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落伊看向宝钗。
“如果您现在走过去，二爷满眼悔恨的话，就给二爷一个机会吧！如果不是，我随便您处置！”宝钗话里甚至带着一丝祈求。
程落伊震惊，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宝钗，她刚刚说了那些话，傅祁冥不生气，反而会后悔？
“后悔——跟我吵架吗？”程落伊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
宝钗点了点头，似乎很笃定，傅祁冥此刻就是在后悔。
程落伊有那么一瞬间，开始害怕甚至是恐惧，这个赌注，要是她真的输了，那就真的输了自己的心了，不，她觉得，她已经输了！
不管傅祁冥是生气还是后悔，他人没走，他做的那些小心翼翼护着她的事情，已经够让她输了自己的心。
前世季成不过是把她当做敏儿的替身，她都能回报至此，面对傅祁冥对她如此，怎么反而畏首畏尾了呢？
其实程落伊自己是知道原因的，因为她怕啊，怕有了足以撼动一切的羁绊之后，摆脱不了自己的命运，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只剩不舍与仿徨。那样的人生，似乎会更加悲哀！
前世那十年，程落伊留恋的东西不是没有，却没有一件，能让她留恋到不想死的地步。
她怕自己开始有了留恋，会日夜担心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整日惶恐度日。
程落伊本来是不想跟宝钗打这个赌的，因为她怕看见傅祁冥真的在后悔，可是即便是不看，好像她已经开始后悔了。
跟着宝钗来到了一处铁网外面，程落伊看到的位置，正巧只能看到傅祁冥的背影，那么落寞，就好像是被人抛弃的流浪狗似的无助。
地下有数不清的烟头，手在微微颤抖，为何摸了一下脸？难道是在哭吗？
就在傅祁冥将要转身的那一刻，程落伊迅速躲了起来。
一颗心狂乱的跳着，最后竟然渐渐变为安心。
呵——傅祁冥这该死的让人觉得安心的气息，深入骨髓了啊？
“程小姐，你——”宝钗看向程落伊。
程落伊摇了摇头，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示意宝钗跟她走。
直到够远的地方，程落伊才开口。
“不用打赌了！”她已经输了！只一个背影，程落伊已经无法自拔，她怕傅祁冥带泪的眼，会成为她往后余生的噩梦。
如此就够了！
“今天的话不要跟他说，你先回去吧，等一下我去找他！”程落伊眼神清明带着一丝轻松。
刚刚看到傅祁冥的背影，程落伊清楚的听到，自己心里的那个堡垒已经轰然倒塌了，再坚持没意义，从前是无法释然，现在既然想通了，那就没必要折磨彼此。
十年的光阴，看样子真的要彻底随心所欲去造作了！
宝钗松了一口气，努力没有白费啊！
“别高兴的太早，听说谈恋爱很伤脑子的，如果哪一天我突然离世，你家二爷哭得要死要活，你可别再来后悔今天劝我的种种行为！”
程落伊是个很记仇的人，宝钗算计她，那她也没必要让宝钗好过吧！
宝钗嘴角抽了抽，程小姐果然不是个好相处的，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报复回来啊！
程落伊回了一趟房间，拿了宝钗的装备，给季成打了一个电话，既然决定了，不管傅祁冥跟季成是怎么回事，至少短期内，她是不可能认季成了。
程落伊仔细想过了，让她在傅祁冥跟季成中间选的话，程落伊很为难，但是多半还是选择傅祁冥的，只能苦了作为父亲角色的季成，对她多点包容了。
何况不管叫不叫爸爸，季成在她心里是父亲，这就足够了，她也没打算跟季成断绝往来，傅祁冥似乎在乎的也是这一声爸爸而已，是季成女儿的这个身份。
不能两全，却也不至于必须割舍一个，这对程落伊来说并不为难，只需要季成的谅解就好！
“你这丫头，终于给我打电话了！”季成每次接到程落伊的电话都很开心。
“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你当我是小孩子吗？”季成失笑。
“嘿嘿，其实打电话是有件事要跟你商量，我可能暂时不能做你女儿了！”
程落伊说完，听着电话对面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好像有东西落地的声音。
“怎么了？”程落伊紧张的问道。
“是——反悔了吗？”季成看着地上碎裂的水杯，眼里闪着一丝惊慌！
“什么东西掉了，吓我一跳，咱俩的关系有必要这么小心翼翼吗？以前我不过是怕拖累你，才会躲着你，说那些气你的话的，其实我很感激你，也是真的把你当做父亲看待的，你也该对我像是对待孩子一样的态度，不该小心翼翼！”
程落伊叹息一声，她跟季成的关系刚刚有所稳定，这会说这些，难免让季成多想，唉，怎么什么事情都赶在一起了呢？
“我知道，只是还是——那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季成眼里闪着一丝明亮，一直以来他都怕程落伊会顾忌太多，不敢走近他身边。
当他明白程落伊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故意推开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放弃了从前那些想法，他明白程落伊的担心，所以他愿意接受！愿意什么都不做，就只是看着，看着她笑颜逐开，也未尝不是一种成全！
可是承认自己无能为力，真的是一种酷刑，他甚至想着，作为一个医生，最难的不是不能救人性命，而是怎么学着去接受事实！所以对待程落伊，他才会小心翼翼！因为怕暴露了自己的彷徨无助，而伤了她的心！
可到底还是让这孩子担心他了！这个做父亲的太无能了点！
“这个吧，说出来有点不好意思，我是为了个男人！”程落伊难得脸上带着一丝羞红。
“男人？”季成来不及继续感叹，就被程落伊再次惊到了。忍不住皱眉问道：
“你说的是傅祁冥？”季成对程落伊的事情也不是一无所知，尤其是程落伊去参加苏珊爷爷生辰的事情，闹得可以算是满城风雨了，他自然也是听说了的。
宝钗也是豁出去了，就算以后二爷真的生气，他也不能再视而不见了。
“打赌？”
“放弃的还早吗？”坚持了十年了，还要她怎么坚持？
被病痛折磨了十年，难道要拉着傅祁冥一起被折磨吗？
病痛会磨灭一切情感，曾经有一段时日，程落伊看到季成，都觉得厌恶，那段时间，是她人生最为黑暗的时刻，她怕自己把美好的情感，都变得满目疮痍！
薛城跟着傅祁冥这么多年，早已经当做朋友兄弟在相处，不忍心看着二爷如此。
其实他也觉得很奇怪，二爷明明是有家人有朋友兄弟，可从小却一直孤寂一人，好像谁都走不进他的心似的，如果你看过一个孩子的背影，带着凄凉与孤寂，大概是经历过什么重大打击的吧。
可二爷真的没经历过那些，非要说有什么，也就是十几岁的时候，失去了父亲，可在那之前，二爷就已经是如此了。
“二爷在程小姐面前很少抽烟，最近好像干脆就不抽了！”宝钗解释道。
“宝钗，在你看来，我是不是很没有良心啊？”程落伊突然问道。
“这——其实我看得出程小姐对二爷也不是全然不在意，程小姐心里有所顾忌，我大概是能明白的！”宝钗实话说着，不能说对程小姐没有一点微词吧，但想到程小姐的并，好像也能感同身受。
那还不如不曾拥有，至少没有希望，才不会百倍的绝望啊！
“二爷跟您吵架吵到如此程度，竟然最后也只是走到铁网外面去抽烟，这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二爷是把您放在心尖尖上了，不如您跟我打个赌吧！”
还有——也许有的治呢，程小姐是不是放弃的太早了！”
宝钗其实一直想不通的就是这个，程小姐不像是个会轻易放弃的人，怎么好像一点都不甚在意的样子呢？
“在铁网外面抽烟！”宝钗急急的说着。
“为什么在外面？”程落伊皱眉。
“那个时候就知道了啊，果然——”应该是在她第一次晕倒之后，就有人给她检查过，又不是很难发现的病症，随便查查都看得出来，只是没得治而已！
所以傅祁冥才会这么担心，这么让着她吗？她怕的就是这个啊，会让她本就可悲的人生，更可悲！
“程小姐，也许你会觉得我说这些，是因为不能感同身受，但是我还是想说，二爷跟一般的男人不一样，爱上了就那就是一辈子，如果你不在了，二爷也不会变，所以你现在的坚持，对二爷来说很残忍。剥夺了他仅有的一点点幸福！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的病情的？”程落伊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藏住了眼里的悲凉。
“具体我也不确定，我知道是在程小姐第一次去京都的时候！想来二爷也是在那会就知道了！”宝钗想着，他说这么多，会不会被二爷弄死？
“因为担心你啊！日日夜夜都在担心，担心程小姐的每一分每一秒，是不是开心，有没有生气，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喝牛奶，有没有不舒服，有没有头疼，一天笑了几次，皱眉了几次，甚至身边的人有没有生病，会不会传染给你——”
宝钗也是犹豫了很久，才决定把这些话告诉程小姐的，实在是他不忍心看着二爷伤心，那样难过的二爷，他看了都觉得心塞。
“他——人在哪？”程落伊打断了宝钗的话，有些不敢继续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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