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往回的方向走，风竖和燕回说起事情发生的经过，感叹道：“原稹那个小伙子，也是个狠人。”
燕回救过原稹，从他那固执的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眼神中，就判断出是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他死了？”
“一半一半吧。”风竖眼珠子转了转，狐狸眼眯起来道：“望月塔的机关只有他知道，若是留了生门倒是还有一条命，不过光凭着他以身犯险，都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很多人想要复仇，可是同样想活着，能够不顾生死而只要对方的命，除了仇深似海外，也是对人世间没有什么留恋。
“死了……倒是可惜了。”燕回望着远处沉沉的夜色，如是感叹道。三月中文
风竖想起什么，哦了一声道：“对了，他给我的，在下面密室的时候。”从袖袋里拿出一个绿色的小瓷瓶，琉璃清透的瓶身在浓墨般的夜光下发出一道莹亮的光。
燕回握在掌心里，还留着一点余温，他听风竖在旁边道：“我猜测应该是解你身上香毒的解香丸……啧，这小子，还真有点意思。”
没有什么计划是万无一失的，就算原稹本就给自己留着生路，可万一失败了呢，或者对方更早的发现是圈套，而使得原稹被他握在手中，同归于尽。
所以，原稹提前将解香丸带在身上，并且打算开启机关前交给了风竖。
“我们所有人都没想过吧，《四景会棋图》不是一幅图，而是一场梦。”风竖想到密室里见到的一幕，现在还记忆深刻。
燕回双眉拢了拢：“你见到了。”
风竖眼眸沉了一点，深邃中带着点凛冽：“当时那面墙翻转过来，《四景》图上所有东西都活了过来，栩栩如生，那一副画面，太过震撼人了。”
燕回眉眼微微下压，眸中带出一点沉思：“百年前《四景》图曾经再现江湖，并且有人破解出来……”如果不存在的话，当时的画作是哪里来的。
“所以我猜测……”风竖侧过头来，看向燕回，缓缓道：“《四景》图一直存在，但是原家守护的却是一场梦……”他停顿了一下，眼眸悠远，声音也带起了远古传回的悠长：“圣元公主的梦。”
襄泾坊
易凡把染血的白色软布整理成一堆，重新烧了一壶水，在原稹的指点下，从柜子里拿出一罐子茶叶泡开了，不是早春的新茶，好歹比白开水味道好多了。
“如你刚才说的，《四景会棋图》就是画在墙上的，它又突然消失不见了……”易凡将茶杯放在唇前尝了一口，沉吟道：“可是也不对啊，虽然《四景会棋图》很多年不见了，曾经也有不少人亲眼见证过。”
百年前那场轰轰烈烈的寻宝不说，几百年的沉浮里面，这幅颇具神秘色彩的画作也曾几度出现又消失，如同圣元公主留下的一个又一个传说，变的越发神秘。
原稹双手握着茶杯，人靠在床铺之上，面色还是相当惨白，不过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身上的伤也上过药包扎好了，但也没那么快恢复，每一次喘息都伴随着胸前的隐隐作痛，“《四景》图或许真的存在，可原家牺牲满门，最后守护的居然是一场空梦。”
易凡听着原稹低落的声音，越发显得纳闷，“那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也是假的。”原稹眼帘稍稍抬高了，茶气飘散在他的眉间，带起一抹轻愁：“从看见《四景》图的那一刻，我才知道，从一开始起，或许原家的命运就注定了。”
易凡不懂得这中间的事情，也无从知晓原家和圣元公主背后隐秘，她知道问了也白问，干脆转过话题道：“也许《四景》图消失也是一件好事，起码我们的敌人也还没得到它。”
原稹眼睑低垂，面容有些灰暗：“你不懂。”坚持的事情突然没有了意义，就好像心中坚持的壁垒忽然全塌了，那么到底是圣元公主欺骗了原家，还是这么多年里，原家背弃了圣女公主。
望月塔底下那仿若真实的场景不止是震撼了风竖，同样叫原稹耿耿于怀，两位仙者仙风道骨，一人抚须而笑，另一人皱眉思索，棋子跳动，是仙者在下棋，可叫人惊讶的是，居然两个人所执全都是黑棋，再看棋盘，下了密密麻麻的黑子，根本无从区分你我双方。
仙者背后，春花飘洒，夏风吹过来，好像原稹真实感觉一股热浪，紧跟着秋叶默默飘零，带起冬雪的一场欢愉。
“我懂不懂不重要，我只想知道那个告诉我们下一步怎么做的男人是谁，你和他有什么关系。”易凡眼眸眯成一条线，刻画出带着凌厉的锋芒。
原稹低头喝茶，意兴阑珊道：“你为何自己不去问他。”
易凡抿了抿唇角，冷若冰霜的眉角写着一丝不悦，若是问的出来，还需要同你废话吗？
“好，我不问这个。”易凡拍了一下桌子，冷冷道：“你是谁？原府公子？”
茶杯中的水晃进原稹的眼里，带起未知的波澜，“众所周知。”
易凡扯起一边嘴角，笑容发冷：“那么你们原府和前朝余孽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拥有守护前朝遗物的责任！”
原稹眼尾半开，眸光略往上，带着反击的削冷，慢慢道：“所以你一个山寨的匪徒，要用官府的那套盘问我？”
“你！”易凡眉头皱拢，怒指着原稹。
原稹轻慢而缓笑道：“易凡，你真的是易凡吗？”
燕回也看到了巷子后面闪过的灯火，如墨点漆的黑眸往下了点，道：“你受伤了？”
风竖眼眸常带三分笑意，面色袒露出一丝惭愧道：“功夫不到家啊。”
易凡涂抹伤药的手停顿了一下，很快又继续着手中动作，口中道：“没想到望月塔底下还有这样厉害的机关。”
原稹这次以身犯险，目的只是引诱‘陈元昂’入圈套，最后功亏一篑，没想到那个男人最后一刻还是脱困了，双眼看着帐顶，惘然道：“凶兽身后必有财宝。”
“下面真的有《四景会棋图》？”易凡倒不是对它有什么觊觎之心，不过天下至宝，谁都好奇。
原稹侧过头来，黑色眼睛里好像藏了一把门锁，锁住了眼底的所有神秘：“因为它不见了。”
隔着望月塔一条街道的地方，风竖看到县衙的人匆匆忙忙赶过去，他避开进入到一条无人的巷子里，刚出巷子，意外撞到了一个人。
“燕少将这么晚还不睡？”风竖手握拳头抵在唇边咳了两声，笑弯着唇道。
易凡轻嗤一下：“男人，呵。”死要面子活受罪！
“我去烧一壶水，你先自己敷药，不行了就大声喊一下。”易凡食指勾起地上的水壶，走出去前，背着身子，将头转回来，不冷不热道。
原稹觉得自尊心受到了大大的伤害，索性转过头去，拒绝跟易凡继续说话。
原稹点点头：“原来有，现在没有了。”
易凡眼中闪过迷惑：“这话什么意思？”
易凡拿出外伤的药，就着烧开的水，也给自己的手脚几处处理了一下，头也不抬道：“他告诉我的，包括机关出口。”
“原来是这样……”原稹往后一躺，擦破的外伤比起他被机关所震的内伤，以及坠崖导致的肋骨断裂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反正死不了，也不急着处理，“可惜，没有炸死他。”
易凡在房间里兜了一圈，拿起茶壶摇晃一下，看到原稹的样子，扔了一瓶疗伤药过去，“外服内用，自己可以吧？”
原稹咬着牙关，眼神有些恶狠狠道：“当然！”
“多谢。”原稹也觉得是自己多疑了点，道了声谢，自己手撑床铺，从桌上拿起另一碗茶水喝了两口，茶水一入肚子里，就感觉暖洋洋的，也不知道易凡添加了什么，口感还很不错。
易凡坐到窗口摆放的桌椅旁，眼睛瞄了一圈道：“你就住在这里。”
“你怎么知道？”这是原稹假扮卢珍媛时的住处，位处襄泾坊的深处，巷子弯弯绕绕，头一次来的话，白天都很容易迷路。
一壶水烧开，易凡翻出两只大茶碗，各倒了一杯，里面洒了点白色粉末进去，将其中一杯递给刚敷完药满头大汗的原稹。
原稹迟疑没接，易凡索性自己一大口喝完，用袖子擦了一把嘴巴：“磨叽，要想毒死你，还不如直接把你踢回河里。”以当时原稹的身体，再摔回河里都没力气游到岸边了。
蹿过几条巷子，易凡跳到某个房子前，用脚踢开了房间大门，拎着手里的人就进去，脚后跟勾住门，把人扔到床铺后，点亮房间里的烛火。
火光跃动，将室内照亮，才得以看到这是一间很小的单人居，除了简易的桌椅柜子几样基本家具外，没什么多余摆设。
“唔！”原稹捂着胸口闷哼一下，额头的汗珠子大把大把滚落，还没空得到医治的肋骨疼的撕心裂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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