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兰站在城墙上，看着那个消失在夜空之中的小小黑影，大声命令道：“兔崽子们，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干掉那群该死的狼崽子。”
引来了手下大兵们的一片欢叫。
第二天天色刚蒙蒙亮，墨菲率部两万余人呈扇面向北方搜索前进。
半小时之后，菲利普带领2000多人的中军，在三大玛迦团的护卫下向60公里外的草原人集结点缓慢推近。
至七点整，在剪除了所有斥候之后，菲利普所部三万余人来到了距离集结点所在山谷不到五公里的一处缓坡，暂作修整。
七点一刻，墨菲率领的犽博团分成三条触手，轮番向草原人营地做试探性的进攻。
但正如菲利普昨晚看到的那样，尽管兵力完全占优，但草原人只是张开了口袋，所有兵力都收缩了回去，对于犽博团的佯攻根本不为所动。
而墨菲也并未真的孤注一掷，试探了几次之后就利索地撤了出来，排兵列阵在两条山岭中间的平缓地带，与对面的草原人大军对峙着。
菲利普骑着亚瑟翱翔于蓝天之上，手里还拿着望远镜，对面几处险要之地有什么动静一目了然，所以说亚瑟这个赔钱货关键时刻还是很有用的。
草原人自然知道不妙，派出了几十只大型的猛禽向他扑来，但是传奇独角兽只是轻轻松松地扇动了几下肉翅，那些所谓的猛禽就变成一堆羽毛和散碎的肉块向大地落去。
菲利普也收回了阔剑，随手甩掉上面的残血，继续指挥了起来。
老实说，这里多山的地形完全让草原人人数和全民骑兵的优势发挥不出三成，再怎么庞大的军力，如果没有可以展开的空间和腾挪的余地，就只能傻乎乎地留在原地挨打。
他向下面做了几个手势，按照事先的约定，2000人的中军开始向前压进，而三大玛迦团中的第一第二团，开始向最西侧的一道山岭开始迂回靠近，就好像两支手臂将那里合抱了起来。
这里的地形都不算险要，缺乏运用诡计的先决条件，所以他的想法非常简单，就是堂堂正正地将这几处屯兵之所挨个吃掉。
草原人见自己的埋伏已经被识破，索性也就不再隐藏，十几万人的队伍从四面八方开始向这里靠近，转眼间褐红色的身影铺满了整片大地。
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各支队伍到达的时间，菲利普冷笑一声，选择进入战场的时间和方位是每个指挥官最基本的能力。
战斗的胜负和指挥官能力的高低往往就体现在这些看似非常基础的东西里面，并非身先士卒或骁勇善战就能证明优劣，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这也是菲利普心里对自己的期望或者说是定位。
首先下手的目标是他精心选择的，草原人的计划中规中矩，但是他们的排兵布阵脱离不了这里固定地势的束缚。
而他需要做的，就是抓住这里面那微弱的时间差，在每一处战场形成战力上的比较优势，用强力碾压的方式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
以前的战斗多少都有些取巧，这场硬碰硬毫无花哨的攻防战才是他检验自己的试金石。
手中的红色布条挥动了三下，钱德作为地面上的指挥中枢，连忙将命令准确地传达了下去。
2000名大汉在维克多等人的带领下排成密集的军阵，堵在了一处缺口之上，与两公里外的墨菲所部遥相呼应。
第一第二玛迦团合围的手臂并没有真的汇合到一起，而是分别从那条山岭的左右两边向侧方拐了一个大弯。
借用黑唇驯鹿奇快的速度，女战士们在500米的距离上就投出了手中的标枪，然后弯弓搭箭，在转弯前完成了两轮齐射。
五排标枪和弓箭形成了一道远近搭配的弹幕洗礼，将500米宽，200米厚的天空完全覆盖，随着一片萧杀的啸声，落到了正在向下冲锋的草原骑兵的队伍里。
不知道是不是愚蠢，或许是为了方便自身骑兵的冲锋，草原人将这一面的山坡彻底地清理了出来，大树小树完全被拔除个干净。
这也意味着没有任何的遮挡，所有的标枪和弓箭都被这些草原战士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承担了下来。
没有盾牌，就是有也没有用，哪怕他们利用娴熟的骑术，将自己完全隐藏在坐骑的侧腹，也无法阻挡和他们身高一样长，两指粗的标枪将他们连人带鸟串在一起扎在地上。
一时间，整片山坡人仰马翻，无数的惨叫和哀鸣声响起，密集的军阵顿时矮了一片。
哪怕侥幸逃脱的骑士也控制不住坐骑的速度，向下扑进了已经像树林一样的标枪从中，然后就是更多的翻滚和惨叫。
一个照面，这支精锐的草原万人队就少了至少5000人。
等他们在万夫长的皮鞭和命令下重新整理队形，冲到坡底的时候，两支玛迦团的队尾恰好消失在山林的拐角。
万夫长正想沿着万马奔腾踏出来的道路追击而去，另一股如云的箭雨就再次覆盖在他们头顶。
那是玛迦团第三团，她们晚于一二团五分钟才出发，沿着侧后方的山脊爬上了原本草原人占据的山顶。
她们没有了速度的加成，但是却有了居高临下的优势，根本没有管那些在半山坡哀嚎挣扎的草原人，手中的标枪和弓箭斜斜地指向半空。
又是五轮齐射，然后没有丝毫恋战，也没有清点伤敌的人数，三团就从另一个方向撤出了战场。
前后不超过一刻钟，这个草原人的万人队就伤亡了九成，剩下的那些或是慌乱地躲藏在树林里，或是徒劳地救治着自己的伙伴，乱成一团。
总之他们是没有勇气重新爬上山坡，迎着密集的弓箭和标枪一路仰攻上去。
因为指挥他们的万夫长已经被两支粗长的标枪钉在了树上，身子随风飘荡，脸上流露出惊恐的表情，死的不能再死了。
这时，包围过来的先头部队正面撞上了由2000名大汉组成的封锁线。
骑兵部队的威力在于速度和吨位带来的强大冲击力，在冷兵器对抗中，克制骑兵的方法有很多，其中最有效的就是连绵的陷阱和粗大的长矛。
由于进入战场时间的关系，这些大汉没有选择制作陷阱，但是他们却将长矛这一武器发挥到了极致。
大山里优质的木材几乎取之不尽，2000名大汉在宽约三百米的山路豁口上分作8排，头两排手里都举着大腿粗细，平均约四米长的长矛。
长矛的头部没有金属枪头，但却被削成尖锐的撞角，整齐地排列在封锁线上。
随着亚当斯的一声令下，头两排的大汉蹲了下来，将长矛的根部杵在地上。
草原人呼喊着听不懂的口号径直撞了上去，然后被粗大的长矛穿透或是撞翻。
从天空看来，整个防线只是稍微向后缩了一下，然后就弹回来恢复了原状。
后来的草原骑兵拼命地挥舞着手里的弯刀，想要把这些长矛砍断，更后面的都在弯弓搭箭，如云的箭雨顷刻间浇在大汉们的头顶。
可是大汉们早有准备，粗糙但厚重的木盾被放在头上，转眼就被射得像刺猬一样。
零星有木箭从空隙中钻了进去，让下面传来一阵喝骂，但对于整体的阵型毫无影响。
渐渐地长矛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尸体，还有活着的徒劳地想要把自己的身体从上面摘下来，尽管只是努力了几下就再也不动了。
维克多呼喝了几下，头两排的大汉果断地扔下手里变得沉重得多的木桩，顺着队伍让开的缝隙向后退去，后面两排重新蹲下，如法炮制。
就这样，他们井然有序地向后一步步退去，在原地留下了数之不尽的挂满了尸体的长矛。
这些长矛和尸体就好像拒马一样林立在阵地前沿几十米的距离，给后面冲锋的草原骑兵造成了相当大的麻烦。
身材矮小的草原人包括他们的坐骑，不得不减速爬过高低起伏的地面，然后再把自己撞在如林耸立的矛尖上。
可是这个豁口的横截面就只有这么大，无论是冲锋的人数还是后面的箭阵都形成不了太大的规模，对大汉们造成的杀伤也就没有那么巨大。
即便如此，大汉们一步步后退的动作还是给草原人造成了一种错觉，那就是他们的冲锋是有效的。
在万夫长的命令下，这群英勇的草原战士奋不顾身地向那里冲去，争先恐后地把自己变成一具尸体。
当整条防线向后轮转了一遍，身前留下一道长约百米由无数尸体铺就的死亡之路。
等到第一个万人队的万夫长发现不对的时候，他队伍已经全部进入了这条狭窄的通道，而且所剩的人数已经不到3000人。
还没等他想清楚该如何应对，后面跟进的另外一个万人队已经呐喊着冲了进来，裹挟着他不得不继续向前。
当所有大汉手中的长矛全部消耗殆尽之后，防线终于停止了后退。
在那个万夫长惊恐地神情中，密集的马蹄声响起在防线之后，刚刚完成任务的玛迦团第一第二团，在这里汇合，木弓弓弦的声音炸响一片。
同样受限于地形因素，单位面积内的弓箭并不算多，但是女战士们的木箭与草原人的无论从射程还是威力上都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手指粗细长约米半的木箭对于身穿皮甲没有盾牌的草原人来说，和弩枪没有太大的区别。
仅仅两轮过后，窄小的通道里就铺满了红褐色的尸体，尸山血海彻底将这条通道堵死，只有个别命大的鸵鸟利用自己灵巧的身子向四周逃散而去。
虽然短小的翅膀飞不起来，但还真的让十几只扑腾着跃上了陡峭的山壁。
通道外剩余的三四千草原人不敢再继续往这片死亡之地闯入，只是躲藏在山体后面不断地射着弓箭，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杀伤。
而大汉们也没有恋战，在掩护着身后姑娘们撤退之后，他们也有序地退出了战场，爬上了自己的坐骑。
短短两刻钟不到，两处局部的战场内，草原人已经丢下了近两万多人，而菲利普所部只有一名倒霉蛋被射中了眼睛，当场战死，还有三四十个皮外伤，战斗力近乎无损。
菲利普在天上看得很清楚，打头的三个万人队之后，下一个到达战场的就是之前埋伏在山谷中的那支队伍。
不过这支队伍的人数比想象得要多，足有两万人，而且全是他之前见过的那种使用铁鼬坐骑的部落，相当难缠。
剩余的三支队伍从南北中三个方向向这里包夹而来，尤其是最南面的那个箭头，人数高达三万人。
如无意外，他们会与墨菲所部侧翼擦肩而过，抢先攻占西南方的那处高地，将菲利普的队伍彻底包围起来。
北面的还有三万人的队伍会在小湖的北面停下，锁住菲利普他们北下的道路。
中军的同样有两万人，紧跟在那两个铁鼬万人队之后，合计兵力超过了四万人。
菲利普冷笑一声，这个草原阿荀经验丰富，对附近的地势了解的非常透彻，整条战线布置得也很工整严密。
除了因为意外被吃掉的两支诱饵之外，几支队伍到达战场的时间非常接近，没给他留出可以拣漏的机会。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如果菲利普下定决心硬拼的话，这点人数根本不够，只是他不想自己手里的力量消耗太多。
他挥动着手里的布条，下达着指令。
首先墨菲率领的队伍在骚动一阵之后，开始向东北方向收缩，只是撤退的速度很慢，从空中看起来就好像在蠕动一般。
几乎就在他们撤走不到一公里距离之后，南路三万人的草原人就从他们原先驻扎的地点南面呼啸而过。
隆隆的脚步声震得大地颤抖起来，让这支乌合之众差点炸锅，不过后退的速度却因此加快了不少。
而维克多则带领着大汉们组成的中军隐藏进了茂密的树林里，不知所踪。
一个小时之后，菲利普重新跨上亚瑟流线型的马背，在一众铁岩关将士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再次踏上了归程。
只是这一次，他身上披着件厚厚的披风，还用束带扎了起来，把自己的上半身包裹得严严实实，晚上的天空实在太冷了。
“见到你真是太好了，莫兰爷爷。”菲利普自然也认出了这位在酒会上有过点头之交的老将军。
莫兰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使劲拍着他的后背。
保罗的拼死送信让他们都多了两天的准备时间，这意味着可能少死成百上千的战士，可能挽救铁岩关陷落的结局。
菲利普大口大口地喝着，用滚烫的热水暖着身子，哪怕体质出众，但是这个季节毫无防护地在千米高空顶着强风飞了一刻钟，还是把他从里到外都冻透了。
“说说吧，外面到底什么情况？”莫兰看他缓了过来，才沉声问道。
菲利普放下了手里的杯子，看着莫兰凌乱的长发和渗血的伤口，说道：“我有个计划。”
如果贸然钻入草原人的陷阱之中，哪怕她们战力超群，恐怕也得脱一层皮。
总之今晚这一趟夜空之旅，收获是相当丰富的。
亚瑟的速度很快，五十公里的距离如果在大山里，哪怕全速行军也要两三个小时，但是在天空上只有短短的一刻钟罢了。
从这一点说，无论是保罗还是菲利普都是英雄。
“叫大伯，我可比你爷爷年轻十几岁。”莫兰故作不高兴的说道，把菲利普迎到指挥部里，递给他一杯香浓的咖啡。
只见他头上缠着渗血的纱布，吊着一个胳膊向菲利普走来。
“菲利普，感谢大地母神，你终于回来了。”对于这位少年，旅团长同样非常熟悉，或者说整座高坎城就没有不认识这位总是惹事的少年，尤其是去年的那场凶险的刺杀和帝国公主的驾临，让菲利普一直都是高坎城这两年新晋的风云人物。
从那些火光的分布可以看出，这些草原人已经对菲利普所部的靠近有了十足的警惕，整个阵型利用几座山领的切割隐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口袋，随时等待他们的进攻。
这让菲利普也惊出一身冷汗，连战连捷让他疏忽了一个指挥官最基本的要求，那就是谨慎。
传奇独角兽，已经多少年没有亲眼见到这种银色巨兽了。
城墙上的战士们都在用好奇和崇拜的目光看着这位从天而降的英俊少年，还有人试图亲手摸一下亚瑟油光铮亮的银色皮肤，结果差点被傲娇的独角兽咬到。
铁岩关的守将是磐石师团的一位资深旅团长，和威利一样，岁数也比较大了。
下落的时候差点还出了一些误会，他和亚瑟险些被当做草原人的空中斥候被射落下来。
好在他早有准备，扔下了一个绑着纸条的木块，才在几个巨大弩枪的监控中缓缓降落地面。
好在菲利普的视力很好，通过军用指南针的引导，一点点修正着亚瑟的航线。
他的经过引起了草原人营地的不安，但是要想从地面看到夜晚千米高空的一个小黑点，根本不可能。
所以他们只是徒劳地安抚了一下被惊动的兽宠，就不得不疑神疑鬼地放弃了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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