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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傅瓷不解。香罗接着说道:“这天底下没有哪个人比这些在沙场拼搏的将士更渴望没有战乱的了。”

    听香罗此言,一时之间傅瓷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没经历过战乱,也不知道沙场之上是如何的刀剑无眼。她只记得,苍玺去慈安的那几日她夜夜无眠。

    傅瓷相信,这种担忧不止他一个人有。那些个有儿子或者丈夫在沙场上拼命的妇人。那些人应该比她更担心,毕竟苍玺在外有苍洱等人保护,而且苍玺那身武艺在承周也少有人能与他相较量。想到这儿,傅瓷愈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曾在书本看过这么一首叫《兵车行》的诗。

    诗文开头是这么写的: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刀剑各在腰。耶娘妻子走向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

    到诗的结尾令人不忍卒读:长者虽有问,役夫敢申恨?且如今年冬,未休关西卒。县官急索租,租税从何出?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想到这儿,傅瓷忍不住叹了口气。

    “若是能再无战事,该有多好”,傅瓷摸着玉龙头感叹道。

    说到这儿,香罗劝道:“承周若是能有个明主,何愁无战事?只是……”香罗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没想到,先帝爷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大约如此吧”,傅瓷说道。

    香罗应了一声,没再说话,接着绣手上的绣活。傅瓷放下了盒子,看着香罗手里的针线,问道:“姑姑在绣什么?”

    香罗补了两针后,说道:“苍洱那小崽儿把以上刮破了,我给他补一补。”

    闻言,傅瓷凑过去看了看。这衣裳上原本是有一个窟窿的,香罗手巧不仅补上了那个窟窿,还在一旁绣了两片竹叶。

    “姑姑手巧,苍洱看到这衣裳肯定欢喜”,傅瓷说着,起身去橱子里取出来了两匹布料放在了桌子上,“索性我也用不着这些布料,姑姑拿去给苍洱做一身新衣吧?”

    香罗看着这布料赶紧放下手里的针线给傅瓷行礼谢恩,傅瓷赶紧拦下了香罗,“姑姑多礼了。苍洱日日为王爷与瓷儿尽心尽力,这两匹布料还得靠姑姑的巧手才能拿得出手。”

    “什么拿得出拿不出的?”门口突然传来苍玺的声音。

    傅瓷闻声回头,正看着苍玺与苍洱一同进来。见苍玺前来,香罗赶紧放下了手里的活儿,行了个礼后忙给苍玺上茶。

    傅瓷笑了笑,拉着苍玺的手坐在了软榻上,“正说着苍洱呢,王爷就与他一同前来了。”

    听傅瓷提到了苍洱,苍玺发问了声:“哦?”

    “香罗姑姑正在给苍洱缝补衣裳。我想着,苍洱的衣裳大多也旧了,正想着让姑姑给他新作两身!”

    苍洱闻言倒是乐呵,忙说道:“还是王妃与姑姑疼我!”

    苍玺瞥了他一眼,“你这猴崽儿”,苍洱挠了挠头,冲着苍玺嘿嘿一笑。

    苍玺接着看向傅瓷,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

    傅瓷不解,问道:“王爷这是何意?”

    “明日王妃带人去布庄选些料子,本王的衣衫也旧了”,苍玺说道。

    他这分明是耍赖!傅瓷从头到脚的看了一番,这披风是她去年亲手给苍玺绣的,这衣裳样子虽说是玺王府里绣娘裁的,但也是她与香罗一起绣的花样。她的绣工一般,但香罗的女红是数一数二,这蟒绣的跟活了一般。

    看到这儿,傅瓷顿时起了戏弄之心,噘嘴说道:“王爷说这话好没道理,你这一身,那一件不是我与香罗姑姑亲自做的?”

    看到傅瓷这般可爱的模样,苍玺也耍赖笑道:“本王觉得不够。以后,本王的衣衫都得由王妃亲自做本王才肯穿。”

    苍玺难得露出这般模样,让在一旁伺候着的香罗、苍玺还有孟言、孟景都想发笑。

    傅瓷微微扬了扬嘴角,苍玺接着说道:“你笑了,本王就当你答应了。”

    “王爷话都说道这个份儿上了,瓷儿还有不做的理由吗?”傅瓷说道。

    苍玺刮了傅瓷的鼻子一下,“本王就乐意穿你亲手做的。”

    见一旁人在隐隐发笑,傅瓷有点儿脸红,“我方才想起来了一小桩事,正要与王爷、姑姑还有苍洱讲。”

    闻言,苍玺收了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问道:“何事?”

    “瓷儿想着,姑姑老来无子,苍洱又是孤儿。何不让姑姑收苍洱为义子,这样一来姑姑年老有儿子侍奉,苍洱也有人疼”,傅瓷说道。

    听傅瓷这么一说,苍洱与香罗满脸欢喜。

    苍洱赶紧跪下说道:“求王爷成全,苍洱愿意奉养姑姑!”言罢,还不忘给苍玺磕了个头。

    见苍洱应允了,傅瓷满心欢喜,冲着香罗问道:“姑姑看如何呢?”

    “奴婢多谢王妃!”说着,也跪在了苍玺与傅瓷面前。

    傅瓷起身去搀扶起了香罗,问道:“王爷看如何?”

    “王妃高兴,本王自然没有不愿意的道理”,苍玺说道。

    见苍玺应允,傅瓷轻蹲给苍玺行了个礼,“瓷儿谢王爷成全!”

    苍洱也给苍玺磕了个头,兴奋说道:“多谢王爷、多谢王妃、多谢姑姑。”

    “还叫姑姑呢?”傅瓷打趣道。

    苍洱嘿嘿笑了一声,冲着香罗喊道:“娘!”,随后又给香罗磕了个头。

    闻言,香罗赶紧应下,顺势扶起了苍洱。

    苍洱又喊了两声,香罗也一一应下。

    “从今往后,我也是有娘疼的人了!”苍洱兴奋道。

    看着他这副开心的样子,满屋子的人也跟着乐呵。

    “这娘亲有了,你该为本王办事了?”苍玺笑着问道。

    苍洱赶紧冲着苍玺拱手一揖,“属下誓死追随王爷!”

    苍玺笑了两声,“你这猴崽儿。”

    “今夜,你便起身带着令牌与本王的亲笔信去找我舅父,请他务必帮忙”,苍玺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了一封书信与一块令牌一起交到了苍洱的手里。

    苍洱接过书信与令牌后,拱手说道:“属下定不辱使命!”

    苍玺应了一声,接着说道:“车马盘缠,本王已经让红玉为你准备好,天黑后你便上路。此一去,路上凶险,遇事莫要强出头。尽量别让人看认出来你是摄政王府的人。”

    “属下明白!”苍洱应道。

    “想必香罗姑姑也有话与你交代,本王就不留你们二位在这儿了”,苍玺说道。

    闻言,香罗与苍洱给苍玺行了个礼之后便离开了这间屋。看他们二位走后,苍玺冲着在一旁杵着的孟言、孟景也挥了挥手,说道:“你们也出去吧。”

    孟言、孟景应了一声后也出了房间。出门后,还不忘给这两人带上了房门。

    见人都走了,苍玺一把搂住了傅瓷的腰肢,在傅瓷耳边轻声说道:“这一回,你又立了功,本王该如何赏你?”

    “王爷若是赏,应当赏程钺将军、苍洱还有红玉,而不是瓷儿”,傅瓷说道。

    “为何?”苍玺问道。

    “瓷儿只是为王爷出了个主意,纸上谈兵罢了。但是程将军、苍洱还有红玉不同,他们对王爷而言是左膀右臂,若无他们,我就是说的再天花乱坠,也无法实现”,傅瓷说道。

    苍玺笑了两声,“你这丫头,是借此想告诉本王文臣武将一视同仁,切莫苛待了武将吧?”

    被苍玺勘破了心事,傅瓷笑了笑,“王爷英明。”

    苍玺点了点傅瓷的眉心,“你呀!”

    见傅瓷笑了,苍玺接着说道:“你放心,本王定然不会亏待了这群与本王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香罗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是。”

    听到香罗这一声应,傅瓷的眸光暗淡了几分。她不得不承认,香罗的话十分在理。

    尽管傅瓷从未见过仇云柔在战场之上运筹帷幄、英姿飒爽的样子。但是,仅仅看陈秋实老将军以及众多老臣对仇氏的尊重,便足以见得她的祖母仇氏觉得浪得虚名而是在战场上挣来了!

    傅瓷愣得出神以至于苍玺走近房间时也未发觉。

    “在想什么?”苍玺站在傅瓷面前问道。

    苍玺这一声唤,将傅瓷的魂儿唤了回来。看到苍玺这副微微带笑的面容,傅瓷抬头朝苍玺也笑了笑,“在想你。”

    傅瓷这一句话让苍玺有些不知所措。先前,傅瓷还是一个会被他那些个酸言酸语说的脸红的人,如今竟也调侃起他来了。

    “是吗?”苍玺将傅瓷强行搂在怀里,傅瓷微微抬脚,正好碰上了苍玺的双唇。苍玺将嘴角向上扬了扬,傅瓷看着苍玺眼神中的笑意,脸微红,但却没躲反倒是在苍玺的嘴唇上狠狠的亲了一下。

    “你如今倒是愈发大胆了”,苍玺调笑道。

    傅瓷双手攀上苍玺的脖颈,“我见王爷眉眼带笑,可是有什么喜事?”

    苍玺拉着傅瓷坐在椅子上,“方才本王收到消息,说匈奴首领阿律耶已经在承周边境游走骚扰。”

    闻言,傅瓷大喜,忙看向香罗。香罗也如傅瓷一般满面春风。

    “如此说来,匈奴王已经答应助我们一臂之力了!”傅瓷说道。

    苍玺点了点头,“红玉那边也来了消息,说胡人借着寄好公主不肯下嫁的事情也在承周边境上三番五次的骚扰。”

    “如此甚好!”傅瓷笑道,“这样一来,我们的便由机会趁机入京了。”

    苍玺跟着笑了笑,但摆了摆手,“还不急,匈奴与胡人目前给承周造成的影响可谓无足轻重。这种情况下,周则不会腾出手来收拾这两个部落。”

    傅瓷应了一声,示意苍玺接着分析下去。

    “眼下,我们手里缺金少兵,与王师相抗委实是以卵击石。”

    听苍玺说完,傅瓷的眼神有些暗淡。的确,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情。

    这种事情,弄不好是要将身家性命赔进去的。

    看着傅瓷若有所思的模样,苍玺问道:“自古以来成王败寇,若是本王败了,瓷儿……”

    不等苍玺说完,傅瓷将食指放在了傅瓷的嘴唇上示意他闭嘴。

    “你这人就是想的太多。未作战,先言败”,傅瓷娇嗔道。

    苍玺没多语。他并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也对这场大战抱有很大的希望,但是苍玺总觉得自己有了软肋,打起仗来也不能像以前一样不计后果。

    “本王正经问你呢”,沉默良久后,苍玺说道。

    听着香罗这话,傅瓷微怔,“姑姑是害怕,王爷的公信力不够,将士们不肯听持有玉龙头者的调遣?”

    香罗摇了摇头,“并非如此。”

    苏满霜应了一声,看着青苑出了房门。

    青苑出门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她这辈子,是为了这个丫头操碎了心了!

    芙蓉苑这边为苍玺操碎了心,梧桐苑这边亦是如此。

    “怎么会?夫人既然把这东西给了你,你便是它的主人”,香罗说道。

    闻言,傅瓷将玉龙头重新放回了盒子里,冲着香罗笑道:“多谢姑姑肯理解瓷儿。”

    香罗停下了手里的针线活儿,“姑姑再叮嘱几句,瓷儿莫恼”,香罗顿了顿,接着说道:“这玉龙头是夫人凭自己的军功与对承周的贡献挣来的。将士们对夫人的忠心与功劳有目共睹,他们肯看到玉龙头行令并不是只因为玉龙头是权力的象征,而是心服口服啊!”

    苏满霜点了点头,“我想,有这种情况的第吉尔不只有邱晔城这一处。王爷借着这个由头入京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

    青苑头头打量着苏满霜的神情,看她那副自信的样子仿佛只要苍玺出兵就能打胜仗一样。

    她不得不承认苏满霜的话有一定道理。但是,她在苏府伺候人的日子也不短了,青苑深知,赢得一场战役不光是靠沙场上那些不怕流血的壮士,更是靠那些用兵如神。善于谋略的谋臣。苏满霜书没读过几本,唯独跟着她那个娘亲学过不少戏,念过些戏文。

    傅瓷打开了手里匣子,摸了摸里面那块玉。香罗看着傅瓷又捧着这盒子,叹了口气说道:“瓷儿这是打算将玉龙头赠与王爷?”

    傅瓷微微抬眸,“瓷儿只想物尽其用”,言罢,傅瓷抬头望向香罗,轻声说道:“姑姑会不会怪瓷儿?”

    看着苏满霜长到这么大,也嫁了人。按理说,青苑应该高兴,可是这倔丫头嫁给谁不好,偏偏要嫁给苍玺!

    “侧妃该饿了吧,奴婢去厨房看看”,青苑说道。

    苏满霜并不正面回答青苑的问题,而是侧面问道:“我问姑姑,你觉得当今百姓生活如何?”

    青苑低头想了想,回答道:“旁的地界儿奴婢不知,但这邱晔却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既然侧妃与王爷都打定了主意,那无论是生死贫富,奴婢都是愿意誓死追随着侧妃的”,青苑说着,跪下给苏满霜行了个礼。

    苏满霜赶紧伸手扶起了青苑,“姑姑这是作甚。霜儿自小丧母,是姑姑将霜儿养大的,霜儿欠着姑姑的大恩,姑姑怎可跪我。”

    苏满霜这番话让青苑感动不已。那种感觉,就像在黑夜中看到了黎明将来。她是个可怜人,嫁过人,丈夫与儿子都死于战乱,后来她被将军府的管家买了下来,进府伺候苏将军的妻子,再后来夫人病逝,她便接着伺候这妇人留下来的一儿一女。

    凭她,为何自始至终都认为苍玺胜券在握?

    然而,看着苏满霜的这副神情,青苑也不打算再劝下去了。她深知,苏满霜打定主意的事情,自己费再多的口舌都是白费。

    听苏满霜说完后,青苑整张脸的神情都有些扭曲,“完了、完了、完了……这,这可是谋反的大罪啊我的侧妃!”

    苏满霜没有青苑那般慌张,捏着茶杯摇了两下,喝了口茶后,故作轻松的说道:“姑姑莫急,这孰赢孰败还不一定呢!”

    听苏满霜这一言,青苑只觉得她这位侧妃娘娘在跟着王爷一起发疯,遂而赶紧劝道:“侧妃可知成王败寇的道理?莫说王爷不造反皇上还想找理由害了王爷,王爷这一造反岂不是让皇上更加找到理由来讨伐王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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