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地又将身子俯低了些，程婴感到心中前所未有的紧张，手心不由得泌出汗来，而呼吸也在浑身僵硬的同时屏住。
半寸，一寸，两寸，三寸……
快要触到她时，他想到她每次面对他时躲闪的目光，心里却猛地打起了退堂鼓。
不行，她不愿意，她还没准备好，甚至从没想过要和他在一起。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总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让女人为难。
显然跟做他的妻比起来，苏锦绣更向往的是自由。
那只好给她自由。
程婴强忍住内心的渴望，替苏锦绣盖好毯子，看也不再看她一眼，重新坐下翻看账本。
可经方才那一心动，眼睛却再不听话，不受控制地总想往苏锦绣那边看，哪怕只能看见她的背影。
“意志这么薄弱，你还能干什么大事呢？”
程婴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继续翻看账本。
苏锦绣醒来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由于睡觉姿势不对，浑身简直像是被揍了一顿似的疼，扶着椅背艰难地爬起来伸了个懒腰，才发现自己身上被盖了一条毯子。
转头去看，程婴还在不知疲倦一般拨着算珠，她把毯子拾起来，一看自己先前读的医书好端端放在桌上，不由得皱起眉头。
程婴刚刚帮她捡了书，那他岂不是知道她在看的是什么了？
奇怪的是他居然问都不问她一句，难道……难道是七巧连翘进来过？
苏锦绣回头看，程婴还在算账，连看都没有往她这边看一眼，心里笃定他肯定连脚都没挪过一下。
她把毯子和书都收好，准备去找点点心吃，却听见院子外头传来人语。
自从她装假怀孕之后，院里人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生怕惊扰了她，可见来者不是院里的。
苏锦绣想着，走过去准备开门，却被程婴站起来横手拦住。
“忘了你自己是什么情况了？还不快到床上躺着去。”
苏锦绣才想起自己如今是该躺着养胎的，便乖乖回去躺着，程婴打开门走了出去。
张子玉看见程婴从屋里出来，喜出望外地想进门，可是七巧连翘死死拦着不让她进，她便扯开嗓子喊程婴。
“婴哥哥，婴哥哥……”
想伸出手去抱她，又恐惊醒这朵花，程婴思虑了一阵，转身取了毯子来，轻轻覆在她背上。
可这一弯腰间瞧见她小嘴微抿似嗔又似笑，鼻尖俏皮地上扬，睫毛微微翕动恍然间令他皱起心波，一瞬间那日日夜夜的所思所见，伴着心底早就埋下的种子萌出的芽，如潮涌动，如藤蔓延。
程婴在离她两丈远的地方翻看着账本，时不时地拨弄着算盘，翻动书页的响动犹如窗外轻风拂过树叶的清响，和她翻书的声音时不时地交替响着，气氛莫名有些微妙，像蝴蝶落在花蕊又翩翩飞离。
苏锦绣偶然抬眼他微低着头神情淡然的模样，竟是说不出的好看，心头莫名有一丝丝的甜，却又带着酸。
手边准备的零食吃过几口就再也吃不下去，索性就推到了桌子中间，把身子后倾往椅子里窝着，她索性有意把自己的视线完全从能看见程婴的角度转移，强迫自己好好研究，书中更有颜如玉。
两个人沉默着各自看各自手里的书，一直到苏锦绣手里的书从她手中滑落在地上，才打破了持续已久的宁静。
程婴回头看见苏锦绣歪头靠在椅子扶手上，显然是睡着了，便起身轻手轻脚走到她身边，拾起那本书放回桌上。
丫头睡着时的模样恬静得像还打着花苞的海棠，娇而不艳，却满是花的清雅，惹人看在眼里便心生惬意。
苏锦绣把契约接过来展开仔仔细细地验看了一番，确定无误才收起，一面问他：“你还站在这儿做什么，要是去迟了大夫人她们只怕又有你的话柄子了。”
程婴摇了摇头，自己走去桌上坐着，“我爱妻动了胎气卧床休息，我这个做丈夫的自然应该陪着，那边的人爱怎么说便说，老太君没意见也就是了。”
苏锦绣无奈耸肩，“可是我们这院里早就已经放出消息去，不让外人随意进来，你可以到西厢去，我们两个这么坐在屋里干瞪眼，你也不嫌尴尬？”
程婴余光察觉到了对面那个丫头的小动作，微微倾斜目光朝她看去，纤瘦的小身子故意扭成那般，看上去虽奇怪却惹人又想笑又怜爱。这算是在故意躲避他，还是在变相地吸引呢？
罢了，她的态度如此犹豫，他纵然心中有意，只怕对她而言也是不可信的，还是就这样保持距离，对彼此都好。准确来说，对她好些，而对他却是煎熬。
程婴有条不紊地翻开账本拨动算珠，淡淡道了句“受得住”，便再不言语了。
已经很多天没再这么独处一室的两人又坐到了一起，苏锦绣觉得很是尴尬，可是又不想去床上躺着，只好一个人抱着零食和医书坐到了窗边的位置上。
程婴悠然将门合上，这才从怀中取出一张叠好的纸来，走至她面前交给她。
“说好的契约，没骗你吧？验验货。”
程婴打开门，随后小童和丫鬟把账本和文房四宝送进来，又退下了。
苏锦绣起身来看，程婴正坐着磨墨，看样子他是打算在这屋里看账本。
“你看账不去书房那么敞亮的地儿，倒跑来我这儿，你不怕看坏了眼睛？”
程婴抬眼瞧了她一瞧，正待说话时便有人敲门了，苏锦绣只好走到卧榻边上假装躺着歇息。
“大少爷，昨日的账本都在这儿了，请您过目。”
苏锦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觉得他的这个问题问得她有些别扭，只好敷衍：“呃，行吧，到时候若是方便那就一起。”
第二天，原本作为长嫂的苏锦绣要到前院和程家人一起看张子玉给长辈献茶，但由于头天晚上的事她借故在房里休息，本来她还以为程婴多少也要去打个照面礼节上才过得去，没想到他却一早就到她屋里来了。
“你，不去迎接新妇，一早就过来了？”
阅读相公，有病得治！最新章节 请关注完美小说网(www.umiwx.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