那里之后，她才能有点安全感，手脚才不会像现在这样瑟瑟发抖，头脑也会更加清醒一些。
两个跟班瞧见莫晗就这样走了，也不敢贸然去追，而是先看向朱老板，寻求示意。
朱老板倒是淡定得很，只微微笑着朝莫晗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便带着两个跟班一道往莫晗的肉摊去了。
张奶奶今天一直帮莫晗看着摊子，瞧见她来了，便笑呵呵地说道：“去了这么久，玩得很开心吧？”
话还没说完，就瞧见莫晗一脸的紧张相，再往后看，就见朱老板带着人跟在后面，立时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默默地把今天猪肉摊上的进项掏出来放在了莫晗的手上，又轻轻地拍了两下，便又静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摊位去了。
同是拖家带口的可怜人，如今已经七十多岁的张奶奶，仍旧要靠早出晚归地卖点菜来独自照顾几年前出了车祸的儿子和媳妇留下来的孙子，她不能惹事，也惹不起事。
听到声音，莫晗有些惊讶地回过头去，就看见朱老板带着他两个跟班正朝她这边走来。
右手食指上的钥匙在中指上转啊转的，好像随时都有飞出去的风险。
只是你毕竟是第一次交女朋友，看女人的眼光未必就很准确，要是有机会的话，还是带给妈妈瞧瞧，你是知道的，妈妈就是干这行的，看女人的眼光总归是比你准的，她有没有骗你，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也省的到时候咱们吃亏了。”
车女士虽然说了这么一大段，略显啰嗦，但是她的声音柔声细语，娇滴滴的，很像一个小女人，平日里的车云翳最喜欢听她说话，因为即便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在这样温柔的关怀之下，也能放松不少。
可是今天的车云翳却破天荒的觉得烦躁，那曾经的靡靡之音，如今只似噪音，叫他连一句都不想多听，所以不知不觉的，就挂了电话。
原来车云翳拉着莫晗的手说了那些话之后，后来又告诉她，其实自己开这个烤肉派对不过是为了完成车女士交代下来的任务，讨她老人家欢心的。就算不是莫晗，他也会找个理由提早结束派对，所以算起来莫晗还帮了他一个大忙。所以这个报酬还是要给的，如果莫晗不要的话，他只能觉得她是嫌弃报酬太少了。
此时此刻，莫晗只觉得车云翳真的是一个好人，因为他提供帮助的时候，总能想到让莫晗没那么有负担的说辞，一想到这些，明着走路的步子都开始变得轻松了。
“真儿啊！几天不见，又漂亮了！”
可是门刚一打开，他就被人挤到了一边，随后，就看见那人轻车熟路地往客房走去，没一会儿就又拿了一本《经济学概论》出来，看也不看车云翳地说道：“既然答应借了，那就再多借一本吧。”
傅宇沉说完，又扬长而去。
整个过程叫车云翳觉得太过不真实，他宁愿相信自己刚刚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这个家没开过派对，傅宇沉也没来住过，而莫晗也没见过傅宇沉。对，就是这样的，应该……是这样的吧。
随手关了机，便走进卧室里躺着去了。
这边莫晗和车云翳告别之后，便一边往肉摊走，一边在心里计算着今天的进项，除去要还给债主的钱，剩下的就够给傅宇沉买一件新的外套了，虽说一开始收车云翳这些钱的时候，她心里还有点过意不去，但是一听车云翳说自己其实是帮了他一个忙，她就欣然接受了。
从前每次听到这些，车云翳总能游刃有余地搪塞过去，每次都把车女士哄得笑容满面，对他万分放心，可是今天车云翳就是不想说话，所以只是一直盯着屏幕发呆。
车女士是个急性子，没有听到车云翳的回应，便又继续说道：“云翳，你做事妈妈向来是放心的，妈妈也知道你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女朋友，是因为咱们眼光高的。这是没什么问题的，就凭你的条件，你的气质，银座集团的千金配你我都觉得不够呢。所以你要是能有心仪的女孩子，妈妈也相信她一定是非常优秀的。
车云翳在车里愣了没多久，就有人过来敲车窗说道：“先生，这里不能停车，请把车停到你的车位去。”
车云翳于是只得自己将车停到了车位上，之后又在驾驶位上叹了会儿气，便下了车，有些无精打采地往门前走，拿出钥匙准备开门。
看着电话屏幕上那个一闪一闪仿佛要是再不接电话，就能从屏幕里面跳出来的名字，车云翳一脸无奈地划开了那个接听键。
“喂，妈。”
“云翳，你到底怎么回事儿？妈妈听索菲亚说，你今天为了一个小姑娘，把大家都给得罪了？那个小姑娘是谁啊？多大年纪？家里都有什么人？和咱们家里般不般配啊？”
“叮铃铃！”
突然乱入的电话铃声却不肯给他这个机会，是他母亲车女士的电话，自从和车云翳的父亲分开之后，车女士就给车云翳改了她的姓。
没一会儿，又忽然走回来，理直气壮地从副驾驶的位置把那本《犯罪心理学》给拿走了。
“说好了借我看的。”
说完，便连车门也不关，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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