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2 百姓与官府的标准互动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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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李大律师最终还是忍住了,面对这些说辞,此时的李俊明除了抬头看天,或者低头看地,一时间什么也讲不出来——毕竟自己刚才有言在先,要大家畅所欲言。

    所以现在也不好打断,只能耐心地听这些老家伙们絮叨,直到有一位老人家因为越说越激动,最后终于被唾沫呛到,众人一拥而上,给老头抚背揉胸,老人家也不得不停下来捶胸喘气的当口,李俊明这才抓住机会对大家宣布说:紫霞公学男女混校是必然的,因为这里虽然也属于华夏,但更是澳洲,澳洲人讲究男女平权,男女们只是混在一起读书,又不是混在一起上床,所以你们就不要想多了!

    要知道你们是澳洲人,下船后都签了合同的,合同上说了,要遵守澳洲法律,不然的话就要受到惩罚!如果你们实在是不能忍这个男女混校读书,那就回大清好了,那里没有这些事物……

    听到总督大人态度毫无回旋余地,老人家们个个都着急起来,也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呼啦一下众人再度离开座位跪在了总督大人的脚下,一部分人不知道那根神经被触碰到了,忽然嚎啕大哭起来,嘴里还嚎着说,男女大防乃天地人伦之大事!岂能变夏为夷?我等为人,不想下辈子轮回进畜牲道,还望总督大人明鉴啊啊啊……

    望着一大群跪在自己面前的老人,李俊明也焦躁起来,他倒不是生气,而是忽然觉得不忍,让一群老人跪在自己面前涕泪交加地哀嚎着,这场景是个人也不忍心,何况李俊明确实是一个富有同情心的人——不然的话,当初做那个离婚案子,也也不会被女当事人一个泪眼欲滴搞得柔情似水,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当然了,女当事人长得很漂亮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好吧,不扯远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李大律师又心软了,只见他从椅子上挑起了来,回头就走,木得事不让人群跪在自己面前,嘴里还念叨着,夭寿啊,不行了不行了,你们都给我起来!别跪啊!我还年青啊!你们这是想咒我呢?

    行了行了!我特么答应你们啦!男女混校不混班了!本督不会让男女混在一个教室里读书的好不好!靠!你们这是欺负我心眼好,我见不得老人下跪啊!

    妈个鸡的!你们以后给我记住了!跪官儿要看人知道不?心眼好的官可跪,没良心的官你特么就是把膝盖跪烂了,也不会给你们好果子吃的!妈个鸡的……就知道跪跪跪,一群愚民……

    “大人明鉴……”

    于是众人的呱噪再度回响在院子里,让李总督越听越无耐,突然有了一跃而起暴走遁地而去的冲动。

    “各位不愿意挑头说是吧?那就我说了!嗯……其实你们不说我也知道,不就是紫霞公学男女混校读书的事情吗?

    说吧!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有什么想法都能说,让人说话天塌不下来嘛!本督,哦不,应该是澳洲联邦绝不会让公民因言获罪的,说吧各位,本督听着呢!”

    半晌,人群里终于有个年龄最长的老人家有些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先是一躬到底,大伙用更加浓重的金陵官话口音回应道:

    这位老先生摇头晃脑地说了一个长篇,李总督不是朱北国,这“国学”底子有限,几句话听过去就云里雾里了,一脸的麻痹----然而这还没完,待这位老者说累了喘气之时,终于又有另外一个老人家也站起身接口说道:

    “大人明鉴!自古道,我华夏大防不出其二,一曰变夏为夷,二曰男女之乱,自周公定礼,我华夏肇始,区别蛮夷出乎于此也……”

    “大人明鉴……”

    此时的李总督现在有点纠结,他不知道如何面对楼下的这群跪着的乡绅乡老们。

    但是不管怎样也必须面对,总督大人是不能回避任何事情的,李俊明只好满满地走下楼梯。

    李俊明一出现在院子里,乡绅乡老们原本还有些激动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消失了,大概是天朝屁民骨子里怕官儿的秉性又发挥作用了吧,总之人群突然再度变得有些沉默,这时一个勤务兵赶紧上前给李老师搬来一把椅子放在回廊台阶上,李俊明顺势坐下,很难得地摆出一副不怒自威的脸色,沉声向这群跪客们问道:

    “大人明鉴,孟子云,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子曰:男女不杂坐,不同施枷,不同巾栉,不亲授……嫂叔不通向……”

    好吧,此时此刻,李俊明忍不住打一个哈欠。

    然而人群里众人面面相觑了一阵子,仍然没有人愿意做这个出头鸟,一时间整个场院的空气突然变得很安静。

    于是李俊明微微一笑,只是在别人看来,总督大人的笑不是笑,确实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然后说道:

    面对此情此景,总督大人感到有些为难,早先的时候,他也原本想顺其民意,干脆就把紫霞公学分成男女两校算了,但是此建议一向红楼提出,立刻就遭到联邦教育委员会副主席、联邦财政部部长、向日葵女子公学校长、自家娘子和自己亲闺女她亲娘夏小鸥的强烈反对----老婆大人的意见是:在学校教育方面,必须要有我们自己的特点,当初分竹园和向日葵其实是历史遗留问题,如今有机会男女混校的人要坚持下去----尤其是在紫霞岛,绝不能由着这群冥顽不化的乡绅族老们说三道四!

    李俊明知道,尤其是在男女混校方面,触碰到的是“男女平权”这根红楼女士们十分敏感的神经----尽管家里有竹园和向日葵,是男女分校的,但因为女校在前,男校在后,属于“历史遗留问题”,因此教育委员会全体委员都有矫枉过正的心思,于是教委要求李总督坚决执行男女混校的办学方案。

    几分钟后,几十名乡绅乡老们终于在各种长条凳、小板凳、小木头桩子等上面坐定,一群人面对总督大人安静听讲,看上去像极了一群学生在听老师讲课。

    “呃……各位父老,平日里都是各处东西,如今聚得倒是齐全,那么,今天一大早就跑来这里,找本督有何贵干呀?”

    待众人坐定,李俊明皮勉为其难地挤出一个笑脸,来了一句明知故问的开场白。

    “各位父老乡亲,这大清早的,跪什么跪嘛?都起来了!都起来了!那谁……小赵小王你们几个小年青都过来!赶紧搬些坐的凳子来给老人家们,昂?咱们都坐着说话好不好呀?何况本督年纪又不大,各位父老的年龄加起来都够上下五千年大天朝历史了!就这么跪在本督面前,不是夭寿了这是什么!”

    一群老人家听到总督大人用半生不熟的金陵官话说了一通后,终于有了些反应,不少人立刻站了起来,还顺势揉了揉膝盖,显然双膝跪在用碎石铺就的地面上有点硌得慌。

    李俊明见此情景心中暗自一叹,心说果然如此----大天朝百姓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事情都敢干,然而一旦遇到当官的就下跪,这就是天朝上国老百姓与官府打交道的标准行为方式。

    李俊明知道这群人找他来是为何事。

    因为男女混校读书,他已经收到不下十次来自乡绅乡老们的“谏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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