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思远腼腆一笑而过，“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做了。”
成陌微微颔首：“好。”
舟思远心情多少有些好转：“现今，虞宣帝知道了你占据了他儿子的躯壳，废除储君，恨不能株连九族，可……”
舟思远欲言又止，后面要说的话，却堵在喉咙里迟迟说不出来。
株连九族的恐惧不是一个想法就能盖了过去，就像一颗种子在心底里萌芽，直到破土而出，新发出一张绿叶，就被人拦腰剪断，继续发芽，又继续剪断，只能看见初升的太阳，却看不见自己枝繁盛茂的那一日。
“没让我们再死一回，已经是逃出生天，说是让回丹州府，其实就是意思意思，让我们在这偏僻的郊外建筑宅子，老老实实的在他眼皮子底下生存。”
成陌驻足，背着手，仰天苦笑了一声，苦什么，笑什么，已不是自己最初的信仰了。
“哎，可这并不是我们坚持要来的啊，难不成都回来了，还要再死一次，不把曾经的遗憾都弥补回来吗？”舟思远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质疑自己。
重生的人都好奇怪，回来后恨不能把在生前所有害他的人都千刀万剐，一个一个的排好队，再踢进万丈深渊。
灵魂交换的人也好奇怪，戴着别人生活了十几年的面貌生活，面上显得波澜不惊，可心里早已翻江倒海。
成陌目光直视着已筑起一半的高墙，心中再有千言万语，都深埋了起来。
回到住处时，已经是烈日当空，炎热至极。
成陌这才落座，手中端着茶盅刚饮一口茶水，只听得见门外急促的脚步声愈发的近了。
“公子……”，余磬口干舌燥，腹中火烧火燎的，嘴唇缺水起了皮，
舟思远的思绪万千瞬间即逝，心里早已没了原先的光明，只剩了昏暗。
成陌面上牵扯出来一个浅浅的笑意：“她还在，只是换了个面貌，戴着别人的面具活着，不管是如何奇葩的交换与起死回生，只要我们都还活着，就有权利追求爱情。”
“大哥，”舟思远蓦然回首看了成陌，眼里满是死寂，“你说，若不是玉瓷葫芦……”
说到最后，舟思远的语气低低的，逐渐说不下去。
旧事重提，还有解决的法子？
成陌在他思索时，又补充了一句，“思远，她不再是她，成了另一个她，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你心不在焉，依旧把心思都放在阿祉这里，可哪次，阿祉给你一个正眼？”
舟思远若有所思，先前的心思全放在了阿祉那里，可有成陌在，也就只能远观而不可近前，至今连句话都没有说上一句。
“我知道你有惊人的能力，”舟思远终是苦笑了一声，“我想知道她在哪，可我的真心都剖出来了，就是连她一个影子都见不着。”
闻言，舟思远调整情绪转身，挤出硬生生的笑意，眼下有些青色，显得很憔悴。
舟思远一时无话，捏着灯笼的杆子呆愣在那里，眼里满是遗憾。
成陌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过来，“思远，我……”
成陌微微摇了摇头，即便没有玉瓷葫芦，阿祉依旧还是他的阿祉，不会是任何一个人的。
“你知道她的习性与脾气，也知道她喜欢什么，连她最不喜欢的饭菜是什么都知道，何不如，去南荣那里找一找，兴许，会有你想要的答案！”成陌淡淡一笑。
成陌望着成日里高傲的舟思远，现在的脊背犹如千万斤的秤砣压着，让舟思远的腰杆都直不起来。
成陌就跟在他身后，自知心里有愧于他，“思远，可否停下来，我有话与你说。”
舟思远揉了眉心，也捂嘴微微的打了个哈欠，看着河里面的倒影，不免苦笑。
“思远，”成陌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树下已有一个时辰，见他久站不动，还时不时出声嘲笑自己，心里颇为不安。
舟思远倒也不知道自己知道什么，只知他二人相亲相爱，断然是不会阻绝他二人的感情。
舟思远的眸子突然低沉了下去，拿着灯笼径直走了。
他什么话也不知道怎么去说，连句话都说不清楚了。
“大哥，你不用说什么，我知道。”舟思远斩钉截铁的截住成陌的话。
“你知道什么？”成陌反问。
天光大亮，旭日东升，清晨的凉风习习，直拂面而来。
手中的灯笼里的蜡烛燃烬，舟思远站在河岸边，一站便是一夜。
心中有懊悔不已，与不甘示弱，可事事哪能如意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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