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面八方都被浓浓的白雾遮盖，看不清来时的路，也找不到离开的方向。
无论她向哪边走，都好像在原地转着圆圈，周围的景色没有丝毫的改变。
突然，她记起了昏迷前的情景，于是开始焦急地奔跑，并急切地呼唤着：“艾玛、伊莎贝拉、菲利普、蕴儿。”
可是随着她的呼喊，周围的场景却突然发生了变化，那些白色的雾气突然变成了蓝色的怪物，挥舞着长长的触手向她卷来。
她的手里也莫名地出现了一把短剑。
于是，凯瑟琳勇敢地同这些八爪鱼一样的怪物战到了一起，因为她是一位母亲，她要去寻找她的几个孩子，一个都不能少。
但是怪物的数量太多了，成千上万，铺天盖地地向她扑来。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有几分钟，又或许过去了整整一年。
她的短剑上锈迹斑斑，断茬密布，她的身上遍体鳞伤，血肉模糊。
可是她没有放弃，依然顽强地坚持着与那些怪物搏斗着，直到她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摔倒在地上，被疯狂的怪物们淹没。
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呼喊“妈妈”。
那是菲利普的声音，她一下就分辨了出来，很清晰，仿佛就在她的身边。
紧接着，漫天的细雨落下，细雨中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菲利普，一个是蓝色的头发，另一个却是绿色的头发。
两个菲利普都手持阔剑，全副武装，与那些怪物奋勇厮杀。
无数的怪物在剑光中哀嚎惨叫，最终化为虚无，根本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尤其是以蓝发的菲利普更加英勇。
“妈妈，快点醒来吧。”
最终两个儿子都收起了武器，来到她的面前，渐渐合二为一，面露微笑，向她伸出了手。
凯瑟琳努力地睁开了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菲利普那张英俊的小脸，就在距离她不到一米的距离，眼神中充满了浓浓的关心与担忧。
“菲利普，你没事吧。”刚说了一句话，凯瑟琳就感到自己的嗓音有点奇怪，好像沙哑了许多。
菲利普连忙倒了一杯清水，扶住凯瑟琳的后背，服侍她慢慢喝下。
这次凯瑟琳好了很多，摸着儿子那张熟悉的脸蛋，舍不得放开手，只是眼神不停地在他那头白金色的长发上打量着。
菲利普被凯瑟琳看得有点奇怪，问道：“妈妈，你感觉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凯瑟琳没有回答，反而突然激动地看着他脖子和胸口的纱布问道。
“你受伤了？严重吗？”
好说歹说才让凯瑟琳相信，他只是受了一些轻伤，已经得到了很妥善的治疗，才让她放下心来。
紧接着，菲利普把情况大体上介绍了一遍。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当她从儿子嘴里确认贝莎嬷嬷已经不幸去世，还是崩溃得嚎啕大哭起来。
菲利普把凯瑟琳抱在怀里，这个曾经给予过他无数安慰的女人，此刻却哭得像个孩子，缩在他怀里一抽一抽的。
“妈妈，现在还不是伤感的时候，你也不能倒下，还有一个人此刻非常地需要你。”无奈之下，菲利普只好祭出大招，转移凯瑟琳的注意力。
“是谁？”凯瑟琳紧张了起来，越发害怕听到菲利普嘴里会再说出一个噩耗。
“是小贝拉，她吓坏了，一整晚都没有睡觉了。”
凯瑟琳这才醒悟自己之前竟然把两个小宝贝忘记了，连忙就要起身，可却拉扯到伤口，又坐了回去。
“我去把她们带来。”菲利普连忙说道。
直到收到消息的众人都汇聚到这个房间里，就连斯蒂芬妮和布鲁斯也来了，双胞胎姐妹被简一手扯着一个，拉进了屋里。
小艾玛还好，小贝拉在看到凯瑟琳的第一时间，就挣脱了简的手扑了过来。
直到扑到凯瑟琳的怀里，一直没有哭出来的小丫头才终于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小身子一抽一抽的，让周围所有的人都流下了眼泪。
布鲁斯拍了拍菲利普的肩膀，问道：“你怎么样？”
他今年已经四年级了，此前的一个多月都在狂狮师团实习，所以今早城门大开，才赶了回来。
“我没事，看到你也没事，真是太好了。”菲利普由衷地说道。
布鲁斯点了点头，一向话痨的他此刻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只好拉着菲利普来到屋外，替他点上一根烟。
“蕴儿怎么样？”他有些喏喏地问道。
之前亚历桑德拉的事情他自然后来也知道了，但是却无力做些什么，再加上蕴儿一直躲着他，让他非常的尴尬。
菲利普撞了撞他的肩膀，算是安慰：“她的伤比妈妈重不少，所以莫妮卡神官用药让她多静卧一段时间，恐怕明天才会醒来。”
“不是说中毒吗？”
“差不多已经解了，今天我会再确认一下，以防有变。”
“这些该死的混蛋，都抓到了吧？”
菲利普点了点头，眼神中露出的凶狠和狰狞让布鲁斯都有点胆战心惊。
这位堂弟虽然平日里看似温和，但心眼属实不怎么大，不过这还是第一次在他的面前毫无保留地表露出内心的情感。
他挠了挠头皮，说道：“克里斯他们都托我问候一声，但是现在四大师团都风声鹤唳的，他们没法这个时候进城。
我身边的隔离令到今早才撤了，还是拿着诺侯爵特批的手谕才能进来。”
菲利普点了点头，说道：“替我谢谢他们，等这次的事情结束，咱们再找机会喝酒。”
“你的伤不要紧吧？”
“小伤而已，比起去年你和训练时的那次，还要轻一点。”
“那也要注意保养，我爸就是年轻的时候不注意，到现在有一个老伤，每到冬天都会发痒，神殿也束手无策。”
没有什么慷慨激昂的话语，也没有叫嚣着杀光敌人，可就是这样朴素的关心，却让菲利普的心头暖暖的，心中的那份狠戾也渐渐地平息了下去。
“我去神殿一趟，家里就拜托你了。”菲利普掐灭了烟头说道。
“嗯，有什么事情，派人回来招呼一声。”
兄弟俩再次紧紧地拥抱了一下，彼此拍得后背劈啪作响，才分头离去。
上午八点，菲利普再次回到了那间审讯室，同时还带着墨菲。
在见识到了圣骑士的强大之后，这个男人似乎对于再次踏进这里有点退缩。
“不能让她看见我的脸，当对象有防备的时候，能力的成功率会大大降低。”他沉声说着。
“那就还是穿上盔甲，戴上头盔好了，跟我一起进去，就站在我的身后。”菲利普吩咐道。
只是墨菲却没有动，而是把菲利普拉到一旁无人的角落里，小心翼翼地问道：“今天的审讯结束后，你真的会按照约定放我走吗？”
菲利普看了他一眼，一点都不奇怪他会问出来这个问题，事实上就连他现在都无法确定自己是否会履约。
对于小时候的他，墨菲自然是强大无比，但对于现在的他，墨菲的战斗力也就那么回事，但是这个控制技能太流弊了，他是真的想收为己用。
而且墨菲的身份低贱，上不得台面，用来处理一些暗地里的事情再合适不过了。
更何况墨菲之前明显隐瞒了一些事情，就是他知道了帝都外那场惊天的爆炸，对里面的那些隐情也非常的了解。
这样的人，说实话，菲利普颇有一种我得不到的东西，最好就杀掉，谁也得不到的冲动。
虽然可以骗他，但是菲利普并不想这么做，收人要收心，况且墨菲心思细腻，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粗豪。
他说道：“昨天你也看到了，神殿已经对你有了防备，没有玛雅夫人为你改变样貌，你又能到哪里去？
今天过后我们好好谈一谈，不过我保证，无论你的选择如何，只要你想走，我绝不会阻拦的，而且还会给你一笔钱。
就像你说的，这是看在蕴儿的情面。
至于信不信，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说完，他就想要转身离开，却被墨菲再次拦了下来。
“我不需要你的钱，恰恰相反，我可能还会给你一笔钱，就看你有没有胆子拿了。”
墨菲的话让菲利普吃了一惊，他转了转眼睛，问道：“巴蒂尔留下的商业网络？”
墨菲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快，点了点头：“巴蒂尔虽然觉醒的能力一般，但是却是个做生意的奇才，即使不算那些走私和贩卖儿童的下贱勾当，他在帝国联盟的产业也是一笔天文数字。
作为他的女儿，这些都掌握在这个女人的手里，但她是神殿的要犯，敢不敢从他们的嘴里抢食，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老实说，菲利普心动了。
他手里有钱，但只是对于一般人而言，如果想要做点大事，完全不够。
更为难得的，是巴蒂尔用几十年建立起来的商业网络，这可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而是需要花费无数人，无数时间的积累才能做到。
但是这块蛋糕太大了，他不可能，也没有能力吃得下，他需要一个可靠的合作伙伴。
沉吟了一下，他靠近墨菲，看着那张布满沧桑的老脸问道：“你想要什么？”
墨菲摇了摇头，说道：“我要神殿一个保证，要两个完全合法的身份，可以光明正大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机会。”
“你信任他们的保证？”
“不，我信任你，信任小蕴。”
菲利普沉默了下来，思考着。
这次他全明白了，他需要充当的只是一个中间人，一个掮客，如果墨菲与神殿之间的交易顺利达成，他自然也会获得属于自己的那份酬劳。
菲利普点了点头，示意墨菲等在外面，他自己则来到了莱昂纳多的房间，敲了敲门：“老师，我能进来吗？”
不知他和莱昂纳多达成了什么肮脏的交易，但是两个人在房间里谈了足足半个小时。
之后圣骑士就离开了，又失踪了大约半个小时，不过等他回来的时候，脸上却带着明显的笑容，看向菲利普的目光也越发得慈祥了。
到了上午九点钟，墨菲随着菲利普进入了审讯室。
没有穿戴全套的盔甲，因为女人还被吊在那里，不过却是昏厥过去的。
整个审讯室里除了莱昂纳多、菲利普和墨菲之外，就没有其他人，审讯的工作也异常的顺利。
只是结果让菲利普吃了一惊，庆幸昨晚自己的果决。
这个女人的真实名字叫做朱诺，是巴蒂尔唯一的女儿，同时也是臭名昭著的红骷髅盗贼团的新团长。
这种叫做牵机的毒药是由她本人亲手配置的，不过第三种药效却没有撒谎，确实是加快人体新陈代谢的，这与当天中午出来的化验结果完全一致。
不过朱诺到底是在关于绝境病毒的事情上撒了谎，准确地说是没有说出全部的真话。
因为按照这种病毒的销售方提供的信息，同时还有朱诺的试验表明，在中了这种病毒的前10小时算是潜伏期，活跃度比较低，危害并不是很大。
但是在10小时之后，这种病毒繁殖的速度和破坏力将会呈几何倍数上涨，然后每经过10小时，就会迎来一次集中的爆发。
一个未觉醒的成年人，最多不可能撑过三天，一级觉醒的人也只能苟延残喘七到十天，二级觉醒不超过一个月。
中毒者并不会立刻死亡，而是逐渐丧失神智，甚至是记忆，沦为痴傻般的行尸走肉，在病毒的控制下向其他人发起袭击。
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疮口，也会让它找到新的宿主。
令菲利普和莱昂纳多感到庆幸的是，这种病毒本身极为脆弱，需要非常小心地保管。
另一方面，原始的病毒存量很少，只够涂抹在两个匕首上。
而一旦病毒在人体内开始繁殖，随着第一代原始病毒的死去，后面的新生病毒在结合了第一代宿主的灵力后，最多只能繁衍十代，就会自动丧失继续增殖的能力，慢慢枯萎死去。
极大的减弱了这种病毒在人与人之间传播的能力和范围。
否则，他们不敢想象，这种病毒一旦在高坎城悄悄地传播开来，无限传播，会造成多么恐怖的景象。
丧尸病毒，这是菲利普脑海里能够想到的性质最为相像的病毒。
只是暂时还搞不清楚，这种病毒本身就是如此，还是被人为地限制了寿命。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就太可怕了，原始病毒的拥有者相当于手握着足以颠覆整个人类文明的武器，犹如手握达克摩斯之剑。
虽然这个世界的生物技术还远远达不到这样的高度，但是却挡不住来自星外宇宙那些高科技的帮助，令人细思极恐。
仿佛听到了他的祈求，又或是被他的吻打扰，凯瑟琳皱了皱眉毛，原本紧闭的双眼睁开了一条缝隙。
凯瑟琳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走在一片白色的雾海之中。
他笑着问向莫妮卡神官：“这个仪器可以同时连接三个人吗？”
莫妮卡愣了一下，然后马上也笑了出来，拍了拍脑袋说道：“怪我不好，都忙晕了。你去吃点东西，很快就能准备好。”
说完就转身走了，她也需要休息一下，今晚的消耗实在是太大了。
这个孙子是不是把那个小丫头看得太重了一些，看来再完美的少年，终归还是一个少年，是有弱点的。
直到天色大亮，一宿没有睡觉的菲利普反而神采奕奕，坐在凯瑟琳的床边，看着那张熟睡的面孔，在她的脸上亲吻了一下。
“妈妈，快点醒来吧。”他衷心地祈盼着。
论感情，自然是凯瑟琳更为深厚，之前十几年的感情积累，让菲利普对这个女人充满了浓浓的孺慕之情。
但是论及伤势，理智的选择应该是蕴儿，灵核的损失不可谓不严重，耽误的时间太久对她今后的觉醒和资质必然会有所影响。
从这一点说，已经人到中年，无欲无求的凯瑟琳似乎可以稍微缓缓。
好在这种置换仪式只需要在开始的时候施术，之后只要看着就好。
菲利普接过简准备的一份三明治，吃了起来，却没有发现背后布拉德眼神中的一抹担忧的神色。
刚才的一刻，他仿佛陷入了前世那个是先救母亲还是先救媳妇的史上最难问题之中，左右彷徨，纠结不清。
但是当他的视线落在那几个巨大的罐子上时，突然发现自己很傻很天真。
只是你希望谁先来？”莫妮卡问道。
说真的，或许莫妮卡是无意的，但是这个问题把菲利普难住了，一时愣在了那里。
“让他自己决定。”
突然，菲利普笑了，毫无征兆地笑了起来，继而笑得前仰后合，让周围的几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了。
菲利普终于停下了大笑，瘫坐在椅子上，微微喘着粗气。
但是菲利普张不开这个嘴，只是坐在那里，卡巴卡巴嘴，没有出声。
简觉察到了菲利普的犹豫和为难，正要开口替他做这个恶人，却被布拉德一把拉住，对她摇了摇头。
“按照现在的情况分析，那个女人没有说谎，确实没有发现其他的症状。
只要明天的分析报告出来，一切就能揭晓。
你稍事休息，我让助手清理一下仪器，咱们马上就开始下一场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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