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墓主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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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浑身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听着林中前方几人关于此事的笑谈,隐藏在黑暗中的嘴角,也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此时,那只围着兽骨打转的小兽,竟然将红色的脊骨从兽骸上取下,红色兽骨内流淌出暗红色的玉髓,粘稠如密浆,暗红如玛瑙。小兽毫不犹豫的伸出舌头将流淌出的红色脊髓舔入口中,而后竟直接张开,让红色脊骨中残留的液体尽数流入自己腹中。

    片刻后,小兽周身蒸腾起白雾,黝黑的皮肤也变得暗红,如同被烧热的烙铁,原本绿油油的眼睛也变得赤红流露出煎熬痛苦的眸光。它蹲在那里不停的颤抖,时而身体扭曲着,却未发出丝毫声响。

    一人一兽,就这样经历着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也在等待着苦尽甘来的一场蜕变。

    而随着各路人马探秘寻宝的渐入佳境,纷争与打斗在墓葬中发生的也愈发频繁,人员伤亡屡见不鲜。其中轰动了几乎整座墓葬中武者的当属宇文家与云隐山庄的一战。据说宇文家此行带头之人宇文行的贴身宠婢被云隐山庄的人辱杀,宇文行大怒,直接放弃寻宝连日来四处寻找云隐山庄一行人的下落,并放出消息称,若是谁可以提供云隐山庄众人的行踪,宇文家当有重谢。但这里武者还没有天真到真的会为了宇文行开出的这张空头支票去出卖云家众人的行踪。不仅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云家之人身在何处,更是因为,宇文行所谓的重谢无非就是一些上元钱或是几件品相不错的兵器,他断然不会为了一个婢女与云隐山庄不死不休的,这般大张旗鼓的四处追杀云隐山庄之人也无非是觉得自己婢女死在对方手里,总归要挽回一些颜面的。人家苦主都只是做做样子,其他不相干的人又怎么为了得到狮子吃剩下的骨头去得罪一只猛虎呢。

    但几日前宇文家还是云隐山庄的队伍在一处峡谷遭遇,双方也算是大打出手一场。所谓的大打出手,主要是宇文行与云雪潺之间的一场较量,两人都因墓葬中的禁制变成下武境,很多压箱底的手段都无法动用,二人也并未真的想要殊死搏斗,更多的是同辈人之间试探对方深浅和自己修炼高下的一场较量。开始时多以试探为主,但两人谁也不服谁,谁也不能讨得谁的便宜,便真的开始赤裸裸的肉搏,实打实的拼起了下武境的修炼功底。两大势力其他之人见此情景觉得自己的领头之人在那里挥汗如雨,兢兢业业,自己旁观的确不妥,便也纷纷与对方的势力之人切磋起来。毕竟各大势力之间都想了解其余势力的发展情况,尤其是宗门势力悉心栽培的小辈,将是几大势力未来的中流砥柱,而今有这么好的机会给两个家族相互试探摸底,双方自然来者不拒。但依旧是没有人真的拿出保命的和殊死搏杀的手段来。

    最后这场雷声大雨点在外人看来也不算小的战斗以宇文行险胜而落下帷幕,云雪潺的左肩被洞穿了两个血窟窿。宇文行得胜后并未提任何关于自己婢女之事,只是羞辱了一下云家说,当代云隐山庄姓云的不是不能修炼的废物就是修炼了一样是废物的废物,只能靠一个女人和一个倒插门的外姓女婿来撑场面,云云。让本来高傲的云隐山庄之人脸面尽失,成了霜打的茄子。宇文家之人见状更是得意的扬长而去。此事近几日在墓葬中传的沸沸扬扬,更是在有心人的安排下被传播的五花八门,什么云隐山庄惨败宇文家族,什么云雪潺跪地求饶宇文行,更是从后者胯下钻过只为保命,什么云隐山庄之人学狗叫才被宇文家族之人放过等等。一时间云隐山庄成了墓葬中的笑柄。

    女子全然不顾自身伤势,手持一把锦羽团扇,挥动间风起云动,电闪雷鸣。女子竟直接冲入天门,以风雷法扇交战天上仙人,女子身后一具雷霆汇聚的神女法像泪光耀眼,竟令仙人也不敢直视。女子大杀四方,斩下无数仙人头颅,竟在人间下起一场金色头颅雷雨。女子虽巾帼气概力压须眉,但终究寡不敌众,气力耗尽。女子力竭之时,竟以玄武境之上的修为自爆,几乎毁去剩下半座天门。

    画面的最后,男子身前搁放着女子生前遗物,日日睹物思人,悔恨当初未能互诉衷肠。后男子以雪山白玉雕刻女子塑像,后建立此秘境,留下两人传承后飘然离去,不知所踪。末了,画卷中留下一句话,“或有一日天门恐再开,天门再开日,得我二人传承者须替我二人问道仙人,须替人间武者问道仙人,须替心中浩然明月问道仙人。”

    男子合上画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若是真有天门重开日,他自然会问道仙人。不仅替传他月魄助他重新修炼再踏武道的男子问道,不仅替赠他惊宇,为这座天下与天门玉石俱焚的女子问道,不仅为他心中激荡的浩然之气和悬挂人身天地间的一轮明月问道,不仅为了无数前辈达能不惜生命守护的天下武人问道,更为了人间的规矩问道。他要问一问天生仙人,为何已成仙人还不释人间恩怨,为何已成仙人还贪恋人间权贵,为何成了仙人,便可无视人间规矩,真当自己高高在上?真当自己君临天下?真当你们离开人间多年,人间武者不敢问道于天?

    一月时间就这样在只有月色的世界中悄然而过。洞府的这位主人虽然整蛊之心颇重,但也的确慷慨,进入此地的各势力的武着皆有不小收获。或是品阶不凡的兵刃法宝,或是上古遗留的修炼术法;或是洞府主人对于某个境界修炼感悟的随笔手札,或是当世难觅丹方的绝世灵药。

    但这些东西八成以上都落入那些势力之人手里,其一是因为这些势力多有宗门势力中长者跟随,其见识与阅历自然并非小辈可比,在探路寻宝中自然可以少走很多弯路。其次,这些势力人多势众,不仅发现藏宝之地的概率要远胜形只影单的野修,找到宝物自然也不会轻易落入其他势力中人之手。最后,若是势力之人与野修同时探寻一处藏宝之地,即便野修们真的有所收获,也多半会自觉的双手奉上,不仅可以结下一段香火请,更重要的是为了能够保命。虽然大势力之人不屑于做这等杀人越货之事,但没有人愿意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和这些喜怒无常的势力子弟做赌注。开心的时候人家可能和你称兄道弟,甚至将你所得之物完璧归赵,若是碰到脾气不好的,二话不说拔刀相向,结果只有自己被乱刀分尸。

    男子将雷珠放于掌心,他刚刚精炼月魄不久,且其本身并不算亲近雷法,因而并不打算精其炼化为乾坤物而是只用其中的雷霆之力打通体内的穴窍。一丝雷霆从掌心进入体内,顺着经脉来到一处闭塞的穴窍处。雷霆入体如同一条毒蝎的蛰尾直直刺入经脉,所过之处如烈焰焚烧,如万箭刺骨,如群狼噬体。男子的黑袍顷刻间被冷汗浸透。银色的雷芒如同一头翻江入海的狂蛟,气势汹汹的撞击向闭塞的穴窍。如同千钧巨锤轰砸城门,如地牛撞山亦如惊涛拍岸,男子的身体随着雷霆银芒的冲击而颤抖。此时的男子,如同置身于岩浆之中,似有熊熊火焰欲破体而出,又如坠落万丈冰窟,数万寒锥将刺穿皮肉筋骨。

    雷霆银芒如同遭遇堤坝的洪峰,不得寸进。随着入体的雷霆越来越大,山洪的气势也愈发壮大,似狂蛟厉哮,又如群虎齐奔,撞击着穴窍的那层桎梏。

    画面跳转,天门打开,无数天上仙人欲借机重返人间,已是中年模样的男子风流依旧不减当年,他召集天下武者驻守几座天门。男子以袖中月华问道天上仙人,以心中皓月守人间朗月。这幅画面黑袍男子曾经在炼化月魄的山洞的壁画上见到过,但当时的壁画尽于此。

    天门被男子袖中的明月毁去大半,正当所有人间武者以为此役即将大获全胜时,一头面生三目的狼犬从天门中一跃而出,张开大口竟将整轮明月吞入腹中,而后仰天长啸。袖中蕴有明月的男子此刻强弩之末,无力再战,正当众人绝望时,一名身着兽裘的女子从人群中走出,她左手持弓,有手竟从自己肋下取出一节肋骨,搭箭,弓满,箭出,犬毙。女子所持之弓正是惊宇。

    最后一方石盒被男子打开,里面是一颗银白色的珠子,银珠龙岩大小,表面时而会有雷芒闪烁。盒中还有一枚竹简,里面记录了此珠的由来。原来,当年雕像女子以自爆修为为代价与天门玉石俱焚。女子香消玉殒后,男子试图以阴阳家与道家大申通聚拢女子魂魄,希望以此将女子送入轮回。武者达到上武境后,以修炼魂魄为主,即便身陨,魂魄也可安然,经过特殊药物与手段温养后,可恢复如初,从而重塑肉身,或以大神通封印保存生前记忆进入轮回。转世后可等待契机开窍,觉醒前世武者记忆。但一般而言,即便武者转世,其成就也很难超越前世。但女子自爆时神魂俱灭,男子费尽周折却未能收拢女子魂魄,只能将女子残留世间的雷霆之力聚拢成现在盒中的雷珠。此雷霆银珠对修炼亲雷属性功法的武者来说乃是精炼为乾坤物的至宝。即便无法精炼,也可初炼或成炼,雷霆之力亦可助武者开辟体内穴窍。

    男子看着手中的竹简禁不住咋舌,没想到竟然有如此逆天的神物,若是这能以雷霆之力开辟体内穴窍,或许自己真的有望在进入中武境之前达到三十六处穴窍的完美下武境。念及于此,他又对着石台上的白玉雕像深深一拜道:“前辈大义为我人间武者舍生忘死,前辈生前修为所化雷珠本不该由晚辈这等修为低下且还患有天生隐疾之人承袭,而今晚辈炼化此物确实暴殄天物。但若是来日天门真有重开之时,晚辈无论修为如何,必以屈屈之身,为人间武者问道天门中人,定不会辜负前辈馈赠。”似乎是真的能够听见眼前男子之言,石台上的白玉雕像竟散发道道荧光。

    男子看了一眼小兽,后者还在眼巴巴的盯着那具兽骨,确切的说是兽骨上的那段红色玉骨。并未理会小兽的举动。男子走到石门前,确定石门的机关从内部可以开启石门后,将两枚石球从石门的凹槽中取出,将石门关闭,以免再有进入山洞之人进入石门。他走到石室的一处角落,盘膝而坐,先是取出一些调节内息和平心静气的丹药吞服,准备炼化雷霆银珠。

    男子将画卷收入自己的芥子物中,又对着白玉雕像行了个大礼。而后打开第一个玉盒。盒中黄色锦缎之上放着一枚拇指大小的团扇,团扇以孔雀、锦鸡、仙鹤已经几种男子无法辨认的珍禽羽毛所炼制,应当是达到仙人兵器品阶的宝物。一般达到仙人兵器品阶的宝物,都会通灵,可与其主人心心相印,因而其威力自不是寻常兵器或法宝可比。但也因此在炼化仙人品阶的兵器宝物时,须得到宝物自身的认可,其中奥妙并非修为高低便可以解释。男子将石盒收入芥子物中,这等物件更适宜女子使用,日后可送家人,亦可送佳人。

    第二方石盒里是一把酒壶,正是两次画面之中袖中藏月的男子所持之物。看画面上的影像,男子本以为酒壶乃是白瓷所制,可拿在手中却发现其为木制,或更像是将一枚白色葫芦做成酒壶。男子本一位这是一件上古遗留下来的芥子物,满怀欣喜的查探多次,反复确认,却只是一件内成乾坤,但只能盛装酒水的物件而已。不仅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当年酒壶的主人便是以此壶与几座天下的皓月对影成三人,又是以此壶与红颜共醉明月下,更是酒酣胸胆大开时,以酒敬月,以月问道天上仙人,又觉得酒壶装着的也是它主人的一生风流,一生挚爱与一生遗憾。男子轻叹一声,并未将酒壶直接收入芥子物,而是将随身所带的酒酿尽数倒入壶中,而后将酒壶挂于腰间衣袍内侧。

    石门的背后是一间三丈见方的石屋。屋内有一具兽骨,看其形态似狼犬。兽骨通体洁白,只有脊椎处有一截半臂长的骨骼呈现暗红之色,显得十分突兀。

    兽骨前方是一张石台,石台中央立着一尊一尺来高的雕像,由白玉雕琢而成。雕像前方还摆着一卷画轴和三方石盒。男子并未去管地上的兽骨而是直接走向石台,怀中的小兽却在此时跃出,绕着兽骨打转。

    男子来到石台前,拿起画卷轻轻展开,里面竟然封印着一幅动态景象。一名相貌英俊的男子游历各处天下,男子风流潇洒,最爱以月光下酒,更爱与月中仙子对饮。兴到浓时更是挥袖拢一抹月华在袖中。男子在游历一座尚未开化的蛮荒天下时,偶遇一名女子,女子不仅容颜绝美,性情更是洒脱豪爽,气概不输男子。女子见到男子与自己所在天下之人衣冠穿着言谈举止皆有不同,不由分说便对男子大打出手。两人大战七日七夜不分伯仲,竟然惺惺相惜,二人休战后,男子取出一壶从家乡带来的酒酿与女子对饮,男子不再以月光酌酒,而是以绝色下酒,为女子讲述自家天下的风土人情和一路游历的见闻。女子心驰神往,便与男子同行返回男子的家乡。两人朝夕相处,暗生情愫却无一人开口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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