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厉念问：“妈咪，太奶奶是什么意思？”
之前她都是叫对方“老奶奶”的，现在忽然改了口。不过，小念念确实是觉得，“太奶奶”比“老奶奶”好听的多。
关明欣微微垂下眼，嘴角勾起：“太奶奶啊，太奶奶就是念念爸爸的奶奶。”
“哦。”厉念顿了顿，长长应了声。
至于有没有想得通，那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飞机上。
“母亲？”何婉仪看老夫人自打进了登机口到现在一直没开口，就低着头，忍不住有些担忧，开口询问了一声。
老夫人身子一颤，依旧没声儿。
这下子，何婉仪是真担心了。她也没想到关明欣会来，更没想到关明欣会如此表明自己的态度，这事情对老夫人来说怕更是惊喜非常，也不知道老夫人消化不消化得了。
毕竟之前能跟念念说几句话，老夫人都控制不住直哭。现在这馅饼这么大，老夫人搞不好要被压趴下。
“母，母亲？”这么想着的何婉仪，就是说话儿都不敢大喘气，声音压得极低，就怕刺激了老夫人现在脆弱到不堪一击的神经，让她下一秒就倒了下去。
现在可是在飞机上啊，真要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急救医生都找不到！
就在何婉仪担心得几乎恨不得以下犯上去掰老夫人下巴的时候，老夫人忽然抬起头来了！没有想象中通红的眼眶，也没有大滴大滴的眼泪，只有一张扭曲的面孔——
笑到扭曲。
何婉仪：“……”
“婉仪！”老夫人忽然扑到了她身上，之前强忍着的笑声就这么出来了：“哈哈哈，我太高兴了，太高兴了，哈哈哈哈，笑得停不下来怎么办，好高兴，自打你父亲去世，我就没这么高兴过了，哈哈哈……”
何婉仪抱着人，听着那肆无忌惮的笑声，很担心老夫人就这么笑得背过气去。同时，她心里松口气，幸好之前买机票的时候，厉湛清给他们把一整头等舱包下来了。
不然，现在就老夫人这模样，搞不好被别人当神经病……
……
完全不知道自己制造了什么后果，关明欣乐呵呵地跟着厉湛清回了家。其实这一次不仅是解开了老夫人的心结，也是解开了关明欣的心结。
之前五年的心结，这下子是真的彻底放下了。她和厉湛清之间，也再没有一丝隔阂。
关明欣兴奋地戴围裙，一挥手：“我们金坛吃顿好的！”
庆祝庆祝，开心嘛。
饭后，厉念忽然跑回房间拿出一幅画来，逼着关明欣和厉湛清欣赏。看着依旧辣眼睛的“大作”，关明欣思绪杂陈。
到底厉总还是他厉总，此刻依旧能端出再是严肃没有的表情：“嗯，不错，有进步。”
厉念喜笑颜开，跳起来就在自家爸爸的脸上吧唧了一口。得到亲吻的厉湛清，也微微勾起嘴角。
这一副父慈子孝看得关明欣牙酸，说实话，她左看右看，怎么都没法从面前这幅辣眼睛的画作里看出来“有进步”，更别说“不错”这两个字了。
“念念很喜欢画画？”她犹豫一下，实在是忍不住问厉念。
厉念眼睛亮晶晶：“我长大要做画家，还要办画展，让每个人都能看到我画的画！”
关明欣一行人站在原地，目送着她们进了登机口。
直到人都看不见了，他们才收回目光，转身往回走。
“时间要到了，你们快进去，不然赶不上飞机了。”关明欣看看前面已经没人的登机口，拉着厉念的手：“来，跟奶奶和太奶奶说再见。”
厉念眨巴眨巴眼睛，很乖：“奶奶，太奶奶，再见！”
太奶奶是什么意思？
“再，再见。”何婉仪也激动，人也抖，眼圈也红，但是比之老夫人，到底要镇定得多，起码还能在说再见的时候抬起手来挥了挥。
那边乘务员看到他们这里，喊了一声要关闭登机口了。
“哎，哎，来了，来了！”何婉仪赶忙应了声，推着老夫人转身就跑。
不错待得人走近了，原本站在厉湛清身边的关明欣也映入眼帘。
老夫人：“……”
何婉仪：“……”
虽然不懂，但是不妨碍厉念当个乖巧可爱的小天使。
这回，老夫人不仅仅是手抖了，就是身子都抖了。她嘴唇哆嗦着，看看厉念，又看看关明欣，愣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何婉仪接过，手有些抖。
老夫人……她手抖得太厉害，以至于没能把东西给接过来。还是边上的何婉仪看到了，帮着一起拿了。
眼看队伍越来越短，从长长的一条龙到了十来个人，这下子，两人都不看表了，就这么往后找人。
直到厉湛清那挺拔修长的身影出现，两人同时舒口气。特别是看到被抱在厉湛清怀里的厉念，她们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两个加起来百来岁的人了，还使劲地伸长手拼命地冲着那边挥舞。
等厉湛清一家三口站定在老夫人她们面前，一时两两相望，周边熙熙攘攘，就他们这一小方天地陷入一种难言的沉默之中。就连小小的厉念，也感觉到了这氛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跟只迷路的小鹿似的睁着滴溜溜的眼睛不敢撒野。
打破安静的，是机场广播。登记时间就要结束，也没多少时间在这里沉默是金了。
“奶奶，这是我从连镇带回来的土特产，希望你别嫌弃。”关明欣上前一步，把手里提着的一盒子东西递过去，另一盒递给了何婉仪：“母亲，这一份是你的。”
她们脸上的笑容僵硬住，挥舞的手臂也不会动了，好像是有千斤重，晃悠两下直接砸了下来。砸到大腿上，还挺疼。
那表情，不是惊讶，是惊悚。
登机口排着的队伍已经开始蠕动，眼看着她们距离登机口越来越近，何婉仪看看手表，带着老夫人脱离队伍退到了一边。
“这能赶得及吗？”老夫人想离开前见厉湛清一面，因而显得比较忧心忡忡。
何婉仪盯着手表看一会儿，又拉长了脖子往回看，也不知道安慰自己还是安慰老夫人：“没问题，一定赶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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