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吧。”
“不够！”
苏涂显然有些恼火，因为米五谷完全不明白自家山下有个上百万人口的城市会带来什么样的好处，也因为他做事只图了一个付出，却又偏偏把身边人的功劳给抹了去。
就像跟吴老板的生意，关颖在没有任何真金白银的情况下，还能把不着边际的事情谈妥下来，就已经很了不起了，然而米五谷只是动动嘴皮子，说放一成就放一成，完全没有顾忌关颖的成果。
“回学校，先把咱们的法车赢回来。”
上次米五谷输的彻底，那辆心爱的银色法车就这么拱手送人了，不说苏涂不乐意，米五谷其实更心疼，听到去赢回来，他顿时来了精神。
其实苏涂也只是说说，当时拿走法车的那个女子可是他的忠实拥护者，当时就要还她来着，毕竟买一辆法车可不是个小数目，加之癸字班了解了事情始末之后，就更是如此了。
要回了法车，苏涂也没让女子吃亏，说以后会真心实意的送她一辆，只把她乐得合不拢嘴。
心月狐坐落在滨银国的东南角，往北走，是滨银国和锦州国的边境线，往西，就是滨银国和新温国的边境线。
如今新温国内乱，是以边界上打得并没有多凶，两人便驱车往北走，顺着边界且走且观察。
飞出千里，看到的景象都还太平，苏涂查过新闻资料之后，才知道锦州国已经打了进去，他们所走的线路早已经成了锦州国的地盘。
米五谷提议往西进入战区看看，苏涂直接给拒绝了。
继续往北，四天三夜走走停停，期间遇到了锦州国许多结成队伍的地衙，将两人一番盘查，看到是心月狐的学生，这才没有过多为难，但态度不是很友好。
到了滨银国东北角的三国交界处，两人开始顺着滨银国和清安国的边界线往西走，飞过茂密的丛林，又往前千余里，终于有了发现。
赤黄的大地上除了石头，连干枯的草根都没有看见，从空中俯瞰一处残破的村庄，安安静静没有一丝生人的气息，路边白骨累累，在村外不远处，甚至还有一堆堆烧焦的痕迹。
“这是术法造成的干旱，有可能是清安国的手段。”两人落下地面，苏涂捏住一撮泥土闻了闻，便有了定论。
米五谷极力远眺，发现远处的山头同样呈现赤黄的色泽，波及范围之广，就不是普通大地仙能办到的，“这已经影响到普通人了，难道天衙不管？”
“两国交战，你让天衙怎么管？是站在旁边看着他们打来打去，还是说打完之后开始善后？”苏涂坐上法车，“普通人若是没有帮助，他们是走不远的，我们在这块区域转转，应该会有所发现。”
没有固定线路，米五谷就驾驭法车乱飞，地面贫瘠，是以一眼就能看到有没有人，飞过一处峡谷，苏涂发现了什么，让米五谷停在一处山头，两人缓缓御风而下。
米五谷人在半空，就已经看到了峡谷中的场景，是死人，遍地的死人，身体残缺的死人。
“他们都是普通人。”苏涂声音低沉，震动着胸腔，是含着怒火发出。
米五谷落下地面，双脚踩在漆黑的地面，鞋底下沉，血水和泥土混合的泥浆慢慢没过他的脚踝。
他慢慢弯下腰，伸出的手突然停顿住，他咬了咬牙，终于抱起了一具小小的身体，她睁着大大眼睛，就算失去了光泽，仍有恐惧留在了里面。
“这他娘的是人干的！是人！”米五谷咬牙切齿地说着，随眼看去，全是术法攻击下景象，“天衙不管？”
“大约一千六百人，老人和小孩占了大半，年轻的女子的很少。”苏涂朝他看来，“你就是天衙卫，他们不管咱们管。”
“先埋了他们。”
“先找活人。”
米五谷看向苏涂，苏涂同样看着他。
“听你的。”米五谷妥协了，两人御风而上，驱车继续寻找难民。
苏涂说道：“这样事情肯定不是第一次，去山谷里找，去悬崖下找，只要能躲避的地方，我们就去看看。”
米五谷将法车降低高度，平原地貌快速飞过，遇到山丘地貌就绕着山头寻找。
苏涂看着地面的良田，池塘，河流，全都没有了一丁点的水分，整个大地龟裂开来，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她甚至有种错觉，那张大网之下有某种恐怖的存在。
法车忽然停了下来，苏涂发现是在一处山顶上，她转过头看向另一边，不远处便是悬崖，米五谷同时下了车。
苏涂随之下车，跟在他来到悬崖边，朝着下头望去，一条纵横南北的道路上，密密麻麻的人群正在缓缓蠕动。
离得不算远，苏涂稍稍运转真元，就能看清楚下头的情况。
他们衣衫褴褛，步伐蹒跚，三三两两的搀扶前行，不少人身后具是背着一个大大的行囊，只是看那行囊的样子，似乎除了夜晚暖身子的棉被，并没有藏着什么吃食。
“下去看看。”米五谷说道。
“好。”苏涂回答完，却瞧他没有动身的意思，正要询问，就被他抓住了手。
苏涂一愣，能感觉到他的手在轻轻颤抖，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出于愤怒，这让她有了一丝丝的担心。
米五谷却看向了她，露出一个不好看的笑容，“是天仙血脉，他很善良的。”
苏涂点点头，同样露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
两人御风而下，可才到半空，便见下面的人群惊慌避散，纷纷开始逃离。
再离得近些，辱骂的声音顿时传来，一声声的诅咒都是从心底里发出，可同时也带着强烈的颤抖，他们在害怕死亡，却也在直面死亡。
离得更近了，一个小女孩不顾家人的阻拦跑了出来，她面黄肌瘦，脚步虚浮不稳，明显已经饿的没有了力气，可他仍是捡起地上石头就朝着他们砸，一边哭一边喊。
打死你们！
打死你们！
……
米五谷鼻头发酸，喉咙如堵，一口闷气卡在胸腔里，难受至极！
真元像是罪恶的火，只要流动开来，就会烧灼他的躯体，让他顿时痛不欲生。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这么一天，他会有讨厌自己是个修行之人，甚至会感觉自己的真元像是一份罪恶。
米五谷落下地，小女孩却没有跑，仍是捡起石头砸他，嘴里的咒骂一样没有停。
他任由石头砸在身上，只是缓缓走了过去，轻柔地将她抱在怀里。
似乎是感受到了久违的善意，小女孩忽然顿住了。
米五谷轻轻的说道：“别怕，有我在呢。”
苏涂翻着白眼，“你是要买人的，就算不以粮食直接买卖，就是养上一个人，每天至少一斤粮食，十天就是十斤，折算这趟买卖的时间，十万人都够呛的。”
苏涂唉声叹气，“排除折损和消耗，这么点粮食能带走五万人就不错了。”
“男女通吃”的大师傅跟八洲坊是个死结，米五谷这话就像是一把刀子，扎进吴老板的胸口还狠狠地搅动了一下，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顿时就收住了嘴。
只是要让他服软，这事肯定不成，“我做生意多年，还真不怕找不到渠道。”
哪知米五谷只是点点头，然后轻飘飘的说了一句，“看来垄断这边的妖兽生意真是迫在眉睫啊。”
吴老板的名声还是不错的，米五谷只是等了一天不到，就收一到将近一百万斤的粮食，刚好掏空家底，三十万元不到。
苏涂有些愁，“这点粮食少了，根本就不够。”
米五谷的欣喜顿时被打的烟消云散，“这还不够？”
听到他们要收购粮食，吴老板顿时就笑了起来，“整个心月狐周边哪里会有粮食储备？你们真要收集，除了一家一家兜底，没有别的办法。”
米五谷拱手笑道：“吴老板门路多，劳烦帮帮忙。”
吴老板同样拱拱手，“忙肯定是要帮的，人情买卖嘛。”
苏涂倒是听出其中的误会，只是此时还不宜点破，万一被他误打误撞给谈成了呢？
结果很显著，米五谷还真就说赢了，三七开，吴老板愁眉苦脸，米五谷同样不高兴。
米五谷就奇怪了，让他一成还骂人，这也太难相处了吧，什么叫我家妹子霸道，看来是吃亏不小。
他定了定神，瞧他还越说越起劲，干脆破罐破摔，“给你送货的孙家已经易主，吴老板真要这么干，以后就只能找八洲坊了。”
苏涂嗤笑道：“山上山下的关系，按例交税就行，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再说了，你怎么说也是个宇奇国的皇子，要个封地怎么啦？这都不予，那干脆一拍两散，咱们收了双子山回家！”
校外的城市带很繁华，两人御风而行，都没有去看下头的风景的心情，从空中直奔“男女通吃”，找了吴老板。
米五谷一愣，如今这八字都没有一撇，怎么就谈到这个地步了？分店分账？白赚啊！四六分是太过分了，于是做主减了一成，“三七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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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老板脸色一僵，愣是愣了好半晌，忽得一指米五谷，气骂道：“好好好！一丘之貉！这事没得谈了！”
听到人情买卖，米五谷乐了，“年轻人做生意图爽快，吴老板别拐弯抹角，有话直说。”
“那我也就直说了，分店分账四六开这事，关颖妹子太霸道，这是要吃我了啊。”吴老板似乎是想到了关颖的脸，竟是情不自禁的抹了一把汗。
关颖雷厉风行，说走就走。
米五谷思考了很久，这才彻底明白她们要干嘛。
“我买下的只有双子山，建立渡口还行，可要建立县城属地，自己培养人口，这就等于是在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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