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该死的祖宗家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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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最难烧的一关,莫过于公主的管家婆,即我们通常所说的嬷嬷。在公主与驸马之间,看似地位卑微的嬷嬷,却是横亘在公主驸马之间的一道铁门,公主驸马的夫妻生活过不过,一个月过几次,全是她说了算。

    一般说来,公主和驸马要过夫妻生活,流程是这样的,由公主宣召,接到宣召的驸马,前来觐见公主,然后夫妻团聚,完事收工。

    可有嬷嬷在,事情就不一样了。公主能不能宣召驸马,得看嬷嬷是不是同意,如果没给嬷嬷好处,嬷嬷不会同意,赶上嬷嬷不高兴,也不会同意,个别倒霉的公主,摊上个心理扭曲变态的,见不得年轻人恩恩爱爱的嬷嬷,那更是只能认倒霉了。

    而公主之所以怕嬷嬷,主要因为嬷嬷都是老宫女,在宫里扎的时间长人脉广,尤其和实权太监交好,轻易得罪不得,虽然一个是主一个是仆,却还要看人家的脸色。

    而接到传召的驸马,如果不给嬷嬷塞好处,就是嬷嬷传了,你也进不去,被嬷嬷铁青着脸挡出去。有些驸马会绕开嬷嬷,趁嬷嬷不在的时候来会公主,可一旦被嬷嬷发现,后果就很悲惨:嬷嬷会像捉奸一样把驸马逮出来,打的驸马这辈子都不敢偷着来。好好的夫妻,就这样整的和偷情似的。

    绝大多数的驸马和公主,就是这么憋屈着过了一辈子,当然也有奋起反抗的,不过虽然胜利了,代价却是惨重的。比如在原时空《万历野获编》里所记录的,万历皇帝朱翊钧的女儿寿宁公主。

    这位寿宁公主的来头可不简单,她是万历帝最宠爱的贵妃郑贵妃的女儿,万历帝有十个公主,夭折了八个,仅存的两个种,寿宁公主是他最疼爱的掌上明珠。后来寿宁公主嫁人后,万历皇帝还分外想念,嫁人的时候就特意下旨,命公主每隔五天就要回宫一次。

    可就是这样一位备受宠爱的公主,结婚后却一直受嬷嬷的欺负。她和驸马冉兴让,婚后一直感情和睦,偏偏多出个嬷嬷梁英女,这女人脾气古怪,尤其见不得男欢女爱,公主要宣驸马,总是想方设法阻拦,公主驸马花了不少银子,赔尽了笑脸,却是该骂还是骂,该不让见,还是不让见。

    日久天长,小夫妻也忍无可忍了,趁有一次嬷嬷不在,冉兴让干脆摸进公主房间,二人痛痛快快私会一回,偏在正亲亲我我的时候嬷嬷回来了,这下可炸锅了,嬷嬷当场卷袖子打骂,公主也忍够了,和嬷嬷大吵一通,随后夫妻俩豁出去了,打算分头进宫,驸马去找老丈人万历帝揭发,公主去找母亲郑贵妃哭诉。同心协力和嬷嬷斗到底。

    按理说,这小夫妻该是百分百的胜算,一个是皇上贵妃最疼的掌上明珠,一个是掌上明珠的老公,对面不过是个老宫女,胜负似乎一目了然。

    可真斗起来才知道,小两口还是毛太嫩,一面嬷嬷早利用相熟的太监,跑到公主生母郑贵妃面前颠倒是非,尤其把公主思念驸马,和驸马相会,说成是不守妇道。结果郑贵妃大怒,公主来了三次都被挡在门外。

    另一边厢的驸马更惨,被挡驾见不到万历帝不说,还被嬷嬷的亲信太监找人一顿暴打。还没等着冉驸马去告状,万历帝的圣旨反而下来了:斥责驸马乱搞事情,反命他夺职反省。一对合法的夫妻,争取合法的夫妻生活,除了争来一顿暴打和母女反目,便是这么个窝囊结果。

    不过他们还算是幸运的,这事情过后,事情的始作俑者梁嬷嬷,被调往他处,虽然打人的宦官没有遭到任何处罚。但相信公主驸马是知足的,因为他们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了。在整个明朝的三百年里,他们或许是唯一一对可以正大光明在一起的公主驸马。虽然过程惨痛了些。

    由此可见,明朝男人不愿做驸马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因为做驸马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张太后趁着正德皇帝还没有回来,在这节骨眼上提出给永安公主招驸马,而且指定了要今科进士,不用问,张太后在为难朱厚炜。

    张太后一直为两个弟弟的事情耿耿于怀,很少给齐王好脸色。你朱厚炜不是能吗?那行!这嫁妹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看你敢不敢挑战祖宗家法,冒天下之大不韪,给你妹妹找一个好的归宿!不过,出乎张太后意料的是,齐王朱厚炜没有犹豫,满口答应了下来。为了妹妹的幸福,朱厚炜义无反顾的接下了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不管是为了永安公主,还是为了自己女儿曹国公主将来的幸福,他决心打破这该死的祖宗家法,立一套新的规矩出来。至于为永安公主挑选的驸马,回到乾清宫的朱厚炜看向蒋冕送来的一叠试卷,从中间找到了一份,打开看了看,满意的点点头。然后重重的一拍卷子,嘴中蹦出几个字:

    小子,便宜你啦!

    ……

    今个就是放榜的日子,林俊心里很不踏实,一夜没睡,第二天起了个早,盥洗干净,跑到东市买了点早餐,便打算请郑纪用过早餐后,两个人一同去东华门看榜。

    吃过早点,心灰意冷的郑纪只是推说身体不适,拒绝了林俊的邀请。林俊也是过来人,很理解郑纪此刻的心情,不好再劝,便独自一人怏怏去了,这科能不能中榜,说实话,林俊自己也没有底。

    林俊走后,郑纪心里空落落的坐在窗前,看屋外天色阴沉沉的,没个地方好去,甚觉无聊,郑纪便叫了郑爽来,强笑道:“小爽子,今日巳时放榜,恐怕林贤弟午时才回得来,闲来无事,你我摆上一局如何?”

    郑爽知道少爷心中不痛快,便配合着笑道:“呵呵,二少爷好兴致,不过我的棋艺不高,我这臭棋篓子怕扫了您的兴。”

    口里说着,却踅转去捧了棋盘进来,先抢了黑子儿,齐齐整整在天元和四角星位布了五个子儿,说道:“饶五个子儿吧,二少爷手下留情。”二人一笑落座。

    弈至中盘,郑纪已略占上风。郑爽右边数子已被郑纪镇封,如不逃必被吃掉,苦思了很久,也想不出对策,只好“尖”顶出头。郑纪调侃道:“小爽子,汝岂不闻‘随手而着者,无谋之人也’,难道角上大块棋子都不要了么?”

    “无妨,无妨!”郑爽看了看笑道,“这个角二少爷夺不去,须得先逃这几个子。”

    忽听背后有人说:“小爽子,桂儿这个角须补一着,不然郑先生就要在里边做‘牛头六’了!”

    二人专注下棋,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人了,倒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却是俞大猷披着墨绿色的橡胶雨衣站在郑爽身后。郑爽忙起身道:“原来是俞大官人,什么时候来的?你们二位才是将遇良才,来来,您请。”

    郑纪也笑道:“外头下雨了么,快脱掉雨衣,这春寒料峭的,别着了凉,坐这边暖和暖和。”

    俞大猷笑着摆摆手,也不脱雨具,就坐在旁边说道:“今儿个东华门放榜,郑先生倒是沉得住气,怎的,真不打算去东华门看看榜上是否有名?亦或是胸有成竹,稳坐钓鱼台了?“

    “呵呵,”郑纪苦涩的笑了笑,神情有些失落,说,“俞兄弟休要取笑,在下意气用事,回想起来有不少谬误,策论过于以偏概全,犯了忌讳。今科怕是没戏了。罢了,对于在下来说,科举已经过去了,还提它作甚?俞兄弟,不如你我对弈一局,如何?”

    俞大猷却摆摆手,说:”改日吧。今个可没工夫玩,兄弟是奉了公子之命,特意邀请郑先生去白云观相会,主家有事相商。”

    郑纪却还在恋棋,笑道:“志辅贤弟,龙公子家中长辈究竟是什么人,什么事这么要紧的?”

    书僮郑爽见他们有正经事,推枰而起,拱手说道:“二位爷说话,我去弄点茶来。”

    俞大猷忙道:“不必了,你也不妨听听。”俞大猷小心翼翼从怀中掏出一份烫金的帖子,说道:“郑先生,您瞧瞧这个!”

    郑纪接过一瞧,上头一行小楷端正写着“敬请郑先生伯达白云观相聚,以慰渴慕。”下头一行细笔小楷写的是“登州龙襄”,还有一行附言是“余事由来人说明”。

    这没头没脑的落款,郑纪颇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忙问:“这既非名刺,也不像拜帖,恕在下冒昧,这龙襄龙大人乃何人,学生从未与闻,这帖子断不敢当!还请贤弟明说缘由。”

    俞大猷看着棋盘,斟句酌字地说:“是这么回事,这位龙襄大人便是那日同来龙小郎君的父亲,听说先生乃已故尚书何乔新大人的弟子,龙先生跟何大人也是莫逆之交,听龙儿说起你后,便派在下相邀一会。”

    他抬头看看郑纪,又继续劝说:“郑先生出自书香世家,名满遐迩,龙大人早就渴想一见,故而派兄弟前来敦请。”言毕又施一礼,“志辅敬请先生赏我一点面子。”态度十分恳切。

    “原来如此,”郑纪听了点头笑道:“既然是龙公子的父亲,见见倒也无妨。我倒很喜欢龙哥儿,咱们也算有缘,倒难为你专程跑一趟,在下便应邀前往,不知龙先生约定的是什么时候。”

    “多谢先生!”俞大猷大喜,站起身来抱拳相邀:“郑先生,龙公子已经去了白云观,外头车是现成的,如不见弃,咱们这就去罢,可好?”

    郑纪站起来笑道:“志辅贤弟太客气了,既蒙龙大人如此错爱,这位大人还是恩师故人,学生礼当拜访。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请!”

    “先生,请!”

    相互礼让之下,郑纪带着郑爽在俞大猷的陪同下,登上了前来接人的马车,一溜烟朝着城外驶去。说也奇怪,出了西城门,原来阴雨连绵的天空竟然云开雾散,露出了一丝霞光。

    ……

    作为这个世界的第一大都市北京城,目前的人口已经超过了两百万。京城四郊,名胜甚多,不胜枚举。单说畿南,旧有三大:沧州狮子景州塔,正定府里大菩萨。这是远郊,近郊的第一大名胜,即是西便门外二里许的这座白云观。

    白云观,在道教里头素有“仙都”之称,是全真道龙门派的祖庭。这座道观始建于唐代,名天长观,用来祀奉道教祖师爷老子。此后屡毁屡建屡建屡毁,名气并不大。真正声闻遐迩是在著名道人丘处机来此掌院之后。这个丘处机是道教龙门派创始人,被成吉思汗奉为“神仙”。渐渐的,这里成了京师近郊一处繁华热闹之处。

    一路行来,第一次来白云观的郑纪和郑爽好奇的打量着车窗外。只见白云观山门之外,广场四周,全真道人或祭祀,或斋醮,或炼丹药,或卖符箓,坐地论吉凶休咎、分曹谈出世之业,镇日间磬钵起伏,道曲盈耳。在这股子仙气缭绕之中,更有京城的红男绿女纷至沓来,打情骂俏嬉闹玩耍,或艳帜招摇或席地哄饮,尤其今年是科举年,日以继夜声势不衰。

    还有那数以千计的小商小贩,也莫不赶来这里,肩着棍把儿卖糖葫芦的,挑着温火担子卖蒸糕儿的,打酒卖茶,摇糖称卤,应有尽有。至于日用百货,从绸布衣服、几筵箧笥,到盘盂铜锡、古董字画等琐细之物,无不种类齐全塞满道儿,从早到晚叫卖声不绝于耳。

    车在观前停下,只见前些日子相识的龙公子在一位面白无须的老仆陪伴下,已经笑盈盈的等在了那里。郑纪隐约感觉到这位龙公子来历不凡,怕是哪位王公贵族子弟。作为世家大族出身的他不敢怠慢,赶紧下车与之见礼。

    龙公子抱拳笑道:“今日相邀,有些唐突,还望先生见谅!听我爹说,他与何乔新老大人乃是故交,听说小弟打算邀请先生游览白云观,便想和先生一会。不过我爹爹尚在忙于公务,一时半会还来不了,还望见谅!今日不若由小弟陪先生在这白云观四下逛一逛,就当做踏春如何?”

    “龙贤弟太客气了,在下恭敬不如从命。”郑纪客气的回答。

    于是在一位道人的陪侍与俞大猷等几个少年的簇拥下,龙公子陪着郑纪兴致勃勃的走进了白云观,他们首先走进了七层四柱气势轩昂的棂星门。枋额上所书“洞天胜景”四字,乃正统皇帝明英宗的手迹。

    由此入观,可分三路:中路依次有灵官殿、玉皇殿、老律堂、丘祖殿、三清阁与四御阁六重正殿,还有钟、鼓二楼及丰真殿、儒仙殿。东路主要建筑有南极殿、斗姥阁与藏经楼。西路有吕祖殿、八仙殿、元君殿、元辰殿、祠堂院等。道观后头还有一座偌大花园,名云集园。

    园内小桥浮绿,游廊迷树,亭阁掩映,山水缠绵,满目皆是仙家情趣,故又有“小蓬莱”之称。整个建筑占地有数百亩之多,且参差疏密井然有序。石阶砌玉,檐牙涂金;崔嵬殿阁流碧飞丹,雕墙画壁熠熠生辉。放眼看去,如此蓬莱旧国,尘世瑶池,端的是龙纹虎脉,气象万千。

    游览到这里,郑纪一看这些景致,本来有些抑郁的心情顿时一爽,笑着对旁边的龙公子说道:“龙公子,这白云道观果然不凡,今日在下倒是大开眼界。”说到这,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龙公子,翘起大拇哥笑道:“龙公子豁达超俗,神清气秀,毫无寒吝之色,倒是与这景色相得益彰。龙小哥杰人之才,他日必能自致青云之上。”

    龙儿笑道:“多谢伯达兄吉言,不过你可看走眼了,小弟自有祖荫功名,并无为官之意。”

    “哦,竟有此事。”郑纪不禁大感惊奇。忙道,“龙贤弟,祖荫是一码事,自立功名又是一码事,贤弟不可不慎。”

    龙儿耸耸肩,接口道:“实不相瞒小弟偏爱新学之中数理化,不喜八股文。现在科举依然还考八股,小弟实在不喜!一篇文章,颠来倒去就那么几条筋,一讲就是几百年,没一毫用处,还说是什么‘代圣贤立言’!”

    郑纪迟疑了一下答道:“世兄所言何尝不是,不过,天子不与世人心同,这八股虽于世无用,于天子却大有用处呐。所以虽然无用,目前还是废不掉的。”

    “哦!”龙儿听了这番话,忙问,“伯达兄,为什么呢?”

    郑纪笑道:“很简单,只要还是家天下,哪一代英明天子不要笼络天下之士呢?”

    真是闻所未闻!郑纪随便一句话,在龙儿心中却引起了极大的震动,霎时脸上微微变色,心里暗想:“怪不得父亲当初改革科举时,犹豫过要不要取消八股文,但是为了天下稳定,还是保留了下来。这个郑纪果然不同凡响,也看出来其中的门道。不过,这家伙也真是敢讲。内阁里的先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断然不敢这样讲出来的!”

    俞大猷虽然暗暗吃惊,但脸上却半点不露,遂笑道:“伯达兄,前面有一座凉亭,逛了这么一大圈,脚下有些乏了,不如咱们且去亭中坐坐,品一品这观中白云香茗,笼络不笼络,那是天子的事……”

    龙儿也笑道:“的确有些乏了,咱们就在这品品这里的白云香片,也感受一下这神仙之气。”

    众人在那亭中坐下,清风徐徐拂面,四周树林阴郁,当下正值仲春,鸟语花香,放眼看去,都是一片翠绿,让人心旷神怡。一位小道僮早已点燃红泥小炉,献上观中白云香片,郑纪轻啄一口,顿觉芳香扑鼻,不由叹道“果然好茶”,放下茶盏,忽闻林中隐隐传来环佩叮当,还有女子的嬉闹声,郑纪不觉一怔,心中奇怪,这白云观里怎么会有女眷?难道还有道姑?

    他扭头看去,只见林间小径款款走出四五个女子,其她人都做丫鬟打扮,为首一女子年约十六七岁,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清丽脱俗。只见她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如此出尘入凡的仙子,陡然出现在眼前,郑纪顿时有些痴了。还没等他清醒过来,却见小龙儿迎了上去,声音中透着几分惊喜问那少女:“小姑姑,你……你怎么也来了白云观?”

    那女子杏眼一瞪,伸手就敲了龙儿一个爆粟,娇咤道:“你这皮猴子,说好了一起出来踏青,你倒好,大早上跟二哥鬼鬼祟祟的嘀咕,转眼就不见了你白踪影。所幸本姑娘有先见之明,早就让马兰花盯住了你,嘻嘻,这么好玩的事,也敢甩开我……”

    这一开口,郑纪顿时大跌眼镜,刚才的形象和现在的举动反差实在太大,这哪是脱尘仙子,分明是位刁蛮公主。不过他没想到的是,他无意中猜对了,这就是大明公主朱秀英。小龙儿自然是朱载康了。不知道小龙儿说了什么,朱秀英朝亭子里面看了一眼,然后大大方方走过来,和众人打了个招呼,便直接坐在郑纪对面,上下打量着郑纪。

    不知为什么,郑纪心里头呯呯乱跳,他实受不了这少女那目光的逼视,为了掩饰自己,郑纪旁过脸去招呼俞大猷喝茶。永安公主嫣然一笑,并不移开目光,反而盯着郑纪的眼睛道:“你便是扬州才子郑纪?早就听我二哥说过,郑先生才高八斗,名满大江南北……本公……本姑娘听人家说了几个对子,想请教先生该怎么对。”

    “呃,”郑纪一愣,万不料她竟讲出这样一番话,不禁愕然,将茶盏放在桌上,笑道,“不敢谬承夸奖,请讲。”

    “如此,本姑娘孟浪了!”永安眨眨眼,狡黠的笑道,“先是五位古女子,请对以男子姓名。”

    见郑纪微笑着点头,永安公主脱口而出:“小青!”

    “太白。”郑纪不假思索,应口而答。

    “莫愁!”

    “无咎。”

    “漂母!”

    “灌夫。”

    “文君!”

    “武子。”

    “西施!”

    “好!——东野!”众人不及思量,郑纪已信口对出,无不叹服他的才思敏捷。

    众人正发愣间,永安公主眼珠一转,又道:“王瓜!”

    郑纪不禁一怔,忙问:“这是哪位女子?”

    永安笑道:“五位女子已完,现说王瓜,对什么好?”

    “这个却难。”郑纪低头寻思片刻,迟疑道,“对是有的,只怕不恭了……用‘后稷’可好?”

    众人拍手喝彩。笑声刚落,永安公主忽朗声吟道:“下大雨麦子灌种。”

    满座的人全被这副对子难住,都蹙着眉头苦思下联。郑纪暗吃一惊,心里道:“小龙儿的这位姑姑,好生厉害!”

    立起身来,在亭外踱了两步,几次张口欲言又止。此时日近午时,阳光透过亭前绿荫斑驳,静得一丝声音也没得。良久,他眉头一展,仰首朗声对道:“旱高地田禾必干。……如何?”

    “好!妙得很。”

    扮作管家的老太监孙彬首先叫好,众人醒悟过来,也哄然叫妙,上下联都是绝对。此联谐音夏大禹;墨子【春秋】诸子(麦、墨古同音);管仲:【春秋】人物;汉高帝:【汉】高祖刘邦;田何:【汉初】《易》学大师;比干:【商】纣的大臣。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好对。

    “先生高才!果然名不虚传。”永安公主笑道,“敢问以孟子之贤,何故为列国不容?”大家见她又发问,又都敛容屏息静听。

    郑纪现在女子才华横溢,也来了兴致,笑道:“孟子处战国离乱之世,列国之君咸取利而不知义,故夫子至公之志屈不能伸。此则时也、命也、运也、数也!”

    话音刚落,永安又笑道:“我听人家说,‘同进士’是鳏对?”

    郑纪哈哈大笑,道:“这算什么鳏对!千古鳏对,我只听说是‘烟锁池塘柳’一句。‘同进士’可以对‘如夫人’!”

    “呵呵,′烟锁池塘柳`也算不得千古鳏对,本姑娘曾对以′桃燃锦江堤`,如何?”

    郑纪一呆,口中默颂“桃燃锦江堤”,琢磨了几遍,鼓掌大笑,上前深深一揖:“龙姑娘大才,果然妙对,在下佩服!”

    ”烟锁池塘柳”这一千古绝对的上联,多少年来,无数贤人才子试对,均无佳句。当朝首辅李东阳曾指出:遍览汉语之字,亦难得其精妙恰当,意境更甚之。不过,多少年来,还是有不少仁人试对。没料到,今天倒是在这里,从一个妙龄女子口中听到了这绝妙的下联,郑纪的确佩服得五体投地。

    永安公主兀自不肯罢休,咄咄逼人又道:“先生学富五车,名不虚传!敢问您最喜爱古圣先贤的哪一句话?”

    郑纪刚才被这女子的才华惊到了,实在怕再对答下去自己会出丑,他心想,如不开一个小小玩笑,只怕她仍要纠缠,于是笑道:“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一句话惹得哄堂大笑。老太监孙彬控制不住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呛到了肺里,大声咳嗽着笑。小龙儿俯身捂着肚子几乎笑岔了气。俞大猷手扶椅背弓着腰蹲在地上笑。永安公主涨红了脸,啐了一口,咬着牙说声“佩服”,转身飘然离去。郑纪擦了一把冷汗,说实话,他刚才被这姑娘考出了一身汗来。

    龙儿见郑纪有些尴尬,忙向他笑道:“先生,不要介意。我姑姑生性好强,略通文墨,喜欢和别人文斗,倒叫先生见笑了。”

    郑纪望着永安公主的背影,感慨万分,笑着摇头道:“龙家家学渊深,佩服得紧,哪里敢有见笑之意。”见旁边桌上设有文房四宝,禁不住意兴大发,上前援笔在手,饱蘸浓墨大书一联:

    花满三八,瑞凝长春。

    凤毛济美,麟趾呈祥。

    看他一笔草书龙蛇相斗毫无拘滞,众人无不啧啧称羡。小龙儿近前来,端详了端详,笑道:“你等稍待片刻,我拿了去请姑姑看!”

    说完,小心揭起宣纸,便带着俞大猷,大步流星的追了过去。

    (未完待续)

    最让人难以忍受的原因,就是婚后生活的不自由。因为从家庭关系上说,公主驸马是夫妻,但从行政关系上说,公主是皇室,驸马是臣子,属于上下级。下级要找上级办事,通常都要申请,夫妻生活这类重大事件,同样也要申请。平日里,公主驸马,也都是分房而居的,公主在内室,驸马在外室。

    而做驸马的,要申请过一次夫妻生活,那真比闯关还难。倒不是公主本人不乐意,而是公主并非一个人在战斗,陪公主嫁过来的,还有诸如保姆,奶娘等各色人等,申请一次夫妻生活,就跟进庙烧香一样,那样一级一级往里烧。

    “这事哀家不管,你自己看着办!“张太后蛮横地说道,”哼,都是你成天惯着她,宠着她,既然你这么疼你的妹妹,那你就帮她找一个好驸马,这不正好开科取士吗?你那么有本事,不如就在今年的新科进士中替你妹妹物色一个如意郎君吧!这事就这么定了。”

    朱厚炜一听,顿时傻了眼,别的朝代他不知道,搁在大明,这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俗话总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但要放在明朝,金枝玉叶的公主们,那是实实在在的真愁这事。

    虽然投生为公主,生为天之骄女,坐享荣华富贵,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但是俗话也有说“皇帝的女儿也愁嫁”,明朝公主就很难嫁出去。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做明朝的驸马做驸马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其次,明朝驸马没自由,选中就不能逃跑。明朝驸马由普选产生,到了公主适嫁年龄,就开始在全国选驸马来了。如果被选中的驸马原来已有婚配的,必须立即作废,令女方另行婚配。因此,选中驸马根本不能推脱。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明朝的驸马没地位,很危险,稍有不慎就会人头落地。公主下嫁后,住在公主府,驸马平时要向公主行礼。原时空,明代的传教士做过这样的描写:公主成婚后,驸马每天必须向妻子行四次常礼,直到她生了孩子,才停止这种礼节。

    而且与公主吵架也会丢掉性命。史书记载,明朝驸马薛桓曾私下里和婢女走的近,经常与常德长公主吵架。一日,公主向父皇哭诉,结果薛桓就被传讯入公堂,论罪斩首示众了。

    “炜儿,”半晌,张太后慢悠悠开口说话,跟以往一样,她和朱厚炜还是有些隔阂,语气中总显示出几分生分,“哀家问问你,皇上什么时候回来呀?他这当皇帝的,把一摊子都扔给你这个藩王弟弟,自己满世界的乱跑,太不像话了!祖宗家法还要不要了?”

    “回母后的话,皇上是效仿太宗御驾亲征,不算是违背了祖宗家法。您放心,皇帝哥哥这次南征已经大功告成,昨日到了吕宋,预计会在那里停留十来天,下个月初应该会回到京城。”朱厚炜照实的回答。

    说实话,他每次来慈宁宫,也感到别扭,这张太后对芊芊、对他的儿女都非常好,只要见到他,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从来就没有过好脸色。这让朱厚炜怀疑母后上辈子和自己有仇,不然的话怎么也说不过去。

    首先,明朝驸马不能出仕途,因此没事业没前途。朱明王朝的皇家,有一条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规矩,即驸马须从平民或低级官吏家庭中选取,而且子弟被选中的人家,近亲中便不能再出仕为官,即使已经做着官的也得退休回家。

    而且还有个奇葩的规矩,驸马不能经商做生意,明太祖朱元璋的女婿欧阳伦贩卖茶叶,不纳税,不服管。地方守关的人向朱元璋来报告,朱元璋得到这个情况以后,非常气愤,把欧阳伦抓来杀掉。

    张太后也拿她没办法,经常把气撒在朱厚炜身上,朱厚炜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纯粹当做没听见。自从有了好二哥撑腰,永安公主是越来越不听张太后的话了。

    踌躇了半天,朱厚炜硬着头皮问道:“这,既然母后有命,孩儿遵命就是了。只是……不知母后希望孩儿帮小妹找个什么样的人家?孩儿也好去操办。”

    不过现在朝廷的财政状况几乎是每五年就要翻一番,宫中内库的收入也很充足。手头上宽裕,后宫里的女人们不管是主子还是宫女穿着也越来越讲究,深宫大内闲的无聊,便想尽了办法打扮自己,女人爱美,人之常情。就连皇太后也不能例外。朱厚炜进来,只匆匆一瞥,张太后打扮得不伦不类的,差点让他笑出声来。他也不敢多看,赶紧上前行礼请安。

    张太后只一句“免了吧”,便吩咐宫女搬了一只锦凳让朱厚炜坐下。她自己坐在绣榻上,手里正在拨弄着一串念珠念念有词。朱厚炜觑眼一看,那串念珠正是正德皇帝前段日子让人带回来孝敬的的“菩提舍利子佛珠”,锡兰国圣山的镇寺之宝,据说是锡兰国王申请加入明联邦的贡品。张太后得到后很是喜欢,成天拿在手上拨弄。

    朱厚炜一听张太后夹枪带棒的话语就有些头大。永安公主今年名义上十七岁,实际年龄才十六岁。在他的眼里,十六岁那只不过是个初中生,根本就没成年,说实话,自己也舍不得永安公主这么早出嫁。可尼玛在这个时代,十七岁的女孩那都成了大龄青年,尤其是那该死的祖制,公主十四到十六岁就必须谈婚论嫁。太坑了!

    因为自己宠溺的缘故,永安公主活泼可爱,和徐芊芊一样喜欢到处乱逛。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主。自从朱厚炜一家来到北京后,这丫头算是彻底解放了。成天往他的齐王府跑,如今跟徐芊芊好得蜜里调油。总是找各种借口住在齐王府,死活不肯回宫住。

    朱厚炜是个宠妹狂人,只要永安一撒娇,或者眼圈一红,基本上就没了立场。久而久之,永安在齐王府都有了自己的院落,就没打算回宫住了,偶尔回去也只是给张太后请安,根本不会住在宫里。

    “哎,行了!朝廷大事哀家不懂,就不操那份心了。“张太后语气里带着几分怨气,幽幽说道,”炜儿,既然你现在当家,为娘就跟你商量商量。你们兄弟两各忙各的,那都是朝廷的正事,哀家可以不操这份心。但是你别忘了哀家还有一个女儿,你还有一个妹妹永安公主,她这个月已经十七了,你这个做二哥的就没想起要做什么吗?“

    说到永安公主,张太后情绪有些激动:”这死妮子越来越不像话,成天的不着家,十天半月哀家都见不到人,都成了一个野丫头!这眼瞅着十七了,按照祖制早就该嫁人了!也没看见你们兄弟俩超过这心。既然皇上不在,你是他的二哥,这件事哀家就交给你了,早点给他物色个驸马,可不能这样下去喽。万一弄出什么丑事,可就损了这皇家的体面呦!”

    这天巳时刚过,一名小内侍就跑来乾清宫知会朱厚炜,说张太后让他马上去一趟慈安宫,皇太后有事和他商量。打发走传讯的内侍,朱厚炜把手头紧要事向秉笔太监作了交代,便踅步过去。

    张太后这些年来很少出现在公众场合,自从弘治皇帝驾崩后,她开始笃信佛教,刚刚抄了一遍《心经》,这会儿正坐在花厅里休息。谷雨之后,京城里这两天艳阳高照,春深如海。宫里头各色人等早就换下了厚重的冬装。

    张太后今个穿了一件以绯绸滚边的玉白素色长裙,盘得极有韵致的发鬏上,斜插了一支“闹蛾”,这是这两年才兴起的宫眷头上饰物。所谓“闹蛾”,就是草蝴蝶。有时闹蛾也用真草虫制成,中间夹成葫芦形状,豌豆一般大,称作“草里金”,一支可值二三十金币,价格着实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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