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说花盆另有玄机，苏锦绣又质疑起来，“你能不能告诉我这花盆里有何玄机？”
她之前明明敲过，花盆里不是空的。
她问起花盆之中的玄机，程婴的脸上有多了几分得意，语气也不似先前沉缓了，“这花盆看似是一个，实则内中分为两层，一层是花根与泥土，一层中放着木炭。”
苏锦绣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没想到你们古人……”
“我们古人？”程婴被苏锦绣的话说得莫名其妙，什么时候他竟成古人了？
苏锦绣才连忙改口，“我的意思是说，你还懂得用木炭来吸去草药的异味，难怪这药汤往里倒却没什么气味，你这个办法想得是真不错。”
难得被苏锦绣夸奖一回，程婴竟有点无所适从，只是摇了摇头颇为无奈地说道：“也是被逼出来的，往昔倒在花坛和痰盂里总是被大夫人教训，只好另辟蹊径了。”
苏锦绣看着程婴低下头仿佛陷入回忆，莫名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一阵尴尬的沉默。
她看着程婴阴影里的侧脸，发现他睫毛很长，微微垂下遮住了眼中的光彩，棱角分明的轮廓显得分外寂寞，尤其嘴唇抿紧时微微弯下的嘴角，让她想起这个男子虽然看上去老成狡猾，毕竟才是二十一岁。
她过来之前可是比他大了好几岁呢，现在反倒小他六岁，看他这境遇竟忍不住对他有点同情。
只不过，他好歹是装病不是真病，又那么狡猾，如今跟她合作，迟早会从这个坑里跳出去的，她根本就不用对他同情什么。
“这是什么道理，那药汤倒进去伤了花根不说，一股子药味也不好闻，三天一换为何我却从来没发现？”
程婴指了指另一个角落里的铜鹤香炉，“屋里每日熏药香，加之花盆里另有玄机，一般人自然不能发现，这些都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法子，可还行？”
“怎么了？”苏锦绣认真地等着他说出这花盆的秘密。
却见程婴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转瞬即逝的笑意，随后他放下花盆重新坐回到座位上，苏锦绣的目光依旧追随在他脸上。
他摇开折扇悠悠扇着风，淡淡说道：“后来啊，我就养成了每晚数叶子和枝桠的习惯，开花时节还带着花一起数，所以某人摘掉一朵花，我自然能知道，我每换上一盆新的就会留下一个一模一样的痕迹，怎么样，骗过你了吧？”
程婴看着被他气得小脸鼓得像个小包子的苏锦绣，好笑之余还是很快恢复了正经，跟苏锦绣说道：“不过是看气氛沉闷想逗你笑笑，但数花叶是真的，换花盆也是真的。”
见他收敛了笑容，苏锦绣这才不那么恼了，“那我当初问你这花盆是不是一天一换你为何否认，连你装病我都知道了，难道还会把一个花盆的事泄漏出去不成？”
程婴回答她：“这花盆虽然有换过，但并不是一天一换，而是三天一换。”
两人各自沉默了一阵，苏锦绣在心里又默默思忖起来，程婴这个腿疾也装得太扯了吧，怎么程家的人会相信他？
既然有人害他，那一定也曾经使过手段想试验他腿疾的真假，他又是怎么避过去的？他从十几岁的年纪就开始在众人面前装病装弱，竟然至今也没有翻车，演技也实在是太无敌了吧？
程婴捕捉到苏锦绣看自己的眼神，直接迎上她疑惑的目光问她，“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别拿这种眼神看我，我不喜欢被别人用这种眼神看着。”
程婴问苏锦绣最后一句话时，眼里得意的笑让苏锦绣在察觉到自己被忽悠了之后顿时心里起了火，气得把手里的瓜子直接往他脸上扔，但那家伙动作灵巧地展开扇子挡住了，拿下扇子反而冲她挑衅地笑。
“你这人不开玩笑会怎么样，我被你戏弄了你很有成就感吗？”
原以为他会讲出怎样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苏锦绣洗耳恭听，却听他说道：“那段时间我白天装病不能下床，常常躺得是腰酸背痛，白天睡得太多，夜里便睡不着了，于是在有一天夜里我在屋里到处转悠，看见了角落里的这盆花。”
程婴说着直接走过去把那盆花捧在手里打量，“我把这盆海棠的叶子和枝桠数了二十遍，数得三百二十六片叶子，五十九条枝桠，你猜后来怎么着了？”
听完他的解释，苏锦绣却是一脸黑线，“什么啊，这也行？他们怎么会看不出来，又为什么轻易就相信你了？”
程婴摇了摇头，“你知道真相是如何就够了，其余的不必打破砂锅问到底，这没什么意义。”
“就是这个花盆。”苏锦绣指着转角处的那个花盆，心里十分不解，问出了她好几天前就有的疑问，“我亲眼看着你往这盆花里倒了几十碗药汤，可是这花竟然至今没死也没被水淹没，你到底在上面动了什么手脚？”
苏锦绣闲着无事时也曾自己去摸索过其中的玄机，但是却什么线索都找不到，一开始她曾试着在花盆里放一颗珠子，第二天再去看珠子是不是还在，或者故意在花叶上做手脚，以此证实花盆是不是被偷偷调换了，但每次结果都是一样。
程婴看着苏锦绣冥思苦想的样子，心里暗自觉得好笑，表面上却故作神秘，“此事说来话长，还得从我十五岁的一个夜里说起……”
“切。”苏锦绣轻哼一声表示不屑，但还是开口继续问了起来，“你一个人恐怕很难骗过这么多人吧，我猜肯定有人在暗中帮你，不过你不方便说我也不会多问。我现在就好奇一件事。”
“什么？”程婴不免有些好奇，微微侧头。
苏锦绣听他说了这些，觉得更加无聊了，但好在还有一个点让她惊讶，“你连打理花草都要坐轮椅，那为何先前去春游你还能被小童扶着在山间走？”
她盯着他的双腿看，又继续问道：“而且你也不瘸，你除了装痨病，还装什么了？”
程婴也低头瞧了一眼自己的腿，淡淡回答：“我装的是膝盖不能受力太久，否则就无法支撑我站起来，所以你看见厨房每天都要给我炖各种各样的骨汤，就是想让我的膝盖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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