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导心里叹了口气，开口说：“我们拍的是真人秀，不是发布会，每个人展现自己真实的一面就好，哪怕是演出来的真实……”
方导说到这里卡了一下，江明珠不就是在演么，可她演的也太假了点。
他咳了一声，继续说，“演也要演得真一点，江小姐这样，到时候节目一播出，观众应该不会买账。”
方导尽量把话说得委婉，有钱的就是大爷，站在他面前的薛行知，就是他大爷。
薛行知点点头。
“方导放心，接着拍就是，他们撑不了多久。”
方导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这都快两个小时了，还是这样。
薛行知说的……是真的吗？
不过，大爷已经发话了，方导也只能继续。
“那就继续拍着看看。”
方导脸色没好多少的又坐了回去。
小叶见薛行知去而复返，想问他是不是拍摄有什么问题，但话到嘴边又不敢。
在薛行知面前，小叶可没江明珠那个胆子。
镜头里的江明珠也一样，方才方导跟薛行知离开她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会见他们回来，她忍不住的往薛行知这边瞪，防着薛行知想什么坏招迫害她。
两人视线撞上，薛行知冲她温柔一笑。
江明珠的完美微笑僵在脸上，她连忙别开眼。
笑屁啊笑！
果然，不出薛行知所料，江明珠这脸色一变，场内气氛立即发生了改变。
这次节目录制一共五位嘉宾，除是江明珠跟陈方圆，另外还有三位，一位在娱乐圈已经有两年资龄的艺人孙艺彩，一位小有名气的主持人彭慧，还有一位跟江明珠和陈方无全一样的素人，叫卡卡。
先前大家在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江明珠就觉得这名字有意思。
录了两个小时，她终于明白这卡卡的名字是何意，这位卡小姐就是来卡她的。
就像现在。
这位卡小姐，眨巴着睛，一派天真的模样。
“明珠姐姐，你在看什么？看上去很凶的样子。”
江明珠又把笑容挂回来，“卡妹妹，我来给你表演个很凶的样子。”
江明珠对着卡卡做了个凶狠的表情，卡卡不知是真被吓着还是配合她，一副被吓着的样子。
江明珠又温柔的道，“我方才那样，还凶么？”
卡卡摇摇头，江明珠满意的伸手摸了下她的脑袋，“乖。”
镜头外的方导看了薛行知一眼，又看回在镜头前依旧保持着完美微笑的江明珠，心道，江小姐，人设已经崩了。
孙艺彩跟彭慧也收到导演组的暗示，慢慢放开了。
她们心里都有点好笑，在圈子里都不算新人了，居然被江明珠给带走了。
有了孙艺彩跟彭慧的调和，气氛很快不不一样了。
陈方圆有些边缘化，尽管身为主持人的彭慧一直试图把话题往她身上引，但陈方圆表现平平，不太敢说话的样子。而且别人一说话，她会立即停下来，像是怕会打扰别人般。
这些人里，最先绷不住的，倒也不是江明珠，而是卡卡。
她年纪小，自我介绍时说自己才十八岁。
也是五个人里话最多的那一个，其他人倒也还好，她最喜欢缠着江明珠问东问西。
她要是个男生，恐怕会引起不小的话题，可惜是个女生，就是另一种意思了。
江明珠倒不会因为别人问几个问题就翻脸，但这位卡小姐，总是试图问她的隐私。
她的问题总是围绕着江明珠的家庭关系上，甚至还问到了薛行知。
“明珠姐，网上都说你跟你未婚夫是娃娃亲，你跟他关系怎么样？之前不是一直闹得沸沸扬扬的吗？我还听说他已经不是薛氏的总裁了，这个会不会让你们的关系产生改变，你们还有结婚的打算吗？”
她这话让彭慧这个见过大场面的主持人都安静了下来。
彭慧先是几不可闻的皱了下眉，又往方导这边看过来，这个时候如果方导示意她圆过去，她身为主持人，自然有那个能力。
方导有点迟疑，这就是矛盾！这就是冲突！
不过，薛行知还站在他身边呢，甲方要是不高兴了，后果很严重。
他朝薛行知看过来，“薛总，您看……”
薛行知没出声阻止，只是紧盯着场内的江明珠。
江明珠见现场竟没有一个人来阻止，不禁有点上火，不过她理智也尚在，没有像平日里跟薛容在一起时那样，出口成脏。
江明珠脸上带着假笑，“妹妹看过《红楼梦》吗？”
卡卡先是一愣，有点呆呆的说：“看过。”
江明珠继续问：“考你一下：妹妹几岁？可曾上过学？都读过什么书？这几句是《红楼梦》里谁说的？”
孙艺彩跟彭慧都忍不住的弯起唇，心道这位传说中的江小姐，拐着弯的骂人呢。
卡卡还没听明白过来江明珠是在说她，还在那歪着脑袋思考。
江明珠也不管她，起身去厨房打吃的了。
说是真人秀，需要大家做任务，不过第一天录制，也就是彼此熟悉一下，不会让大家做什么。
……
第一天录制结束，江明珠感觉都快累虚脱了。
她一整天几乎都在端着、忘记端着、反省为什么忘记端着、继续端着的过程中反复，别人不知道，反正她是身心俱疲。
江明珠把疲惫写在脸上，一坐进车里，她就忍不住，“好累啊。”
为了方便她休息，薛行知特意让人开了部房车过来。
小叶帮她捏着肩，“我听制作组的小姐姐们说，这拍出来的，也不是所有镜头都能用，这拍了一天，剪出来能有一个小时就不错了，咱是不是使错力了？”
她瞧着别人就没那么累。
薛行知坐在另一边，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给谁发信息。
江明珠看了他一眼，这是薛行知的车，她没有把人赶下车的道理，但她确实也累了，不愿意委屈自己。
江明珠给小叶递了个眼色。
有江明珠在，小叶胆子大了不少。
“薛总，您忙什么呢？”
薛行知抬起头，话虽然是小叶问题的，但他还是看着江明珠回答她说。
“让人重新给那位卡小姐做背影调查。”
江明珠没忍住的知了一下，又板起脸皱着眉道，“你也觉得她有问题？”
江明珠觉得比起陈方圆来，这位卡小姐确实让她感到头疼，看着无害，问的问题却让她招架不住。
让人回答不好，不回答也不好。
事实上除了江明珠，包括原本被陈方圆换下的陈茜，每个人都做了背景调查。
这位卡小姐也不例外，薛行知看过，没看出什么问题。
不过现在看来，制作组给他的那份背景调查或许才有问题。
薛行知嗯了一声，“我让程铭找人帮我查查。”
江明珠只觉得那位卡小姐难缠，薛行知也没在她面前说别的。
那位卡小姐问江明珠的问题，他觉得更像是娱乐记者会问题的问题，不是临时起意，更像是在有备而来。
“如果真有问题怎么办？节目叫停吗？”
江明珠也不愿意把人心想得坏，只是她连陈方圆这种人都碰上了，还有什么事碰不上的？
薛行知道，“叫停不太可能，换人吧。”
江明珠眼睛一亮，“那把陈方圆也换了吧。”
小叶帮江明珠按着肩膀的手停了下来，江明珠抬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小叶道，“那位陈小姐对你做了什么吗？我今天在场外看，没发现什么。”
江明珠笑了一下，也没多说，“没什么。”
薛行知点点头，“我来想办法。”
江明珠想了想，五个人一下子换掉两个，这节目是要垮啊。
“算了，如果那个卡卡真有问题，先换她吧，陈方圆以后再说。”
“我会看着办。”
江明珠往车外看了眼，“我们这是去哪？”
薛行知道，“先带你去吃个饭，我妈陪江姨去做SPA了，明锐跟叔叔都还没回去。”
江明珠瞧着他哼了一声，“你对我家里人的行踪倒是了解得清楚。”
薛行知放下手机，“我只是怕你回去吃不上饭。”
江明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还能饿着不成？
薛行知带着江明珠跟小叶去了一家中餐馆，小叶本来想着找个借口先离开，她在家，似乎怎么都不合适。
她对着江明珠从来没有不自在的感觉，她还以为自己对有钱人免疫，但面对薛行知时，小叶才发现，她对有钱人，还是犯怵！
江明珠将小叶按到椅子上，不让她离开。
还把菜单塞到了她手里，“爱吃什么就点什么，这顿饭要是低于四位数，就让你请客。”
低于四位数那也是笔巨款，再说有薛总在，小叶大着胆子点了一堆贵的，江明珠这才心满意足。
饭吃到一半，薛容推门进来。
他手里还捧着束先花，“明珠，庆贺你第一天节目录制成功。”
江明珠嘴角抽了抽，不等江明珠说什么，薛行知就让薛容把花放到一边的椅子上，又让他去洗手，“先去洗手，再过来吃饭。”
薛行知这一副对待小孩的语气，江明珠原本以为薛容会反抗，结果却见薛容一步一个指令，对薛行知的话言听计从。
看来职场真不是一个好地方，连薛容都被彻底改造了。
薛容洗完手坐下，盯着江明珠问。
“节目录的怎么样？好玩吗？”
江明珠这一天光累了，哪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她摇了一下头，煞有介事的说：“赚钱不易，都是辛苦钱。”
薛容一愣，“不好玩吗？那要不算了，咱再找点别的事做。”
薛行知开口，警告道：“薛容。”
薛容道，“我就是给个建议，仅供参考仅供参考。”
江明珠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们一眼，心里默默地道：薛容真是变了！
薛行知给江明珠夹了块鱼，给她之前还帮她把刺给挑了出来。
他向来这方面的细节做得好，总给江明珠一种她是他什么宝贝之类的错觉。
她垂着眼，状似无意的提了一句，“怎么没有男嘉宾？”
薛容不明所以，“没有吗？”
江明珠道，“男女搭配，才能干活不累，全是女嘉宾，难免枯燥。”
薛容边吃边附和着道，“对对对，我觉得你说的对，你看其他一些什么节目，都是男女混着的，等节目录完，说不定还能凑成一两对，也算是做好事了。”
薛行知看了薛容一眼，“你觉得是好事？”
薛容背后一阵发凉，连忙道，“也分人的吧，有的人是好事，有的人不是好事？”
薛行知不再理他，而是看着江明珠说。
“别忘了这节目是你自己投资的，做砸了赔的是你自己的钱，我觉得你暂时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制作组请了你们五个，自然有制作组的用意，随意更换嘉宾，谁也没法预料后面会发生什么事。”
江明珠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少给我扣帽子，我才没有随意更换嘉宾。”
说要换掉卡卡的那个人分明是他，怎么还成她的不是了？
薛行知道，“没有最好。”
以前薛行知一用这种语句跟她说话，江明珠立马没有脾气，软了骨头，没了出息。
但今时不同往日，薛行知越是这样说，她心里越是不服气。
江明珠气鼓鼓的吃着饭，一句话也不肯多说。
小叶埋头苦吃，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等到吃完饭，薛行知对着薛容道，“你送小叶回去。”
薛容不情愿，“我也累了一天了。”
薛行知看着他说：“下次如果累了一天，就不用特意赶过来一块吃饭。”
他说完就牵起江明珠的手就离开了，江明珠挣扎着回头，“还有小叶呢。”
薛行知边走边说，“薛容会送她回去。”
小叶看着已经离开的两人，又看了薛容一眼，十分识趣的说，“我自己打车回去。”
薛容看了眼椅子上的花，叹了口气，把花往小叶面前一推，“送给你了，走吧，我送你回去，要是让明珠知道我把你扔下，回头得找我算账。”
司机把房车开了回去，换了薛行知平日里开的那辆卡宴。
江明珠觉得他就是喜欢折腾。
“你不用为了我做这些事。”
薛行知没做声。
江明珠忍不住道，“我跟你说话呢。”
薛行知打了方向盘，看了她一眼，“我想做。”
江明珠被他噎了一下，“以前你不做，现在有什么意义。”
江明珠故意这么噎他，她以为薛行知会像之前那样，又不说话，但薛行知只是看着前方。
“不要把自己说的七八老十一样，你还很年轻。”
江明珠眼睛一转，“你这话倒是说的对，我的确还很年轻，我记得你跟我大哥同年，那岂不是比我大上十来岁了？”
他往拍摄现场看了眼，“薛总，那我就直说了。”
薛行知点点头，没吱声，示意他继续说。
导演眉头皱得能打结，他掏出两支烟，自己一根，给了薛行知一根。
“薛总，这样拍可不行。”
虽然这节目是他们投资的，亏也是亏他们的，可制作组这么多人，付出了心血跟劳动，总不是为了做出一档默默封锁闻的节目。
方导夹着烟愣了一下，心道，薛行知不愧是那么大个公司的总裁，久经商场。
一句简单的话，就能让他感到压力，对方却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方导心里苦笑，这年头，干番事业真是不容易。
制作组的人制作前花了大量的时间跟精力在找嘉宾这件事上，每个嘉宾性格各不相同，里面不乏“刺头”。
找这些人的目的也显而易见，最好是让他们在节目中起冲突，有了话题跟争议，节目才会有流量才能迅速火起来。
第一天录制，大家都不熟，甚至不认识，彼此还在试探阶段。
薛行知把烟拿在手里，没点。
“方导不如说说问题点。”
薛行知见导演起身离开，往江明珠那边看了眼，对小叶说了句，“盯着点。”
他跟着导演，一块走到离拍摄场地十来米远的地方。
节目录制过程中，江明珠一直保持着，她在家里对着镜子苦练许久的友好微笑，甭管别人说什么，她都一笑置之，甚至还要欠欠身子，把贵气做到十足。
这个时候要是有人问她的心愿是什么，她绝对会端起手，往外洒一把种子：我的心愿是世界和平。
只是没想到江明珠整这么一出，其他人一见江明珠这种风格，也不自觉的端起来，整个节目仿佛沉寂在一场高规格的公关培训中。
镜头外的制作组一片低气压，这根本不是他们要的效果。
拍了没两个小时，总导演就坐不住了。
节目组原本想着，正因为这种不熟，嘉宾在前期的相处中，其实就是一个彼此试探跟踩雷的过程。
后期再把这些点放大，亮点也就来了。
江明珠本着自己给自己挣钱的心思，对待节目十分认真。
她端着态度，给自己硬凹了一个人美心善的完美人设。
节目录制前，她还学习了大量的完美技能，看过的书诸如《礼貌社交》、《如何在社交中脱颖而出》、《做个优雅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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