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手臂，目光停留在尹边的一盏尹灯上，那里的灯光昏黄。
“妈咪，你是不是还是喜欢程叔叔？”
鹿角的稚嫩声音，在寂静而偌大的卧室内，显得那么响亮而清脆。
声音很好听，只是他的问题，让尹茜怔住了。
“洗个澡，睡觉吧，你一个小孩子关心那么多干嘛？”
沉默了半响，尹茜便拉着鹿角去卫生间洗了个热水澡，安置在他自己的房间里，帮他关了灯。
她从房间里出来，走在走廊上，转入自己的房间。
她心不在焉地上了床，扯过被子盖上腿，动作缓慢而迟钝，脑子里还是鹿角最后问的那句话。
还喜欢吗？
她扪心自问，好像是还有着悸动。
即使不愿承认，可是刚才看到覃雅馨这么理直气壮的模样，她的血液就一下子往上涌，直接冲到了头顶，想都没想，就跟宣誓主权似的，对她那么一顿怼。
说完之后，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心里堵着的一口闷气，好像出了不少。
可是心头对程天泽的恶气还在，所以才生气的要一走了之，不想再看到他。
她扯过被子盖上，转过身，侧对着床边的落地窗。
外边皎洁的月光，在地板上，铺了一地的银霜。
在外国的五年，好像只有夜晚和月亮是如此的相似。
她毫无睡意，转过身，又侧对着房间内侧。
而另一个房间内的鹿角，此刻睁着一双乌黑晶亮的葡萄眸，从床上爬起来，攀上床头柜，去打开床头灯。
“啪嗒！”
床头灯打开，床边这块区域，顿时笼罩在一片暖黄色的灯光中。
鹿角又躺进被子里，手拉着被子角，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过了大概有几分钟，他忽然侧过身，从抽屉里拿出他的小孩手机，紧紧地握在手心里，手机比他的小手大些，白皙手指在手机上显得特别可爱。
他一会儿躺一会儿坐着，也和尹茜一样，没有丝毫的睡意。
他挠挠坐坐躺躺后略显乱糟糟的头发，双肩往下一蹋，知道，有些事，他一个小孩，是拦不住的。
“哎！”
寂静的夜里，鹿角的一声叹息，带着孩童稚嫩却又略显老成的语气，在房间内响起。
他打开了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给即使他没有备注，也能背出来的一串号码。
手机屏幕的蓝色光，反射在鹿角白皙而肉肉的小脸上，越发显得那双眼眸晶亮得如同夜里的星光。
在超市遇到的那个女人，一看就是对程天泽有什么企图。
如果妈咪真的要和他在一起，就不能有别人来破坏！
他暗自下定决心之后，随即又发送了一条短信过去。
这才安心地关了手机，重新塞回床头柜的抽屉里。
许是小家伙心里惦记着这件事，想着想着，连床头灯都没关，就睡着了。
窗外夜色厚重，夹带着风声，十分冷肃。
室内，灯光洒落下昏黄，照在床上的小脸蛋上，他闭着眸子，细长浓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像蝶翼轻煽。
他不知梦到了什么，唇角微微勾起，连闭着的眸子都带上了弧度。
程天泽洗完澡，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从卫生间出来，听到手机震动了两声，亮起了屏幕。
他坐在床边上，伸手拿过手机，点开。
“程叔叔，你要是不把那个女人搞定，我是不会承认你的！！！”
最后面居然用了三个感叹号。
即使只是一条文字短信，程天泽都能想象到，鹿角编辑这条短信时，是个什么样的神态。
明明是一张稚嫩白皙的小脸，却像个小大人似的，抿着唇，面色严肃。
他不由地笑出声，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查看下一条短信。
“也不会让我妈咪嫁给你！”
还是那样的语气。
明明才五岁多点，却像个小男子汉一样，守护着尹茜。
程天泽深邃湛黑的眸子，一直盯着短信信息上，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但想着想着，却忽然笑不起来了。
鹿角这个年纪本该是如普通孩子一样，活泼好动，性格天真烂漫，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这么稳重的不像个孩子。
鹿角双手插在裤兜里，慢慢悠悠地走到尹茜的身侧，顺着她的视线往下望了望，正好看到程天泽开着车离开。
夜沉沉的，风呼呼的，即使在屋内也能感觉都冷。
尹茜听到冷这个字，不由地看向他身上的穿着。
连西装外套都没来得及穿上，只着了一件白色的衬衫，那风从袖口领口吹进去，肯定冰凉冰凉的。
她翁动了下唇瓣，想让他赶紧回车里，可是话到了嘴边，百转千回间，已吞了下去。
她不禁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程天泽站在原地没动，等着他们进去，上了楼，开了二楼的房间的灯，他才回了车里。
尹茜站在二楼的窗户口，看着底下的车，几乎是一瞬不瞬地盯着。
她贝齿轻咬着下唇，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心里再一次因为他的举动，泛滥成灾。
程天泽俯身，半蹲着，宽厚有力的手，搭在鹿角的肩膀两侧，也温柔地亲了一口他的额角，“鹿角，你也晚安。”
他带着薄茧的手，轻轻地摸索着他的小脸蛋，叮嘱道：“要听妈咪的话，别乱跑，知道吗？”
这是什么意思呢？
不过是三言两语好听些好意，这么快就缴械投降，真是一定用都没有！
“好了，赶紧进去吧，外面冷。”
程天泽站起来，唇角带笑地催促着，深邃的眼眸微微弯着，仿佛深情地如同藏了多少汪汪海洋。
他勾唇，扬起一抹弧度，声音低沉暗哑，在这寂静的夜晚里，格外的撩人心魄。
即使程天泽轻轻一吻之后，就离开了她的额前，可是刚才他呼出的气息，喷薄在脸上的感觉，以及你吻落下的感觉，都还在。
而且面对的是自己父亲的温柔攻势，对于渴望要父爱，又故作坚强的人来说，他想梗着脖子，挺直了脊背，让他知难而退的。
可是他做不到了。
只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鹿角黑葡萄般的大眼眸里，那双漆黑瞳仁，与程天泽如出一辙，骤然一紧缩。
虽然他在程天泽面前强势而排斥，可是他说到底，还是个孩子。
程天泽忽然靠近，站得离了她不足一米远的距离，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动作轻柔而小心，就像是在呵护一件宝贝似的。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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