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失落情绪中恢复的顺子，来到L城，再次满脸兴奋，口中继续滔滔不绝地讲着古玩倒腾的历史。
不过他说的这些，韩萧早在盗墓小说和电视里看差不多了，他更关心的是那个叫老万的家伙。
他拒绝了顺子的收留请求，所以，尽管懒得去听他那略带沙哑，又毫无趣味的话题，也没有阻止他。
他尽量看向四周，今天来只带了司机，顺子这样的人，是靠不住的，他都不能确定，遇到变故，顺子会不会出卖他。
他感觉到身后及身侧已经有四五个人注意到他们了，他们是外乡人，加上身形特点，很容易被注意到。
他给司机一个眼色，两人尽量靠的近一些。
顺子却全不在意，虽然以他多年的警觉，早应该发现这些，但他丝毫不为所动，还是一门心思地吹天扯地，直到，他们来到一个酒楼。
对，是酒楼，是仿古建筑，头顶的招牌上写着“万古楼”。韩萧一笑，估计是那个老万的地盘，这名字起的还真是贴切，不知道的，以为穿越了呢！
顺子点头哈腰地迈过了门槛，走了进去。
韩萧大步跟上去，里面的摆设也是仿古的，连店里的伙计也是一身小二装扮，这样的地方有点像进了老北京炸酱面馆。
他们找了个靠窗的方桌坐下。
伙计忙上前问道：“几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韩萧没说话，望着顺子。
顺子两眼珠子一骨碌，笑道：“我们是特意来吃这里的招牌菜，春色满园。”
“哎呦，对不住了，今儿这菜都买光了，要不您明儿起早来？”伙计一脸歉意。
顺子笑笑，说道：“哎，你们从别人盘里给我们匀点就行，我们是回头客。连夜赶路过来，有急事。”
伙计一听，便说：“我去问问老板啊，稍待稍待。”
韩萧听了，知道这是他们的行话，也不插嘴，也不问，大概明白其中意思。
可是顺子就是那种憋不住话的人，非要把刚才的话一句一句解释出来，什么春色满园不在菜谱里，只有行内的人才知道，这是见老万的行话，不过他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规矩一点没变，太跟不上时代的潮流了。
伙计笑嘻嘻地走回来，说道：“几位先生，我们老板说了，要再一个小时才能上菜，不如你们先点几个菜尝尝。”
顺子看向韩萧，见韩萧点头，便一把抢过，也不看菜名，只照着价格最贵的，点了七八样，又要了米饭和甜汤，才罢手。
“几位不来点米酒？”伙计问道。
顺子摇头道：“我们是来干正事的，不喝不喝。”
伙计走后，顺子环顾了一下四周，笑道：“看来不是我落伍，是我们这行落伍，简直倒退到解放前了。”
正说话间，只间一个送菜机器车，直接带着两盘菜送到桌前，并传出AI声音：“A11桌，请取菜，根据您的人数及体量，建议减少三盘菜，以减少浪费。”
司机把菜取下来。
机器车又道：“谢谢，请慢用！”便转身滑了回去。
顺子楞在当场，他还真没想到，人家可不是在解放前呢，人家是超前了。
每种事业都有它的起源地和聚集地，就像基督教、***教的发源地，圣城耶路撒冷一样，备受信徒们顶礼膜拜。
倒腾古玩，也有它的渊源。
韩萧一笑，他不是慈善家。
帮助幽幽和麒麟，有白龙的嘱托，有对玲珑和悠然的愧疚，还有就是真觉得他们两个很优秀，打心里喜欢他们。
收留黄毛，正赶上装修展馆，他不打算调用人手，而且黄毛年轻，不谙世事，留下来一举两得。
韩萧摇了摇头，“等找到万老板，我会给你一笔钱，算是答谢。”
顺子眼中原本期翼的光芒暗淡了下去，是啊，自己不是都说了已经被社会淘汰了，人家干嘛还要留他？
他扯着嘴笑了一下，然后，转过头，看向窗外。
加上早些年，也没为自己留点积蓄，混到如今，只差流落街头了。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恨不得一口气，能把这些积攒下来的愤愤不平都一下子吐出去。说完以前，看到现在，原本回忆的喜悦，也被冲的七零八落，只能低着脑袋，无精打采地继续叹气。
韩萧对已知的事情没有耐心，但对未知的事情总是充满好奇，他以前没和小偷接触过，觉得他们太不入流。
至于顺子，韩萧盯着他，一身邋遢的衣裳，加上邋遢的头发，邋遢的胡子，真能为邋遢一词代言了，他留下他有什么用？留他养老吗？
他不需要！
“以后什么打算？”出于对同龄人的同情，韩萧问向顺子。
顺子一楞，他的工作生活习惯，导致他动手多，动脑少，哪思考过以后？他想了半天，最后才磨磨唧唧地说道：“没什么打算。要不，您收下我吧？”
他后悔啊，后悔当年没有早点结束这个“职业”。
当下，以他的手段，在这四处天眼的环境下，十次有八次被抓，所以，他也心灰意冷。
工作上，原来觉得当个司机，打字员就行，有本事的，当个高速收费员、银行营业员都很了不起，可是随着信息化、自动化、智能化推进，自动档汽车、无人驾驶，电脑普及，ETC收费，银行自助业务处理，它们取代了人工。
更可怕的是，它们比人工更智能，更便捷高效，而且它们飞速发展，眨眼间，便已一日千里。
所以，他有点同情顺子，同情他的“手艺”被时代淘汰。
可是听到顺子从慷慨激昂到后来的唉声叹气，也才发现，世界变化太快。
自己小时候，一个弹珠能玩儿半天，现在的孩子呢，只有游戏和动画片。
小偷这个行当，随着时代的变迁，早已从原来的扒窃手艺活儿，变成了网络团队协作的技术活。
这也是顺子一直打算洗手不干的原因。
顺子早先在业内也是有名号的，说起当年的“业绩”也是滔滔不绝，一脸骄傲，但随着年纪的增长，加上“固步自封”，渐渐地，他发现，就算自己不打算退出历史的洪流，也真的被拍在了沙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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