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思婉出门的时候太匆急。什么行李都没有带，惟有那一身华服。这些东西都是林元馨的。正因如此。便使再困难，乔思婉都没有动过这些东西的念头，现在突然拿出来，天然别有效意。她微微一笑，道：“众人都说狗眼看人低，如果是我们一味闭门不出，既丢了身份又会被这些人怠慢。我这么做。是先小人后正人，给他们点把稳罢了。”
林元馨点点头。这几天丫环们的态度她全看清楚了，如果一味隐忍，只怕这里的日子也过不长。
这时候，红玉悄悄的道：“小姐。我适才悄悄的跟着莫兰。果然看她往医生人那边去了。”
沈医生人毛氏对待林元馨和乔思远的态度都是不冷不热，对乔思婉却异常的热心，每天都要过来坐坐不说，每次都盯着乔思婉的脸看个连续，那种眼神，令林元馨有些害怕，她听了红玉的话。不由拉住乔思婉的手。道：“我总以为这位医生人看你的眼荒唐吓人的，婉儿。你要防着点。”
乔思婉闻言一愣，想起医生人那过于热切的眼神。不由点了点头。
下昼乔思远来的时候。将打听到的情形简要说了一遍。乔思婉猜得没有错。这贺家的确不是一般的商户。已过世的贺老太爷不仅在热烈繁华的平城内领有大量酒楼、堆栈、食肆、茶坊、腋苑，旁边几个县更有数不清的田地屋契隶属贺府名下。在平城以外的许多城市也置下了无数物业。贺家不仅领有数不清的米仓。同时还出钱出力支持宗族内有才之士或孔武之夫入朝为官。每逢旱涝节令或庄稼失收，更相应朝廷号召广开粮仓善济乡民。在平城的名誉远远跨越平城的官员们。
贺家人。并不烦琐。贺老夫人惟有两个儿子，大老爷贺顺君主持贺家的生意，医生人毛氏她们已经见过，他们两人膝下有一子一女，宗子贺雨然据说是个医生，开了医馆成日住在里头不归家，女儿贺家铮是典范的同事们闺秀。足不出户。他们两个人另有一个义子贺嘉盛。帮着经管贺家的生意。二老爷贺南平易二夫人汪氏膝下也惟有一女贺家如。一子贺雨生，另有个庶女贺家欢。乔思婉他们来的这几天。贺家二老爷和二夫人带着后代们回去给汪氏的母亲贺寿去了。并不在家。
“姐姐，贺雨生听说是个游荡后辈。你们如果碰到了他。必然要避开，如果是避不开，我们便出去住。”乔思远提醒道。
乔思婉笑着摇了摇头，”并不是如此说。我们住在这里，反而不容易引人注视，如果是贸贸然出去租房子，左券书上可如何写？名章你又有没有？三两句话一问。只怕便露了行藏。”
乔思远也晓得是这个事理，可或是有点不放心贺雨生。乔思婉眷注的却不是游荡子，她细细想了想。朝着林元馨微微一笑。”表姐，你觉不以为贺家有些新鲜？”
“哪里新鲜？”
乔思婉微一侧头，水晶发菩上的玉色小珠坠子亦跟着轻轻摇动。闪烁出明翠的波澜：“大老爷和大少爷都是外男，我们天然见不着。贺家老夫人既然为我们保举了医生人。为什么对贺家大小姐却闭。不提呢？并且我们住在这里也有两天了。医生人每天都来。却历来没有带过这位大小姐一起来。这有些说欠亨的。不是吗？”
乔思远听到这里。目光微微一凝
女仆和莫兰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睛里看到了震悚。尤其是莫兰，她看着乔思婉和林元馨。眼睛里不可以自已便多了一些敬畏。无论这两个女人来自哪里，她们的衣着言论、生活习惯、醉心修养。都远远跨越了假想。她隐约以为，这两个人只怕是有大来头，遐想到素来严肃的老太太这次变态的态度，莫兰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光耀起来，侍奉也愈加精心了。
等莫兰和别的丫环都退出去，林元馨新鲜道：“婉儿，你今日是如何了。为什么好端端的把这些匣子拿出来？”
“夫人如何不戴起来呢？”莫兰眼睛里表露出更受惊的神采。
林元馨淡淡一笑：“现在戴着分歧适。”
这话莫兰完全听不懂，红玉笑着回答道：“夫人怀着孕。气色不太好。压不住玉器，反倒衬得红色差些。”说着，她从第三个装满了珠翠的匣子里。取出了一对红珊瑚嵌宝石的镯子，轻轻戴在林元馨的手上。打量了一阵。才道，”夫人裁这个才合适。”
女仆猎奇地拿起盒子瞧了瞧。白玉清透的盒身衬得内中的脂饼颜色异常鲜艳，另有一股牡丹花的幽香。比贺家用的纯洁许多。她不可以自已把盒子翻过来看看底下，却没有刻名篆印，不禁问。”这是哪家胭脂铺子出的货？”
红玉微微一笑，从她手里取回盒子，用指甲在脂面上轻轻刮三下，将粉末置于掌心。尾指挑了点瓷杯里的清水滴在上面。双掌合起微抚。将红脂稍濡，柔柔匀拍在林元馨的两腮，不几下已如樱似霞，还隐约地淡香微萦。这才回复道：“我们夫人不必外头的胭脂，一般都是请皓月楼的掌柜到贵寓来持地调制的。”
皓月楼？那京都里头首屈一指的胭脂楼。一盒胭脂够得上寻常八。之家两年的吃穿价格，贺家医生人曾经动心派人去买。却被人家回说每一盒胭脂都是有达官朱紫定制的。恕不发售。
女仆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当她瞥见红玉是如何侍奉乔思婉的时候，她便不这么想了。因为来的第一天，她亲眼瞥见红玉用热手巾先把乔思婉的手包起来，然后端来银盆，盆内放满了热水。将乔思婉包好的手便放在银盆的热水里浸泡，等热水变温渐凉。再换热水。再次浸泡，便如此换水三次，把手背、手指的关节都泡得温暖了，手也白里透红、细嫩松软了，才将手拿出来。这种考究的护手方法。女仆的确是旷古未有。见所未见。她殊不晓得。京都大多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都是如此，大公主乃至是用很鲜活的牛奶洗手的。
如果这还只是一件一般的小事，接下来发生的兼职便足以让贺家的丫环们大开眼界的了。
早晨，红玉从包裹中取出了林元馨的打扮匣子，匣子镂空镌刻着繁华海棠花，朵朵活龙活现。一旁奉养的丫环们还不曾瞧见里面的东西，已以为这一个匣子着实是很精致的了！
翡翠或玉制的金饰。既能增长人的俏丽，也能露出人的疲钝苍白。因此在京都的豪门贵族之中，女人一旦怀了身孕，除非对玉器有持偏心，一般是不会容易佩戴的。这一点。发展在平城的莫兰也是从未听说过的。
此时。女仆奉上胭脂。红玉却笑道：“我们自己有。”便从负担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白玉盒子。
乔思婉微微一笑，从第二个匣子里，拣起了一对玉镯来。这一对玉镯的质料是纯料的白玉。白得象羊脂一般。虽然没有像翡翠一样鲜艳的绿色。但玉质坚致。光芒莹润，没有一丝一点的杂纹。
乔思婉将玉镯递给林元馨。林元馨接过来。默默地抚摩着。这玉镯是皇长孙送给她的，未免震动了她的愁思。因而便把它们放回了原处。
莫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内心头着实是不信。玉泉山的泉水是很好的沏茶水。惟有贺老夫人才有这待遇，连医生人都只是用寻常的水，红玉这丫环好大的口气，怕是在吹法螺吧！想到这里。她眼睛里露出鄙视的神采。
不但莫兰是如此想的，被派来的每一个丫环都是这么想的。她们刚开始以为乔思婉和林元馨是偶尔救了贺老太太才交了好运气，乃至有些刻薄的说她们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假冒官家千金罢了！虽然贺老夫人已经下了严令。她们却没有真的放在心上。
乔思婉拿起那对耳环，轻轻佩在林元馨的耳朵上，旁人看了只以为那耳环绿得真像两片很鲜明的菩提树叶一样。乔思婉轻描淡写道：“是翡翠罢了。”
莫兰用力儿探了搀眼睛，想要从那翡翠玉环上找出一点的瑕疵。不论她如何起劲。却找不到一点斑点，她在夫人那边见过翡翠，晓得如此的东西很是名贵。翡翠的色泽要不便是太深。要不便是太浅。请求匀净的是着实很难的，因此一般的玉工，都未免要用一种精巧的雕琢工夫来存心掩盖那些不美观的斑点。因此，凡擅长判别玉质利害的人，便都以模式天然者为上品，而现在这一对新月形的翡翠，可说是再天然也没有的了！可见真的是极品翡翠了！
“我们医生人很稀饭珍藏玉器，可也没有一件比得上这个呢！”莫兰由衷地歌颂着。
乔思婉将众人的目光看在眼里，对着红玉微微点头。红玉会心。便将那大匣子翻开了，再把里面的三个小匣子顺次捧出来。第一个小匣子里盛着一对玉制的耳环。
林元馨的东西很多都是珍品，便是贺家再有钱也是没资格用的。莫兰虽然跟着医生人见惯了法宝。却从未见过如此的东西。她瞪大了眼睛。笑道：“小姐，这是什么玉呀？奴仆从未见过如此纯真的玉环呀！”
不起自己。说自己不懂礼貌什么的，到时候会带累主子们也跟着丢脸。想到这里，红玉嘲笑一声，到旁边另找了一个小一些的黄铜茶壶出来。然后吃力地提起大壶。往小壶里注水。
莫兰看这情形，不由吃了一惊。走进入道：“你这是干什么？“
红玉放下茶壶，才浅笑着对莫兰道：“既然这水在贵府如此宝贵，便不可以容易铺张了，主子们只是沏几杯茶。用不着那麽多水。”她将盛好水的小、壶往炉子上一放：“这一壶便足够了。”说着，她又仿如果无意地道，“只是玉泉山的水如何便如此宝贵呢？我们小姐在京都的时候，只用冰梅花上化的水来饮茶，小姐说过。玉泉山的水味太重。用来饮茶的话会盖了茶叶的原味儿！因此如此的山泉很好是用来磨墨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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