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说到这的时候，声音腔调中，带上了些许的哽咽。
他顿了顿，抬起小手抹去眼角的泪，转头看向车窗外，“姥爷走了，妈咪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时候，你在哪里？妈咪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时候，你在哪里？妈咪被人侮辱被人欺凌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这五年，都是鹿角陪着尹茜过来的，她受的苦和累，鹿角都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的。
如若不是他想知道，为什么这个不负责任的爹，会放弃那么好的妈咪。
压根不会这么费尽心思的在网上查到了程天泽的信息，也不会来接近程天泽。
一顿质问，竟然让程天泽哑口无言。
车子忽然踩了急刹车，停在了校门口，震惊地转头看向后座的鹿角，那微狭的眉眼，瞬间带着一股凌厉，“鹿角，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是你妈咪吗？”
“不是！”
鹿角一口否认，与他的那双眼眸对视，并未有丝毫的畏惧，“这些事，随意在网上搜索就能查到。”
车内的气氛仿佛一下子凝固了似的，谁都没主动开口说话。
“鹿角，我......”
程天泽不知道怎么跟鹿角解释，五年前发生的一切，更不知道从何说起，在嘴里绕了两圈，还是没个头绪。
“你不配做我的爸爸，也不配娶我妈咪！”
鹿角眼神坚定而凝重，目光直直地盯着程天泽。
哪里有半分的玩笑？
程天泽脸色刹那间就变了个色调，下颌紧绷，黑沉地犹如晴天乌云密布，“鹿角，我们大人的事，你不懂。”
他没办法和鹿角解释五年前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不能忍受被孩子这般的拒绝。
“我不管是不是你们大人的事，也不管你如何，总之，你伤害过我妈咪，我不会让你达到目的的。”
鹿角手放在把手上，准备下车，语气里带着警告。
“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这些都是陈年旧事，若不是当事人，谁会知道的一清二楚？
如果不是尹茜，那就康皓泫透露给鹿角，让他对自己这么心存怨恨的。
程天泽忽然按下了中控台上的按钮，“啪”一声，车门被反锁了。
他的声音低沉中带着些许的戾，听起来十分骇人。
“是不是康皓泫？”
但从小就早熟的鹿角，可不会被他吓到，瞅了瞅他难看的脸色，轻轻地勾了勾唇，“康叔叔可从来不会在我面前提一个有关于你的字，他巴不得我什么都不知道。”
甚至，恨不得自己妈咪将程天泽完全忘记，怎么可能还会一而再则而三的提起这个人的名字呢？
这不咸不淡的笑意，在程天泽看来，像是嘲讽一般，直刺入他的心底。
“鹿角，你为什么对我存着这么大的偏见？”
程天泽从他的言语里窥探不出，他知晓的由来，沉着脸问。
鹿角猛地抓住门把手，拉了两下，“因为我妈咪不需要一个忘恩负义，而且没有责任感的男人。”
“开门！”
程天泽那原本犀利的目光，犹如呆滞了一般怔愣地望着他，开了中控台的锁。
鹿角开门下车，动作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砰”的一声用力地关上了车门，头也不回地朝着学校走去。
坐在车内的程天泽，透过车窗，望着那个小小的背影，下颚紧绷，额角青筋凸显，忽然一掌拍在方向盘上。
他仰躺在座椅上，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感觉胸腔内浑浊不堪。
原以为五年了，他见到了尹茜的那一刻，自己那段生死不如的日子，总算走到头，看到曙光了。
他一步步地朝着那一抹晨曦走去，可是临近才发现，那晨曦正在一步步远离他。
他的欣喜和雀跃，居然将他曾经的愧疚全都盖了过去，让他一时迷失了。
没错，他的确是鹿角嘴里的忘恩负义且不负责任的男人。
如若不是这样，怎么会连尹茜的父亲死了都不知道。
怎么会连她被那些坏人打成重伤了也不清楚。
怎么会连最后的尸体都没认出来是不是她？
他抬起手，狠狠地拍打了自己几下，试图让自己清醒些，可是脑子却是越来越乱，一塌糊涂。
鹿角虽然知道程天泽现在正在追求自己的妈咪，但就是没想到他能这么直白无愧的说出这么一个目的来。
他抿着唇，神色凝重，一脸严肃地道:“程叔叔五年前的事你还记得吗？你为了致丰集团的梁以舒，抛弃了我妈咪，连我妈咪被坏人打死了都不知道，如果不是康叔叔，现在妈咪可能真的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那鹿角，你喜欢程叔叔吗？”
“程叔叔，你还是实话实说吧，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鹿角可不想跟程天泽拐弯抹角的走文字游戏，直接开门见山地问。
程天泽感觉从来没有这么挫败过，一而再再而三的栽倒在这个小家伙的手里，竟然连他的迂回战术都能摸得透透的。
“我想娶你妈咪。”
他干脆直截了当地到道。
上了车，鹿角回头望了一眼坐在窗户边上的尹茜，朝着她勾唇笑了笑，那笑容看似稚嫩而单纯，但实则还带着一丝狡黠。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道路上。
“鹿角，你觉得程叔叔刚才做的早饭怎么样？”
他其实心里已经有底了，只是想听到程天泽亲口承认，并且很想知晓他们的过往，只是一切不能操之过急了。
那小眼珠黑溜溜的，盯着后视镜内的程天泽，那般的认真。
鹿角坐得笔直端正，说话一板一眼的，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似的。
程天泽苦笑一番，连个孩子都能这么轻而易举地看出他的目的性，也不知道是他的道行太浅了，还是尹茜是铁了心视若无睹呢？
“好。”
还未等尹茜开口拒绝，鹿角就爽快的答应了。
“嗯？”
程天泽显然没想到鹿角会这么回答，特别是后面那句，别有深意。
“难道不是吗？程叔叔你来我家做早饭，可不是为了讨我欢心吧？”
程天泽开车之余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后座的鹿角，还是忍不住的问。
鹿角那如白皙的脸庞上，如葡萄般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支吾了下，“我觉得还行吧，但你问我也没用。”
可是她介意！
尹茜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筷子，往旁边一扔，“阿姨，我们吃好了，你收了吧。”
程天泽瞥了一眼被她丢在桌上的筷子，眉头微蹙，眼里闪过一丝黯淡，转头道：“鹿角，我送你上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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