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择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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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穴的穹顶之上忽悠悠闪过一片雷电,然后竟然开始汇聚云雾,渐渐形成了一层云雾。

    这片云雾就此这般的凝聚在穹顶之上,越聚越厚,越聚越多,也变得愈加黑暗,然后内中开始慢慢闪烁出一片片的雷电,银蛇乱舞,居然就此下起了雨来!

    只是这片云层虽厚,但是那雨水只是落在了祭坛和石门之上,半点也未曾洒落周围。

    那浩浩石门在这片雨水中开始慢慢融化,冰雪消融般与雨水溶成一体,淌落坛上,然后慢慢汇聚成型,化作了一团不断蠕动,无手无足,却又呈现人形轮廓的怪诞物件!

    那物件蠕动着,忽然体内出现了无数的裂缝,这些裂缝慢慢扩大,那内中凸显一物,白中有黑,黑中有白,居然是一颗颗的眼球!

    只是瞬间,那物件便化作了个镶嵌着无数眼球的人形水团!

    眼球从面前众妖身上扫过,被其目光触及,众妖都感觉到了种深深的寒意,这眼球中毫不掩饰的渴望和贪婪,远远超过了众妖的认知,很明显,这眼球融合的生物来至某个根本不为众妖所接触的世界,它的出现和消失,都只为了建立此番的封印。

    人形水团忽然朝着一名小妖体内涌去,只是瞬间便从他口中没入,那小妖经过短暂的茫然,忽然兴奋之极的跳了起来,大声疾呼:“我、我被选中了……”

    众妖沸腾,二十九谷谷主脸上尽是得色,满怀与有荣焉之感,兴奋异常,而七山大妖中的常存、杨坞等辈则是目瞪口呆,只有袁三玄与朱妙人两妖不为所动,静默不语。

    欢庆只是片刻,众妖的欢喜呼喊刚刚响起,甚至还未抵达巅峰,那小妖忽然发出一声惨叫,胸腹怪异无比的突了起来,小妖猛然倒在地上,嘴里大口大口的喷出白沫绿浆,翻滚不住,手也很快变成了爪子,在自己肚腹上拼命抓挠,似乎要将什么东西从体内掏将出来……

    但是!

    不等他将自己开膛破肚,蓬然声响,小妖从体内陡然被撑得张开,变作了满地的碎肉,而他的鲜血则慢慢的从地上、从雨中汇聚起来,重新变成了个人形的水团!

    那一条条的鲜血,并未和雨水融合,而是一条条的在水团中窜动,仿佛被困在缸中的游鱼,挣扎不已!

    某位谷主脸色惨白,慢慢坐倒地上,脸如死灰。

    其他小妖满脸惧色,似有退意,但这水团的动作奇快,又猛然间化作两股水流,窜进了另外两名小妖的肚腹中!

    这次,众妖不再欢庆喧闹,只是静静的等着结果……

    可惜的是,无论他们的反应如何,结果却都一样,只是片刻之后,这两只小妖又被生生胀死,再度将血雨肉瀑撒在了祭坛之上!

    如此死法之下,其他小妖还如何安稳得住,顿时便有小妖想要逃走,可冲至祭坛边缘的时候,雨水竟然犹如铁栅一般,将其死死拦在了坛内,半步不得脱离!

    水团接二连三的涌入小妖体内,而那些小妖也在水团涌入之后,逐一死亡!

    二十九谷谷主脸上终于露出了绝望的神色,面对七山之主满脸的残忍和冷漠,忽然之间,便有谷主口中呼喝声起:“阴谋!此乃绝我二十九谷的阴谋!”

    “不错!此事有诈……”

    有妖疾呼,但是却未引起众妖应和,只是二十九谷面上皆带起了疑惑之色,当中数十妖已经偷偷握住了手中兵刃,剩下十余,却还似有踌躇。

    袁三玄脸上的冷漠终于慢慢消失,逐渐转为狞笑,而朱妙人也是如此,原本紧闭的双目睁开,两妖眼中具是一片赤红,妖力全开,似乎已经蓄势待发,做好了即将厮杀的准备。

    呼喊声中,那水团终于将十一只小妖涨碎,最后的目标,便是常存的后裔,黑水嶂之小公主,常相雉!

    看到这一幕,纷杂缭乱的声响忽然嘎止,众妖全部将目光锁定到了常相雉身上!

    常相雉静静的盯着水团,忽然双臂张开,呈大字状迎向了水团。

    水团也在那一瞬间前扑,只是这回所涌入的位置并非常相雉的口唇,而是她的胸腹,适才接触,那水团忽然爆发出一声雄浑的低吼!

    吼声冲破雨障,突入洞窟,在场群妖气势没来由的低了一截,仿佛群山斩断,就连那联绵的雨水也陡然停滞,随后复流。

    随即群妖终于反应过来,这便是那昊天之门的灵智,也是女娲娘娘留在这扇门上的钥匙。

    只是女娲娘娘的一名奴仆的残念,便能彻底碾压众妖,由此可知圣人之威究竟到达了何种匪夷所思的地步。

    水团慢慢没入了常相雉体内,说是没入,但却更像是某种融合,一点点的循着她的皮肤进入,而便在这没入过程中,常相雉不知,众妖也不知道的是,她的胸口正中,渐渐便出现了一个赤红的斑点,然后扩散至全身,形成了一个复杂古朴、怪诞离奇的符文!

    但是,当整个水团全部没入,不留半点的时候,那符文却陡然消失,无影无踪。

    梅山七圣的血脉,在这一刻已经汇聚了她的体内,并且将门封入,从此以后,她既是门,也是开门的钥匙!

    虚空之中,一只巨大的独目缓缓睁开,扫视寰宇……

    众多妖族后辈已经并列于祭坛之上,加上常相雉,共有十二名小妖与妖怪站定,等候昊天之门的封印。

    七山大妖上前一步,将手各自抵住祭坛石座某处,七道血流从抵住之处开始出现,浮上祭坛,然后慢慢汇聚到了祭坛中心,注入那扇石门之中。

    常相雉想了想,对袁三玄堆起笑容,笑笑道:“我原以为人族蠢笨,没想到我们妖族也是一样,同样少不得利欲熏心,蠢笨如虫頿的笨蛋……”她转向了那二十九谷谷主,脸色淡漠:“你们想试就试吧!只是希望你们不要忘记,梅山规矩,想要得到的越多,失败付出的也就越多,只希望你们承受得住这后面的结果!”

    二十九谷谷主脸色变化不定,或怒或惧,亦或不以为然,那谷主斑斓咬着牙槽道:“但有任何后果,我等甘愿!”

    既然常相雉同意,袁三玄也没有异议,其他山主更是无话,任由其二十九谷中的后辈子侄出列,于常相雉共同立于祭坛之上,独有那朱妙人眼中血泪止住,闭着眼,露出个怪诞的笑容。

    实力这东西永远没有个统一的标准,争议纷纭,常有小妖掀翻妖怪的范例出现,妖力高低并非衡量双方实力的唯一标准,除此之外,武艺、妖术、甚至法宝,在很多时候更能左右战局的结果。

    二十九谷谷主非常清楚,若是能够得到封印昊天之门的机会,自己家族定能脱颖而出,七山从此变为八山,无论以后梅山的结果如何,在妖族中的地位定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即使去往西牛贺州,所受的重视程度也截然不同。

    他们之所以不惜得罪七山也要如此,便是因为这巨大的诱惑,能够掌控通往招妖幡的唯一途径,便意味着在整个妖族中牢不可破的地位,为此,即使付出再多也是值得!

    大破碎坡,谷主石峒。

    这话颇有些大逆的味道,但话语中的意思却令人深思,袁三玄也不禁沉默了下来,倒是常存重重的哼了声,向着众妖望去,眼色不善道:“原来你们竟是打了如此主意,怪不得有这般胆子。”

    在他注视的目光中,那二十九谷谷主已经不知不觉站在了一起,隐隐呼应,图谋之心昭然若揭。

    众妖之中都是凭借实力论高低,梅山七山之主虽然成名多年,但是百余年来并无建树,导致二十九谷崛起,双方并未有过交手,虽然七山威慑仍在,但相比七圣所在的时候,却是衰落了许多。

    唯一能让双方安稳的理由便在那绝林,如今绝林中的那位已经离去,又有谁还能制衡这山中群妖的野心?

    袁三玄静静的等了片刻,这才忽然轻轻一咳,这声息不大,但是却在常相雉脑中响起一声惊雷,将她惊动,从那种迷离的状态中抽离出来。

    这短短瞬间,却让常相雉似乎隐隐明白了什么。

    闻声谷,谷主蚗跃。

    “多试一试,又有何所谓?”

    二十九谷谷主顿时脸上露出喜色,其中那些带了后辈所来的谷主立刻道:“我等已经准备妥当,一定能让七位大王满意。”

    袁三玄缓缓黔首,望向常相雉,轻轻道:“此事虽然危险重重,却也是个在浩劫中保命的契机,汝父未必告知与汝,现在我将其轻重告知,你还愿意让其他人一起试试么?”

    常相雉这才恍然,为何封印大门入体的机会看似毫无好处,那吴驳还拼命要抢,原来便是如此,但是她此刻的心思却并未全部集中在袁三玄的问话上,反之,她隐隐已经感到了那团奇怪雾气中的重重搏动,仿佛有颗活着的心脏正在跳动,随着上下反复,牵引着她的思绪,让她有些恍惚,心智一时不能集中。

    说到这里,常存转向袁三玄,愤然道:“天衍反噬如此,三哥所算之事几乎定论,何必再多枝节?若是封印真选了其他人等,我们更没脸去见七圣先祖!”

    听到常存的言语,袁三玄仍是未语,等了半响,脸色终于恢复平静,这才淡淡道:“无论所选何妖,都算是我梅山一脉,倒是勿须计较太多!不过,既然尔等想要一个能够让七圣变成八圣的机会,那么,代价都准备好了吗?”

    袁三玄刚刚说至此地,身后众妖之中,一位二十九谷谷主忽然缓缓开口道:“女娲娘娘留下的昊天之门残有灵智,会自行判断诸天凡间的种种变化,并且依靠天衍之机选择取舍、去留,甚至封印对象,既然如此,我倒是觉得可以让大家都试试,吴驳不行,未必其他人也都不行!”

    噬骨沟,谷主斑斓。

    “……不错!三大王的天衍之术再妙,怕是也比不过娘娘的法旨,万一三大王出错了呢?”另有谷主也道:“数百年前,七圣下山还不是天衍指引,结果又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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