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的手顿了一下递给程落伊一张纸巾，柯景宁早就把事情全都和傅狄生说了。
程落伊点点头认真的听了起来。
“现在的情况很不利，你现在老实告诉我，孩子究竟是不是张行跃的？”傅狄生的问话让程落伊脸色一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似乎又想到那个夜晚。
孟清叹了口气，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这样私密的问题她不仅问不出口，连听是最好也不要听了。
程落伊听见动静猜到是孟清走出去了，她苍白着脸沉默了许久，傅狄生也耐得住性子，她不开口他也不说话，就这样陷入寂静之中。
最终程落伊慢慢的，僵硬的，摇了摇头。
“我猜到了，否则张行跃不会这么有底气，他重新提起诉讼，把晨光划入你们共同财产，我想他估计猜到了你母亲的遗产是留给了你。”
傅狄生的话让程落伊攥紧了拳头，好一会才说：“他怎么说？要么我把晨光给他，要么他就和我死磕下去，冲着康康不是他儿子这一点，他已经稳赢了。”
“是吗？”程落伊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自嘲。
“按道理来说，没错。”傅狄生的肯定让程落伊更加绝望，她就着眼前的黑色恨不得
亲手送张行跃下地狱。
“但是。”傅狄生话峰一转，说了一句但是。
“不是没有回转的余地，就看你怎么抉择了。”傅狄生事实而非的一句话让程落伊愣了很久。
“什么意思？”
“张行跃想要晨光，你给他事情就结束了，或者，你不给他，硬打这场仗。”傅狄生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程落伊犹豫了片刻，傅狄生说的没错，她选择了把晨光给张行跃，她就可以带着康康离开W市，她手上有一笔钱，这钱足够她和康康过日子了。
这样她就不用面对那些流言蜚语，不用去揭开那尘封已久的伤疤，不用再去体会那死一般的绝望和痛苦。
可是！她不愿意！她不愿意这样遂了张行跃的愿！
她不愿意把母亲的遗产拱手让人！
她不愿意！
“傅先生，请您一定要帮我，晨光是我母亲的遗物，我是绝对不会将它交给张行跃那个人渣的！”程落伊思索了片刻后坚定的说。
傅狄生点了点头，虽然程落伊此刻什么也看不见，但她依然感觉到傅狄生的心情变得不错起来。
“嗯，这么说你是选择了打这场硬仗？”
“不仅要打，而且要打赢！”
…
…
傅狄生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似乎是要去帮程落伊做些准备。
只是程落伊不知道的是，就在刚刚那两相抉择的时候，若是她稍有不慎选择了另外一个选项，恐怕现在她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张行跃的攻击，还有傅狄生的算计。
晨光是她母亲留下来的，傅狄生怎么会轻易拱手让人。
一个夜晚过去黎明悄悄来临。
因为她身体的缘故柯景宁替她选择了一个星期之后再开庭，时间正是两边都急需的，所以张行跃很快就同意了。
她需要时间来打这场硬仗，张行跃同样需要时间去找到击溃她拿到晨光的方法。
“怎么样好点了吗？”孟清端来洗漱用的温水问道。
程落伊从早上天色朦胧微微熹光绽现的时候就能微弱的感觉到一丝光亮。
孟清进来后没有开灯，夏日天晴才不过初晨就已经洒下阳光，整个病房里虽然不是光亮堂堂但也能看清东西。
“好些了，你把灯打开看看。”程落伊摸索着接过孟清递过来的湿润毛巾说。
“好，你先闭闭眼睛。”孟清做过去轻轻按开了灯光的开关。
一阵白色亮光顿起，整个病房里充斥着光的身影，程落伊慢慢的睁开眼睛，亮光刺得她有些温热的泪感，很快就落下一行清泪。
孟清一直看着她，看她突然落泪吓了一跳说：“怎么了？”边说边准备关上灯。
程落伊摇摇头制止了她说：“没事，感光已经恢复，流眼泪是正常的，白光有些刺眼不过我现在已经能看到了，只是还不太清楚，下午就能全部恢复。”
孟清这才想起程落伊自己就是一个优秀的医生。
“那今天你就好好休息，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孟清笑着问道。
“不，我下午就要出院。”程落伊表情里带着几分坚定的说。
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能浪费，不能让张行跃找到证据证明晨光是他们的共同财产，这点对她却是很不利的了，毕竟这五年来一直是张行跃在管理晨光。
那些收益亏损张行跃都比她更加了解，一旦找到了直接证据证明晨光今时今日的成就离不开张行跃，那她才真的是无路可退了。
就像傅狄生说的，这是一场硬仗。
所以她一定要好好利用这一个星期的时间，下午，最迟下午她就要出院，她要比张行跃先找到证据才行。
孟清劝说无果只能陪在程落伊身边，下午果然如程落伊所说的，她的视力已经恢复，两人办理了出院手续后回到了仁爱医院。
康康的状态好了不少，这些天隐隐有快要苏醒的预兆，孟清安排的人手很可信，再加上傅狄生不知从哪里调来了一个是有名的护理师耐心地照顾着康康。
所以就算程落伊奔波在外的时候也不用担心康康的安全，毕竟仁爱医院现在到处都是傅祁冥的人，张行跃就算插翅也难进来带走康康。
更何况张行跃现在只想打赢官司争夺晨光，康康的抚养权他恐怕看都不会看一眼。
“患者的状态很好，虽然颅内依然有阴影但只要有条件就可以做手术将颅内血肿取出，我很遗憾仁爱医院目前没有这个医疗设备的水平，但我保证我们会尽力保证患者的安全。”
自从她给康康做完手术后仁爱医院就安排了另外一个医生，这些情况她都已经料到了，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让康康好好休养，知道他苏醒过来能够送他去有条件的医院做手术。
看到康康的状态不错后她心里的重石放下，虽然心里充满着不舍和担忧，但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在康康苏醒之前，她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
“走吧，去鄂城。”
去她母亲的小院，去哪里，找她要的东西。
两人到达鄂城不过用了一个小时，孟清的效率很快，或许是傅母给了她很大的权力，她调动傅祁冥的人力物力的时候没有半分阻塞，这让程落伊有些惊讶。
“这就是你母亲住的地方？”
孟清轻轻推开尘封已久的大门，院子虽然不大但在W市不远的地方有这样一桩宅子可见程落伊家世显赫。
可孟清了解到的程落伊不过是个简单出身凭借自己的努力成为优秀医生的女人。
她甚至都不知道程落伊是晨光的总裁，这一点傅狄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隐瞒，除了少有的几人之外，只有傅祁冥知道程落伊晨光总裁的身份。
“嗯，我们进去吧。”程落伊显然不想多谈，简单的回应了一句就率先走了进去。
一个月前她来过这里，第二天就成为了晨光的总裁。
那么今天呢，她能都在这里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越往里走孟清心里越是惊讶，无论是庭院的格局还是内里的布置，都像极了一个人，而这一个人她怎么也不相信会出现在鄂城的小院里。
孟清呼出一口气似乎轻松了不少，看来她也担心程落伊视觉味觉都失灵。
“嗯,你吃着，我和你说发生了什么。”傅狄生似乎坐了下来，发出一声轻响后说。
孟清急忙又把粥端了起来准备再喂她吃一点，程落伊摇头依然拒绝，她能吃下刚刚的分量都是因为有些饿了，再多吃只会让她觉得更加难受。
只可惜傅狄生的态度更加坚决，他递过去一块甜腻香蜜的蛋糕说：“喂给她吃。”
孟清无可奈何只能接过蛋糕，耐心的哄劝着，只可惜程落伊嘴巴紧闭一口都不吃。
“看看你的味觉有没有失灵。”傅狄生声音淡淡的让孟清急忙把蛋糕递了上去，凑在了她的唇边。
程落伊有些无奈，她眼睛已经失明了，难不成连味觉也没了？
这样一想刚刚那碗肉粥好像真的有些食之无味，她张开了嘴巴咬了一口，一股甜腻的味道让她知道自己味觉还在，拧着眉头说：“太甜了。”
“是我，孟清，我来给你们送点吃的。”孟清的声音让程落伊呼出一口气，似乎心安了几分，只是在场的两人都知道，这片刻的心安不过是最后的一根弦。
“官司怎么样了？”“先吃东西吧。”
程落伊和傅狄生同时开口，孟清是跟着程落伊去法院的，她最了解她晕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
傅狄生低声发出一声不耐烦的声音，和傅祁冥简直是如出一辙。
程落伊暗自生气却不敢表露出来，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想到了傅祁冥，那则录像带没能发挥出原本的作用，而她却答应了傅母会离开W市，离开傅祁冥。
“好了，我吃饱了。”程落伊摇摇头拒绝了孟清喂到嘴边的一勺子热粥。
傅狄生撇了一眼饭碗，说：“在吃一点。”
两人简单的对话后就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很快病房的门又被推开，程落伊侧过头去却发现眼前依旧一片漆黑，她心里有些慌张，胸口滞闷的情绪一波接着一波。
“是谁？”她的语气里已经到了些焦灼。
程落伊愣了一下，她的眼前一片漆黑看不出两人的表情，可正是视觉的缺失让她其他感官更加清晰，就像刚刚苏醒她就敏锐地感觉到了一阵阴郁的气息，现在也是。
她能感觉到孟清的欲言又止和犹豫。
孟清喂了一点流食给她，食物的香气让病房里的气氛好了一些，一整天没有进食就算心里再怎么焦灼饿意也不会因此消减，她足足吃了大半碗肉粥后才觉得略微有些饱意。
孟清没有回答只说：“先吃点东西，一天没进食了。”
早晨开的庭，现在已经夜晚了，的确一天了。
她听着傅狄生的话先闭上了眼睛，然后缓慢的睁开了，一片漆黑。
“看得见吗？”
“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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