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八章 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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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爹爹带着大哥去军营了,三哥都没有理睬他,不过在他们走后,我看见三哥在门口站了好久。

    我三哥就是太傲娇了。

    我与三哥趁教习师父教训二哥的空当偷偷溜出了府。

    前一天我与三哥玩捉迷藏的时候听见游禄跟厨娘说:“听说城中新开了一家蜜饯果子店,明儿你上街买菜时带点果脯回来给少爷小姐尝尝。”

    厨娘道:“不可!小姐贪食,吃多了对牙不好。”

    游禄犹豫道:“少买点不打紧吧。”

    厨娘道:“小姐牙才换好,若是又将牙吃坏了,还有哪个人家肯要她。”

    游禄被她说动了:“那便不买了吧。”

    她道:“不要让侯爷知道,他花起钱来没个数,肯定要买一大堆。”

    哼!我看最坏的人就是她了。

    我与三哥在街上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那蜜饯果子店,两个人又累又饿,只能买了两个肉包子啃着。

    我正啃着开心,一个比我高半个头的女娃站到了我的面前。

    滴水成冰的天气,她只穿着单薄的春衣,上面打满了补丁,她的脚上没穿鞋,脚肿得比馒头还大,厨娘说过,那是长冻疮了。

    她好瘦啊,瘦得人只能注意到两只凸出的眼睛。

    她看着我的包子咽口水。

    我将包子递给她:“你吃吗?”

    她有些怯懦,眼睛放光道:“真的给我?”

    我点点头,三哥的眉头皱了皱,却没说话。

    她伸出树枝一样的手将包子接过去放在嘴边,刚要咬下去又像想到什么,将包子小心翼翼地包在破破烂烂的衣服里。

    她冲我甜甜一笑:“小姐,谢谢你。”

    三哥问她:“你怎么不吃?”

    她说:“我要留给我弟弟吃,他已经好几天没饭吃了。”

    我道:“没饭吃?那你给他吃肉好了。”

    三哥满脸惊讶地看着我,那女娃也看着我,眼中却都是悲切,她说:“小姐,我们没有肉吃,也没有饭,我们什么都没有。”

    不一会儿她又说:“不过没关系,马上就有了。”

    我问她为什么。

    她说:“我爹要把我卖到窑子里去了,换了钱就能给我弟弟买吃的了。”

    三哥惊得跳了起来,他满脸怒气道:“把你卖到窑子里?你亲爹?!”

    看他那个样子,我猜想窑子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就在这时一个瘦骨伶仃的男子走过来,恶声恶气对那女娃说:“你死这里作甚,快!赶紧走!随我去跟人谈价钱!”

    他推了她一把,那包子滚落在地上,上面还有我的牙印。

    那男子将包子捡起来咬了一口道:“小蹄子!还敢藏粮食!”

    女娃拽着他的胳膊哭道:“那是给大虎的!还给我!”

    那男子抬手扇了她一巴掌,将她打在地上,她的嘴角都流血了,他无动于衷地将包子吃完道:“他都快死了吃的有什么用,还不如留给你爹我!”

    我吓坏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三哥走过去,冷声道:“那包子是我妹妹给她的,不是给你的。”

    那男子用可怖的眼光看着我和三哥,就像看两个商品一样,他哈哈大笑:“这两个小娃娃比你俊俏百倍,看来今天我要发财了!”

    说完就要来抓我们,眼见他的手就要抓到我了,那女娃不知哪来的力气扑倒他身上,将他咬得哇哇叫,一块肉都咬下来了!

    那男子吃痛,开始往死里打她,她抱着他的腿,撕心裂肺地叫着:“小姐!快跑……”

    我睁开眼,头疼欲裂,我揉着头道:“浅柔,我要喝水……”

    爹爹、大哥、大嫂、三哥和墨轻染都担心地看着我,唯独不见浅柔。

    哦,浅柔死了。

    大嫂递了一杯水给我,我却喝不下了,我对三哥说:“我做梦了。”

    三哥柔声道:“梦见什么了?”

    “我梦见第一次见浅柔,她说她弟弟几天没吃饭了,我问她为什么不给他吃肉。”我看见眼泪滴到茶杯里,泛起一圈涟漪,“三哥,我真是蠢透了。”

    三哥没有说话。

    爹爹心疼道:“阿陌,你休要伤心,这些年,你并未亏待那丫头。”

    浅柔后来没有被卖到窑子里。教习先生见我与三哥不见了,带着府中护卫到城中找到我们,便将浅柔买下带回了府里。

    府里从此有了两个女娃,我很开心晚上有人跟我一起睡觉了。

    厨娘却禁止浅柔与我一起睡觉,说我是小姐,她是丫鬟,尊卑有别。

    浅柔的弟弟不久病死,她爹整日赌博整日来跟她要钱,有一天被债主打死了。

    浅柔回去给他收了尸,回来之后满面泪痕地跪在我面前说:“小姐,浅柔没有家了,以后侯府就是浅柔的家。”

    浅柔不是丫鬟,是家人。

    大嫂递给我一个盒子道:“这是浅柔给你的。”

    那是一个普通的首饰盒子,我打开里面看见一个信笺,上面是浅柔的字,歪歪扭扭的特别难看:愿小姐,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信笺的下面,是上次到街上买的那对耳坠子。

    那对她花了二两银子的,假的耳坠子。

    原来她是买给我的。

    我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侯爷,”游禄在门外禀报,“京兆府来人了,说是要看看案发现场,问小姐醒了没,若是醒了,想问几句话。”

    爹爹眉头皱成川字,不悦道:“小姐身体不适,不便见客。”

    我抹一把眼泪道:“爹爹,让我去吧,毕竟,浅柔是代我死的。”

    众人闻言面上皆冷若冰霜,是啊,若不是我偷偷出府了,若不是我让浅柔穿着我的衣服,那一剑毙命的人,就是我啊。

    墨轻染冷着脸道:“你莫要大喜大悲了,刚刚抑制住的毒素,又散开了。”

    他去找二哥帮忙,二哥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说他无能无力,让去找爹爹。

    三哥又欢欢喜喜地去找爹爹,爹爹用小条抽了他。

    额……这是我的烦恼之一。

    我们从帝京搬到北地已经四年有余,家中就只有爹爹与三个哥哥,还有游禄和几个护院,每日进出府中的都是一些将军,除了做饭的厨娘,竟然没有一个女子。

    那个厨娘我不是太喜欢她,因为她总是不让我吃糖,说牙齿会坏掉;也不让我吃鱼籽,说会变很笨;还不让我爬树,说会跌断胳膊;她还不准我跟桃花一起玩儿,说桃花没轻没重会伤到我……

    嗯,萧条,北地军师最新教了我们的一个词,说恰到好处地概括了北地冬季的景象。

    我认为也恰到好处地形容了我的心境。

    三哥很忧心,去爹爹书房翻阅了为数不多的书籍,欣喜的发现有一种叫做宫刑的方法可以让他变成女子,他信誓旦旦地让我等他变成女子,这样我便不会觉得萧条啦。

    大人说话就是奇怪,三五天?是三天还是五天?还是三天加五天?

    爹爹不在家,二哥三哥与我被游禄送到了教习师父家。

    我内心是很抗拒的。

    总之就是这不准那不准,真真是烦透了。

    我跟三哥说府中就我一个女娃,我觉得萧条。

    我怪爹爹偏心,为何我所有的教学内容与哥哥们都是反的。

    爹爹说是因为我是个女娃,天生就应该被人呵护。

    我才不要围脖,我要把雪狐养在府中,让它生好多好多小雪狐,这样我就能有一件雪狐大氅了。

    我问爹爹什么时候回来,爹爹说三五天。

    我问他为何,他说女娃儿武功再高强,与男子在力气上悬殊还是太大,所以遇到危险让哥哥们抗伤害,我只管逃走保命即可。

    这一点都不符合我游家世代忠良保家卫国视死如归的爱国理念。

    我跟爹爹告状,爹爹竟然与他一个鼻孔出气,说生命只有一次,切不可好胜斗勇。

    因为教习师父太看不起人。

    他教二哥三哥兵书兵法,还教他们功夫,到我这儿却说:“小姐只要学会轻功即可。”

    北疆的冬天真冷啊,刺骨的寒风如刀子在脸上割着。

    入冬的时候俨狁人准备到城中抢掠,被驻扎在前方的战士发现,打了一仗,把他们打退了,爹爹不放心,便加强戒备,自己带着大哥去巡逻了。

    大哥走的时候说要给我抓一只雪狐,用它的皮给我做个围脖,他说雪狐的毛最暖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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