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茜听到鹿角稚嫩的声音，顿时回了神。
“妈咪没事。”
她看着面前乖巧的鹿角，轻轻地抚了下他柔软的头，勉强笑了笑，那笑里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藏着多少的心酸和复杂。
“妈咪，你是不是有事放在心里，不告诉鹿角？你这眉头都把你出卖了。”
鹿角踮起脚尖，稚嫩的小手轻轻地抚上她的眉心处，想将那蹙着的眉头抚平。
尹茜不知为何，鼻头一酸，心里胀胀的，一口气压在胸口出不来。
“小鹿角，你想不想要爸爸？”
她在心里斟酌了良久，还是问出了口。
鹿角比一般的小孩聪明敏感，怕就怕，鹿角会胡思乱想，毕竟这五年来，没有“爸爸”这个人，他也都过来了。
如果他知道程天泽就是他的爸爸，而且是突如其来出现的，她不知道鹿角能不能接受，会不会接受。
这些都是她要考虑的因素。
鹿角如葡萄般的小眼珠眨了眨，抱紧尹茜，十分体贴地道：“鹿角只有妈咪，也挺好的。”
鹿角偷偷瞅着尹茜的神色，估摸着难道今天又见到了那个不靠谱的爹地？
毕竟根据他的经验，她每次情绪不对劲，和程天泽多多少少都是有干系的。
尹茜垂眸看了看他抱住自己的手，伸手掐了掐他水嫩的脸颊，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鹿角仰着头，一副认真诚恳的模样，那小脸蛋明明很稚嫩，说话的时候，却老成的比大人都靠得住。 “鹿角什么时候诓过妈咪？”
说这话的时候，他倒是没有丝毫的愧疚和不安。
他自我催眠着，上两次出去随意地找了两个借口，完全是出于无奈，算不上诓。
尹茜叹了一口气，望着鹿角那与程天泽四五分相似的脸，竟有些难以说出口。
在他粉雕玉琢的脸蛋上，盯了片刻，试探性地问：“那让康叔叔做你的爸爸好不好？你觉得怎么样？”
康叔叔做爸爸？
鹿角着实没想到，尹茜会做这个选择，心里不禁想着程天泽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妈咪的事，再次相遇，弃他而选康叔叔。
虽然康叔叔人也挺好的，但是父亲这个词，不是随随便便给的。
尹茜那犹豫的神情，也没能逃过鹿角的眼睛。
“妈咪，鹿角已经这么过了五年，继续也没什么影响，如果妈咪不喜欢康叔叔，就不要勉强。”
尹茜准备掐鹿角脸颊的手一顿，杏眸里的眸光微闪，“妈咪知道。”
鹿角心里担心，却不知道怎么劝，想了想抱住尹茜的脖颈，“妈咪别为了这些事操心，只要妈咪能陪着鹿角，鹿角就很开心了。”
尹茜一把抱住鹿角，将头窝在他的小颈窝处，“妈咪的鹿角最乖了。”
......
吃完饭，她哄着鹿角睡着了之后，关了灯，一个人躺在贵妃椅上，闭着眸，感受着这一刻翻涌而来的寂寞和冷意。
无边的黑，浓的就像是笼罩在心头的层层雾霭，拨了一层又一层，每拨开一层，就满是鲜血。
不愿拨开来的往事，往往是令人难以揭开的伤疤。
他们之间第一次的相遇，阴错阳差。
再一次相遇，依旧见面不识，但那时的她，也大抵知道了些。
再之后，他拿着尹振兴的病来威胁自己，签了那份合约，它从此就成了禁锢着自己的枷锁。
想摆脱他的控制，那么难。
当时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喜欢上了这个冷面男人。
而且永远猜不透，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或许前一秒还能温柔相待，下一秒就会晴天霹雳。
就好比在最后的那段时间，他和梁以舒同进同出......
想到这，她忽然不可抑制地冷哼出声，想来也该自嘲下自己，那时候忙着尹振兴病情的事，却还要忍受梁以舒对她的侮辱。
而他每日逍遥着和梁以舒，商量着订婚、结婚......
即使五年后重新想起来，鼻间的酸涩再次袭了上来，本以为时间带走了一切，不至于这么狼狈的再次崩溃。
可每当午夜梦回，在怀着鹿角的那段时间里，她就像行尸走肉般，但凡想到尹振兴被赶出VIP病房的那一瞬间，她的心就犹如被刀一刀刀的凌迟，任由鲜血随着胸口淌出来。
“妈咪，你怎么了？”
鹿角察觉的自家妈咪的情绪不对劲，快速地收好了书本，朝着她走过去。
尹茜脚步一顿，转过身看向他，“怎么了？”
康皓泫跑了几步，气息有些喘，他的手按在尹茜的肩甲处，神色凝重地的叮嘱道：“如果他再来找你，你随时可以打电话给我，别一个人面对他，知道吗？”
尹茜愣了愣，点头道：“好。”
尹茜转身进了别墅，感觉身心疲惫的浑身都没力气，将包随意地扔在沙发上，径直坐在沙发边缘处发愣。
鹿角正巧做完了作业，听到动静，边把书本放进书包，边朝着尹茜的方向看去。
她秀眉紧蹙，目光近乎呆滞的望着哪个方向，眼睛里毫无焦距，向来整洁的她，此刻竟然连鞋子都没换，就坐在了沙发上。
车内狭窄的空间，十分的寂静，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皓泫......”
尹茜觉得他靠得有些过分近了，抿了抿唇，往车窗口挪了挪位置，肩膀一侧贴在了车窗边。
“那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康皓泫见尹茜应了，这才放下心来，朝着她笑了笑。
康皓泫送尹茜回去之后，见她下了车，犹豫了片刻，忽然拉开车门，也跟着下车，追了上去。
“等会，茜茜！”
尹茜后背紧接着座椅靠背，黑白分明的眸子一颤，绯红色的唇瓣微张，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的热情。
车子外不断有疾驰的车辆开过，带着呼啸的风声。
康皓泫看着她的举动，眼神黯了黯，面上去带着笑意，温润得如同一块透着晶莹的绿玉。
“你没必要放在心上，我都是出于自愿的，你也不要有任何负担。”
尹茜勉强笑了笑，扯了片刻，觉得脸部肌肉僵硬，点头道：“好，那就麻烦你了。”
“我知道你对我好......”
后面的话，她说了无数次了，无论是感谢还是拒绝，她都不忍再说出口。
“我愿意。”
他看着尹茜，没有丝毫的闪躲和诓骗，从他的眼神里能看出来真心。
“我愿意配合你演戏，只要能帮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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