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鸾瞪大双眼，道：“我什么都没说。”
薛念钰不解道：“你方才说你又不是没跟我比过，你何时跟我比过？”
她思索了片刻，才低头看着他的双腿，道：“我说的比，自然不是比剑，我的意思是，你……你体力很好，所以……所以一定会赢的。”
薛念钰循着她的视线低头望去，脸上瞬间便飘起一抹红晕，他轻咳一声，道：“休要胡说，特别是在外面，你可千万不要说出什么这样古怪的话来。”
凤鸾见已经糊弄过去了，便松了口气的摸摸鼻子，道：“我知道啦，你也太古板了些吧。”
“……”
薛念钰给她梳妆好了，凤鸾看着镜中自己好像比以往更漂亮了几分。
凤鸾回头，笑着看他，道：“给我梳的这么好看，就不怕我出去叫旁人拐走了么？”
听了这话，薛念钰顿时便犹疑了起来，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他连忙将凤鸾转身过去，便要去拆她的妆发。
凤鸾警惕的拉住他的手，道：“你也太禁不起玩笑了吧？”
“不能叫旁人瞧了去。”
凤鸾拉着他的双手站起身来，好笑道：“你把我装扮的好看些，旁人瞧了，也会觉得你眼光好，羡慕你的。你们男人不是最重面子的么？”
“什么面子，我不要。”
听他赌气说这话，凤鸾心中又是一阵好笑，道：“快些吃饭吧，别叫我今日白起这么早了。”
薛念钰被她按在桌子边上，她也在他身边坐下。
两人吃过早饭，薛念钰便按照约定要背凤鸾去比剑场，凤鸾原先只是跟他开个玩笑，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
“背就不要了，传出去叫旁人说你惧内，名声不好。”
薛念钰浅笑，“我没想到，阿鸾竟也是个在意名声的？”
她确实不怎么在乎，但她在乎他的名声。
她不想旁人对薛念钰指指点点的，饶是在以前她还能出手叫那些多事的人闭嘴，可如今她这弱女子还需得薛念钰护着呢，实在不能挑事。
薛念钰也是像逗逗她，心中自然明白凤鸾的用心。
他笑道：“无妨，我不在意那些，只要你高兴，我什么都愿意做，上来吧。”
凤鸾摇头，道：“牵手就好了。”
见她这般坚持，薛念钰也只好听她的了。
两人来到比剑场，众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
今日是第一场比剑，跟薛念钰比剑的正是萧序师兄的儿子——萧炎。
那孩子生的跟萧序师兄真的很像，凤鸾看着他便有一种瞧见亲人的感觉。
算起来的话，凤鸾也算是萧炎的半个姑姑罢。
想到这里，凤鸾便想起还住在月华台里的萧岚，萧炎还没有见过他吧。
毕竟萧岚死去的时候，他还没出世呢。
见她心事重重，薛念钰低声道：“怎么了吗？”
凤鸾摇头。
片刻之后，两人便纷纷上场，开始了比试。
一旁的沈月见薛念钰正在比试，无暇顾及凤鸾，便匆匆来到凤鸾身边。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凤鸾，道：“真不知道薛哥哥是怎么想的，竟然娶了你这样的女人。”
凤鸾活了万余年了，什么场面没见过。
这等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场面，叫她想起了当年在天宫的时候，她和孟越见面时的场景。
当时孟越苦恋沈钰无果，每每都觉得是苏橙的错。
凤鸾笑道：“是啊，我这么笨又这么没用，连个修士都不是，一介凡人他都娶了，偏偏不肯娶你，想必沈姑娘一定是比我更差吧。”
她这话里字字带刺，气得沈月跳脚。
“你……你这女人，我比你优秀一万倍。”
凤鸾站在角落里，此刻附近一个旁人也没有，凤鸾也懒得跟沈月演戏。
她收起脸上的笑意，不屑道：“哦？沈姑娘对自己的定位可真是不准确啊，就凭你这等货色也配跟我比？”
沈月被她的话激怒了，一把扯住她的衣裳，道：“你以为我不敢打你是不是？你竟敢这般羞辱我，要是惹怒了我，我随便动动手指便能杀了你。”
凤鸾淡淡的看向她因生气甚至有些狰狞的脸，轻轻拍开她的手，往一旁通往山上的小路看了一眼，道：“想跟我比试吗？我倒是很乐意，只是这地方还有旁人，不合规矩，我们找个偏僻的地方较量一番，如何？”
这话听在沈月耳朵里，跟主动找死别无二致，她自然高兴的勾起唇角。
心中盘算着一会儿怎么给凤鸾好看。
凤鸾走在前面，往那荒山上去，沈月紧随其后。
两人走了很远，已经瞧不见比剑场了。
凤鸾顿住脚步，回头淡漠的看着沈月，道：“这里还挺宽敞的，不过你知道我是个凡人，打不过你的。所以，我还是喊个人来帮我吧。”
沈月有些不屑，她一个凡人能叫出什么法术高深的人来？
只见凤鸾从脖子上取下一个小小的竹管，她轻轻吹响竹管，那竹管发出阵阵清脆的响声。
片刻，山中便刮起一阵大风，一个长着一对老鹰翅膀的虎形神兽从天而降，落在凤鸾面前，冲着沈月一阵长啸。
沈月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也从未见过穷奇，顿时吓得双腿发抖，直直的呆坐在地上。
凤鸾轻轻拍了拍穷奇的大脑袋，它便在地上一个打滚化成清雅的少年。
阿奇看向沈月，道：“就这样一个修为低下的修士也值得你喊我来？”
凤鸾摊手，道：“谁叫你收我法术的时候那样狠心，竟半点儿修为也没给我留下，如今连这样的修士都欺负我，都是你的错。”
阿奇一向吵不过她，便只好妥协道：“你想怎么样？”
“自然是好好收拾一番，但别叫人从外表看出什么伤痕，说出去好像我是个妖女一般。”
沈月听了这话，坐在地上一个劲儿的摇头，身子不住地往后退缩。
凤鸾不喜欢这等惨烈的场面，便转过身去懒得去瞧，只是嘱咐道：“别下手没轻没重将人弄死了，只是教训一番便是了。”
毕竟沈月是沈城的女儿，凤鸾估计到沈钰这一层关系，也不好太过分。
要不是这个沈月总是咄咄逼人，还企图跟薛念钰有点儿什么，凤鸾原本也是不想在意的。
可她偏偏就是受不了旁人惦记她的东西。
沈月的一声惨叫，惊起了林中的飞鸟。
凤鸾回头，皱起眉头道：“你快些走，别叫人发现了。”
阿奇虽然心里不满，但也不想给凤鸾添麻烦，便一个飞身离开了。
很快，凤鸾便听到闻声赶来的脚步声，她抓起地上的一块石头，闭上眼睛狠了狠心便在自己的手臂上划出一道伤口，她忍痛将手中的石头扔了出去。
凤鸾连忙坐到地上，还刻意的将自己的衣裳弄乱了，妆发也全都毁了。
不远处的沈月还在痛苦的低吟，她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瞬间眼泪便要涌出来了。
果然，没多久薛念钰便第一个御剑赶了过来，他只是瞥了一眼地上躺着的沈月，目光便迅速转向一旁的凤鸾。
他连忙收起剑，蹲下身子，道：“阿鸾，发生什么了？”
凤鸾红着眼眶，举起自己的手臂，将上头的伤口暴露出来。
“好疼。”
薛念钰双手拉住她的手臂，低头看着那上头正渗血的伤口，他连忙将自己的衣裳撕下一块，给她包扎。
凤鸾只是咬着嘴唇，一副疼痛不已的样子。
他拦腰抱起她，此时其他几个参加比赛的也纷纷赶到。
沈清将地上的沈月抱起，喝道：“薛公子，这就是你们南陵薛家的待客之道？我这小侄女要是有什么不测，我们东陵沈家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话说出来是个狠话，可凤鸾却不甚在意。
即便不看在沈钰的情分上，只是单单一个神君的惩治，沈城也是不敢造次的。
薛念钰冷笑一声，道：“好一个不会善罢甘休，我夫人是个凡人，你们沈家的修士伤了她，如今还想装病倒打一耙？沈清，你自己悄悄你那好侄女身上可有半点伤痕？倒是我夫人衣裳凌乱，手臂带伤，这笔账又当怎么算？”
凤鸾被他冰冷的语气吓坏了。
他好像……真的生气了。
凤鸾又往他怀里缩了缩，只盼着薛念钰能消消气，将她带回去便是了。
沈清被薛念钰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从外表来看，沈月确然是毫无外伤。
再说他也早有耳闻，南陵薛家的小公子娶的是个凡人女子，即便是她和沈月动起手来，吃亏的也绝不会是沈月。
沈清不禁犹疑起来，他这个小侄女向来不听话的，平日里被宠坏了，没什么下三滥的招数使不出来。
眼看两人僵持不下，凤鸾只好假意哭道：“念钰哥哥，我好疼，要回家。”
薛念钰这才从愤怒中回神，连忙点点头，道：“阿鸾乖，我这就带你回去，别怕。”
凤鸾双手环着他的脖子，靠在他肩膀上，他怀里暖暖的，叫人犯困。
薛念钰不再理会沈清，御剑返回月华台。
一进屋，薛念钰便低声唤道：“到家了，阿鸾，还痛不痛了？”
这一低头才瞧见那人已经睡去了。
薛念钰只好将人放到床榻上去，又取了些伤药，给她擦拭好了重新包扎这才罢了。
他坐在一旁，轻轻拨弄着她的长发。
额头上的伤还没好全，这手臂上又添了伤。
他一阵心疼，喃喃道：“真想把你藏起来，这样就没人能瞧你，也没人能伤你了。”
许是他说这话的时候手下不自觉加重了力道，那人呢喃一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继续睡了。
直到天色渐暗，凤鸾才从睡梦中醒来。
一睁开眼睛，便瞧见薛念钰那张风华绝代的脸，还有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正饱含柔情的瞧她。
她说完这句话，自己也怔住了。
薛念钰正给她穿鞋的手顿了顿，道：“你说什么？”
他笑，她也笑。
入夜，薛念钰担心凤鸾晚上不安分，翻身碰到自己额头上的伤口，便睡得很浅。
半夜醒了几回，她倒是安分极了，只是踢了两回被子。
“昨天还说要对我赎罪什么的，今日便来打搅我睡觉了，这是个什么道理？”
薛念钰被她的歪理逗笑，一边给她穿着外衣，一边道：“是是是，夫人说的对极了，都是我不好，可你不是答应去瞧我比赛了么？”
凤鸾还迷迷糊糊的，本能的回答道：“反正你也会赢的，我干嘛非要去看，再说了，我又不是没有跟你比过。”
凤鸾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肩膀，道：“谬论。”
他握住她的小拳头，低头吻了吻，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以前对旁人都是疏远冷淡的，偏偏一遇上你，就什么规矩、分寸、体统，全部抛之脑后了。
依我看啊，你就是我命里的劫数，许是我前世伤害了你，如今是要来恕罪的。饶是如此，你也不必可怜我，这是我的罪过，我该受惩罚的。”
一早，薛念钰便起身收拾好了，才叫凤鸾起来。
这人起床气甚是严重，他叫了几回这才堪堪醒来。
薛念钰没听清她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便歪着头低声道：“你说什么？”
凤鸾摇头，嘟着嘴，一本正经道：“我说，你确实是要来赎罪的，所以……所以你以后得对我更好些才行。”
“不是的，不是的，你对我太好了，你这样……把我惯坏了。”
薛念钰继续给她擦拭眼泪，道：“没关系，惯坏了也好，这样旁人就不敢跟我抢了。”
如今是她要还他的情义。
她不是他的罪过，他才是她的。
不知道沈钰醒来的时候，还会不会记得这段年岁，要是记得的话，心里会怎么想？
凤鸾听了他的话，怔怔的愣住了，嘴里喃喃道：“你欠我的，早就还清了。”
拿命还了。
凤鸾伸手摸了摸鼻子，道：“嫁给你。”
“是不是我对你不好？饶是以后我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的事情，你就说给我听，我会改的。”
凤鸾眼中的泪水更加汹涌的淌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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