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是哀家的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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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究竟要怎样强大的一颗心,才能说出‘陪她最后一程’这样诛心的话来。

    好像这片刻的相拥,都是她恩赐的告别。

    该磕下头来,感恩涕零才是。

    如意嘴唇颤抖,抬起手来也颤抖,她抚上谦常在的脸颊,小声唤她:“姐姐。。是我,姐姐。。”

    谦常在却只是瞳孔失焦的望着天,望着冬日里这灰蒙蒙的天,依旧喃喃着她嘴里的那句话,泪水滚下来,落在如意肩头的棉衣上,立马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她的魂被抽走了,如意抱紧谦常在,这一瞬间,她之感觉到了无能为力。

    她救不了谦常在,也没办法将她唤醒,她只能陪她跪在这冷冰冰的地上,和她一起等待着最后审判的降临。

    不知过了多久,如意觉得自己已经冻得快要失去知觉了,皇上皇后驾到的喊声才将她惊醒。

    如意下意识的抬眸去寻找景辰的身影,她看着景辰望了自己一眼,然后走过她的身侧,走到了台阶上方去。

    上面的椅子从一把,变成了两把,皇后陪皇上坐着,慧贵妃站在一旁,并没有急着开口说什么。

    倒是皇后一脸冷容,让把四皇子抱来看看。

    听见四皇子三个字,如意感觉靠着自己的谦常在突然发起抖来,她慌张低头去看,急道:“姐姐?姐姐,皇上皇后都来了!有什么冤屈,皇上一定会替咱们做主的,姐姐?”

    谦常在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那一瞬间,如意似乎看见她眼里微弱的光全都灭了。

    写满了绝望。

    四皇子很快被抱出来,老远就听见哭声,皇后抱着仔仔细细的看,在四皇子手背瞧见了一道很浅的刀痕,赶忙也抱给景辰看:“皇上,您瞧。。”

    景辰看过,没有说话。

    他的视线在下面那个和谦常在脸色一样苍白的小答应身上,她定然是飞奔而来,不知道是不是又摔着哪里了。

    皇后让把四皇子抱下去,好生差太医来看看,随后厉色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大早上的,竟然闹出这样的荒唐事!说!究竟是谁伤了四皇子?!”

    慧贵妃垂眸,手肘微不可见的碰了夏兰一下。

    夏兰会意,快步走到下方行礼回话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是谦常在突然发狂失控,伤了四皇子,还是我家主儿反应快,自己替四皇子挡下了,否则那样的力道划过去,四皇子怕是要没命了。”

    夏兰把话说得很重,连景辰的脸色都变了变。

    皇后更是大骇:“虎毒尚且不会食子,谦常在好端端的,为何要这般对四皇子下手?”

    夏兰快步到慧贵妃身边,将慧贵妃的披肩取下:“皇上皇后请看,我家主儿伤成这样,绝非攀污谦常在,当时屋子里那么多宫女太监,就连谦常在自己带来的两个奴婢也一并随侍着,娘娘就是怕将来若是有了什么误会龃龉,不至于是咱们一家之词,皇后娘娘大可以问问谦常在身边的这两个奴婢,看奴婢说的可有一句虚言,她们可敢辩驳一句?!”

    皇后看一眼景辰的脸色,见他一直沉默着,便放心问下面的响翠和赵嬷嬷:“你们可有辩驳?”

    如意着急的看过响翠和赵嬷嬷,可两人都只是垂眸不语,红着眼睛默默掉泪,如意心里头的那根弦便断了,她拽过响翠的手,近乎崩溃的喊:“你说啊!你为什么不说?姐姐怎么可能去伤四皇子?!”

    响翠咬紧嘴唇,由着如意这样摇晃,却依旧一言不发。

    如意绝望的回身拉赵嬷嬷,语气近乎恳求:“嬷嬷,你说话啊。。你们都说话啊。。”

    无人敢辩,便是比真金白金还真的了。

    到了这时,慧贵妃才跪下身来,给景辰磕头:“臣妾自知不是四皇子的生母,更感念太后和皇上的慈恩,将四皇子抱给臣妾,好叫臣妾有个念想,不至于跟着我那苦命的孩儿一并去了,谦常在心里有气,有恨,臣妾都明白,都理解,皇上恩准她来看望四皇子,臣妾也向来好生招待着,让她能和孩子安心相处,这事就是说到太后跟前,臣妾也问心无愧,绝无亏待苛刻。”

    “臣妾也自知,对待四皇子尚且有不足之处,可臣妾也是初为人母,许多事情也都未曾经历过,可若要说臣妾对四皇子不上心,便是要把臣妾冤死在这里了,这宫里,任凭就是臣妾自己,用度上都未曾有对四皇子那般上心,臣妾只恨不能把一切最好的都给了他才是,可偏偏谦常在瞧着四皇子越发失衡难以控制,妒恨臣妾乃至发疯发狂,今日竟然公然拿起剪子行凶。”慧贵妃说得哽咽,眼眶也发红起来,那样高高在上又贵重的人,就这么拉扯着景辰的衣摆,字字恳求,“若臣妾再慢了一分,岂不是要臣妾失了三皇子,再失了四皇子?!臣妾是怕她疯癫无状,才想着先拖下去处置发落,免得失心疯了再伤着皇上。。可李答应非要护着,臣妾见她没再发狂,才一并等着请皇上发落。”

    景辰闭上眼睛,头疼的叹了口气。

    谦常在行凶伤人,已然是辩无可辩,如意这样依赖谦常在,今日之事亲眼见了,真不知道要如何的痛苦不堪。

    可谦常在是自己做错了事,自己选的路,就要面对结果。

    “她为何发狂?”皇后看一眼下方抱着谦常在已经哭得失声的如意,侧脸问道。

    夏兰抬起身来,斗胆回话:“谦常在时常夜里噩梦连连不能安枕,为此贵妃娘娘还专门给她点了凝神静气的香,可一个人心里不干净,点香又能如何?想必,是心里太嫉恨了,时时刻刻想着要夺回四皇子,这才夜来不肯好睡,生生把自己给逼疯了!”

    如意被夏兰这话刺激,竟然也忘了规矩,红着眼睛小兽般吼她:“你才心里不干净!”

    慧贵妃冷冷看过去,又望向皇后,见皇后张嘴想训斥,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咽了回去,只摆摆手,对旁边的几个宫人道:“带李答应回去吧,她与谦常在要好,必然是受不住的,快,扶着起来。”

    皇后下令,一群人便上前来拉,如意死死抱着谦常在不放心,她哭得凄厉,在这院子里回荡,像是猫抓在心坎儿上。

    景辰狠狠心,沉声道:“拖回去!”

    她在这里,他属实是没办法张嘴。

    有了皇上的命令,一群人像是突然有了力气,瞬间就把如意抬了起来,朝着宫门外一溜烟走远。

    “姐姐!姐姐!”

    呼喊声慢慢便听不见了。

    景辰缓了好几口气,才压着嗓音道:“传太医来。”

    即便知道结局已经不能扭转了,景辰还是想着,要给如意一个明白。

    皇上要太医查,所有人便都只能坐着等。

    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太医院今日当值的几位太医全都跑着赶来。

    屋里用的香,进口的糕点茶水,挂在屋里的香包帘子,一一看了个遍。

    慧贵妃从始至终这么挺拔身子跪着。

    太医什么都没查出来,承禧宫的东西都是干净的。

    而后又是给谦常在问诊。

    统一皆答,的确像是疯症,脑子里面的弦断了,自己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精神状况不好的时候,就容易干出些极端的事来。

    得关起来。

    景辰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终于回归平静。

    他原想着,会不会又是慧贵妃在玩把戏,可现在看来。。她倒也记着上回的教训。

    景辰侧过脸看跪在他脚边的慧贵妃,最后还是伸出手,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伤口深么?”

    慧贵妃垂着眼帘,摇摇头,一副隐忍模样。

    “太医都在这里,去包扎一下吧。”景辰语气放得缓和一些,慧贵妃没问他要怎么处置谦常在,只福身行礼后,转身往房间里去了。

    皇后看着慧贵妃的身影进去,半响后,小声道:“谦常在伤了皇子,是重罪,太医都说她这个病发作起来要伤人,臣妾觉着慧贵妃方才的决断没什么错处,是该关到人少的地方去,她这样品行不端,妒恨生事,连亲生孩子都不放过的人,夺了封号降为庶人打入冷宫,都已经是皇上的恩典了。”

    景辰心里烦,一大早上的闹这许多事,既然都查清楚了,也没有什么再议的必要。

    “你是皇后,你自行发落了便是。”景辰起身,心烦意乱的,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皇后也起身,一众请安声落下,再抬眸的时候,皇上的仪仗早就走远了。

    春梅看一眼下方的谦常在,询问道:“那奴婢便让人发配冷宫处理了。”

    皇后颔首,也觉得这些事来得烦人,眼见着年节关头,竟见了血。

    “那。。伺候谦常在的这两个奴婢如何处置?”春梅倒是不怕皇后不高兴,该问的总是要问的。

    “杖二十,发配苦役局吧。”

    ·

    “承禧宫那边,闹得什么事?”太后添香,动作轻缓。

    莫颜轻声道:“谦常在伤了四皇子。”

    太后将香炉盖子盖上,仔细擦过了手,这才坐正身子:“迷了心窍发了狂,要伤人见血,才叫人觉得不能留着了。”

    莫颜伸手搀过太后:“李答应素日与谦常在最好,见了这场面,怕是要入了业障,心生差错了。”

    “文家这个,是个可怜姑娘,当初抱四皇子走,是哀家的主意,今日落得这个下场,是哀家的罪孽,总归是对不起她的。”太后喃喃一句,捂着心口顺口气,“哀家原还想着,能过了这个年节。。”

    可命数到了,该有这么个坎儿,总归是要有的。

    “人去哪儿了?”太后多问一句。

    “奴婢没去问呢,太后心里都清楚,左不过是入了冷宫,自生自灭罢了。”

    太后颔首,半响后,才吩咐道:“你替那丫头寻个门路,叫她能往冷宫去见一见文氏,再提点文氏一句,不会叫她连累了母家,若她还放心不下如意那丫头,哀家自替她看顾一二便是。”

    “太后慈心。”莫颜轻声回话,“奴婢自当去办。”

    “来这宫里遭一回罪,走的时候。。总要了却凡尘事,清清静静的走。”

    ·

    景辰前来求见太后,被莫颜姑姑拦下,没能进门。

    莫颜说太后听见四皇子伤了,受了惊,已经躺下歇息了,请景辰先回去,这段时间便不要往后宫里来了。

    景辰不肯走,犟在宫门边。

    莫颜无奈的叹口气,终究还是提点一句:“事情终究是已经这样了,文氏此番举动是谁也没有想到的,太后知道,皇上爱惜李答应,知道素日里两人最是亲近,心有不忍,可此事终究是伤了天家颜面的,发了疯的人在冷宫里,未尝不是一种残忍,又如何能使人慰藉?不过是自欺欺人,拉扯伤疤罢了,皇上且自行回去,这几日自有太后周全着。”

    景辰抿紧嘴唇,他有话要说,被莫颜一眼看穿:“皇上要记得,喜欢便珍重的道理,既然难以转改,不如姑且放过。”

    文氏是必死无疑的。

    太医落了诊断,疯症二字,便不容得她活着。

    送往冷宫,是怕她伤人,太后要应承不累及母家,文氏的死因便能落个病逝。

    太后既然说了会周全,便是早已经洞察了景辰的心思,景辰站了会儿,才终于抬起手行礼,把话一忍再忍,收了回去。

    他不是不心疼如意的。

    把她架走,是为了她好。

    景辰漫无目的的走着,没有回乾政殿。

    太后让他回去,可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却在玉粹宫的宫墙边。

    他停下脚步,盯着屋檐顶看了很久,最终握紧拳头,继续朝前走去。

    如意望着慧贵妃冷艳的面容,只觉得上方的这个女人,像是最贵重荣华的玉堆砌起来的。

    她的心是冷的,是硬的,毫无温度可言。

    字字泣血。

    她在说:“她要我死。”

    如意浑身发抖,抬起眼眸看被人簇拥着站在台阶上的慧贵妃:“贵妃娘娘要发配谦常在去冷宫,该先听过皇上皇后论断!”

    这一稍侧,如意才看清楚慧贵妃的左手袖浸湿了血迹,手膀的位置被生生划破开,像是什么利器所伤。

    很快,慧贵妃就坐下了,身上也披了皮毛大衣,遮去了白茫茫一片视线里的红色痕迹。

    她扫过跪在下方的如意,以及给谦常在捂手揉膝盖的赵嬷嬷和响翠,冷声道:“你既然要听皇上皇后的主持,那便跪着等吧,也陪谦常在最后一程,毕竟也是从她宫里出来的,往后,就见不着了。”

    “红叶呢?!”绿袖最怕这些事和场面,怎么是她来跟自己说?

    “红叶姐姐知道小主最关心谦常在的事,方才来跟奴婢传了话就紧赶着往承禧宫那边去了!小主慢些,小心脚下。”绿袖说话说得着急,连舌头都咬到了,疼得闷哼了声。

    如意一颗心悬着,一路小跑喃喃着:“怎么会这样?定然是什么地方出了差池,姐姐怎么可能伤了四皇子?!那是她的命!怎么可能?!”

    慧贵妃眸光很冷,像是要和这冬景融成一色,她看着如意,身边的太监宫女看着她,只等着贵妃一声令下,便要动手。

    可慧贵妃并没有让人把如意和谦常在分开,反倒是侧身让夏兰端凳子来。

    谦常在人失了魂,身上没力气,如意一个人搂着站不起,干脆就一起这么跪着。

    靠在耳畔,如意才听清楚谦常在一直重复呢喃着什么。

    绿袖还哭着,一半是吓的,一半是膝盖磕在地上疼:“小主,四皇子伤着了,承禧宫现在乱成一团,慧贵妃发了怒要发配谦常在去冷宫,已经惊动了皇上皇后,连太后那边怕是也得了消息了。”

    如意眼前一黑,往后退一步险些摔下去,还好绿袖哭归哭,手还是稳稳当当的搀扶着如意,等如意缓过劲儿来一些后,便跟上如意的步伐快步往外走。

    她到底还是皇上的嫔妃!是非论断,连皇上皇后都还没到,慧贵妃就这样专横,连分辨也不给分辨,就这么要叫她姐姐冤进冷宫里去?!

    如意拨开人,小蛮兽一般冲出去,红叶在人群里冒尖儿出来要拽她袖子,竟也生生脱手,磨得掌心一阵火辣。

    谦常在目光呆滞,不知道嘴里念着什么,如意冲上去的还有婆子要来拦她,被如意猫腰躲开,两人都扑个空,她看着小小一个,蛮起来可不好应付,瞧见如意,赵嬷嬷和响翠也挣开人上来帮忙,生生刨开那几个太监姑姑,把谦常在抱住。

    绿袖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如意,只能尽量搀着如意小跑,怕她摔着了。

    一口气跑到承禧宫,如意连口气都没喘,正见到谦常在被几个太监姑姑架起来往外拖,膝盖磕在台阶上,一节一节的磨下来,当真是把人当牲口拖着!

    如意心乱了一下,手跟着也乱,笔尖在字帖上划过长长一横,盖过了好几个字。

    她眨眨眼,深吸口气把笔搁下,撩着裙摆站起来,把绿袖从地上拉起来:“说什么呢?”

    她盼着是自己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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