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我去了。”
程婴转身走开几步，又回头去看苏锦绣，见她仍然在笑，忍不住说了一句：“你在屋里笑就罢了，出了门可得忍住，哪有丈夫纳妾还笑得出来的妻子？”
“放心，演戏我是专业的，该严肃的时候会严肃。”
她说得一本正经，程婴听着她的话却发出轻声嘲笑。
午后，阳光正和煦，程府不远处的畅春园门外来了一辆马车，从马车里走下来一个绿衣女子。
程婴已经先到并在门外等候了一阵，看见来的正是张子玉，却没有半点的波澜，也不主动打招呼，也不上去迎接，那张子玉倒是脚步殷勤，上来便娇滴滴地唤了一声“婴哥哥”。
程婴淡淡应了一声“嗯”，没仔细瞧她一眼，便转身走在前面带路，“母亲早跟我说过表妹要来，派为兄带你在这园中走走，表妹请进。”
张子玉跟在程婴身边，故意紧挨着他，程婴甚是反感这么个粘人精，没走几步便捂着嘴猛烈咳嗽起来。
“咳咳……”
张子玉吃惊转头去看，见程婴用来捂嘴的丝帕上沾着几点血色。她早听说过程婴有痨病，可是没有想到竟然已经到了咳出血的地步，心中一阵忧伤。
“婴哥哥，你咳得这样厉害，很疼吧？”
程婴摇了摇头，翕动着泛白的嘴唇，“无碍，我总是这样，疼也疼得麻木了。”
张子玉看着程婴俊美的模样，心里的害怕又被对他这张脸的好感抵消了许多，想起姑妈的话来更又增加了几分勇气。
“表哥，玉儿来替你拍一拍背吧，这样好受些。”
张子玉说着就要伸手，程婴忙后退躲开，“表妹切勿靠近，你须知道我这病是会传人的，不分日夜地咳嗽，可是伤人得紧，你身子本就娇弱，切莫沾上这疾病。”
张子玉看着程婴温柔提醒的模样，更觉得心跳加速，自从喜欢上程婴之后，她无时无刻不在想有一天能嫁给程婴陪在他身边，被他温柔呵护，而今天就是她实现心愿的日子。
“婴哥哥，玉儿不怕，这病就算是会传染，玉儿也愿意照顾婴哥哥，陪婴哥哥一起生病也无妨！”
她旁边的小丫鬟听见她说出这样的话，脸色顿时变了，上前拉着她不让她靠近程婴，她却紧跟着程婴，程婴捂嘴退避，她见势直接扯着程婴的衣袖撒娇。
“婴哥哥，你说好要陪玉儿逛园子的，怎么躲着人家呀？”
程婴看着张子玉嘟嘴的样子，突然感觉到苏锦绣的容貌如此标致，就算咄咄逼人的模样也显得十分大方。
这丫头粘人得很，拉着他的衣袖便不肯放手，他都使出杀招了她还不死心？程婴木着脸将自己的衣袖扯回来，勉强地笑道：“为兄既然来了又怎么会食言，只是玉儿你别拉扯着我，我们并行即可，免得各自都不便。”
“我才不在乎什么名声，我觉得自己现在好极了，将来会更好，只不过是在跟你陈述事实而已，你要纳妾就放心去纳，我完全赞成。”
苏锦绣望着程婴笑得灿烂，程婴看着她，却隐约感到她的笑里藏着什么东西，丝丝缕缕，却难以分辨，也难以断绝。
幼稚是幼稚了点，看着还是挺顺眼的。
午饭时，苏锦绣一句话不跟程婴说，一个劲地吃，程婴也没有说话，一直到丫鬟把药放下走出去，他才问她：“我装作突然病发把这事儿躲过去只要如何？”
苏锦绣淡淡说道：“你上回骗我的时候用过这招，再用只怕不起效了，大夫人她们要给你送美人又不是心血来潮，你躲得了初一也躲不了十五，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去见她吧，可别装病装得让人起了疑心。”
“可是，这将来苏家那边要是问起来，我……”
苏锦绣又抢先回答他道：“放心，我只是他们用来应付你的工具，我幸福与否他们没谁会关心，至少在我离开程家之前都不会问起的。”
她说得那么云淡风轻，程婴听着心里却矛盾不已，感觉有什么堵着心口似的，“你把自己说得这么卑微做什么，做程家大少奶奶这个归宿很差劲？是觉得我的名声不好委屈了你？”
而苏锦绣似乎压根没意识到自己的话让程婴不满，默默嘬着茶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
“你倒真是会打算盘，既然如此，那我去瞧瞧那位姑娘生得如何，若是合心意就娶进门来，也省得每天跟一个苦瓜脸朝夕相处，影响心情。”
程婴说完盯着苏锦绣的侧脸，却见她面无表情，好像没听见一样。
程婴似乎有点无奈，“你说得也对，可她们要是有阴谋，我一个人恐怕不好应付，万一被她们得逞了……”
苏锦绣直接白他一眼，“放心吧，大夫人长得不差，她的外甥女应该也是个美人，你吃不了亏，大不了就娶回来，反正以后不想要的时候可以休弃。”
腹诽完毕，他却走到窗边往外看去。
阳光下，院子里花开得正好，苏锦绣穿一身粉色衣裙站在花间，一手捧着一杯不知名的水，一手拿着一根麦秆织成的圈，她站在春风里嘟着嘴从那圈里吹出一串串透明的泡泡，看着风将它们带到空中闪烁起彩虹的光彩，似笑非笑地抿了抿唇。
苏锦绣淡淡扫他一眼，“有个妾挺好的，你可以搬到她那里去住，大夫人见我失了宠也会少找我点麻烦，而且反正已经拿到了我想要的东西，能少演几场戏何乐而不为？”
程婴听着她说的话，本就严肃的脸上渐渐蒙上寒霜一般。
“是吗，我觉得并不，因为你连你自己都没识破。”程婴看着她淡淡地一笑，意味深长地说。
“呵呵。”苏锦绣放下杯子起身走开，“我还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
程婴想起苏锦绣刚才在院子里带着两个丫环吹泡泡的场景不禁一阵尴尬，“这就是她的要事？幼稚。”
“苏锦绣。”
苏锦绣闻声缓缓转头看着程婴，“嗯，还有什么事，要我帮你鉴婊吗，我对识破坏女人很有一套。”
苏锦绣僵了身子，回头看见程婴的目光紧紧盯着她，不由得有些心虚。
她连忙转身走去倒水，漫不经心地道：“你纳妾还是劝人与我何干，去便去吧，再怎么阴谋无非是房里多了个美人而已，小场面，不用慌。”
程婴走到她对面坐下，严肃问她：“你身为我的妻子，知道这件事就不打算做点什么，难道眼看着我纳妾，也不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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