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下面具,穆昀大抵就像被撕开伤口露出骨骸般脆弱不堪,毕竟……前者仿若是穆昀阻隔尘世的屏障,也封存着他内心深处的软弱和卑微……
看着前人无力颓然的背影,解灵胥不禁攥紧拳心——
自己是要……硬闯吗……?
……………………
“砰——”
房门被猛地撞开,里间的武士旋即看着突如其来闯入的女子,不禁讶异非常……
见眼前的人还未反应过来,解灵胥二话不说便直接举剑劈了上去——
许是屋内的动静声太大,没过多久便招来了一众人马……虽说这些人大都只不过三脚猫的功夫,对付闯入者也只会使些蛮力,但毕竟自己单枪匹马,终究还是有些寡不敌众。
解灵胥踉跄了几步,腰间的通关令牌便猝不及防摔落在地……似乎有人看见了地上的令牌,倏地惊呼道:“这……这不是通关令牌吗?她……她是朝廷的人!”
男子话音刚落,周遭的人骤然一副惊异的神色。眼前众人旋即面面相觑,不敢再轻举妄动……
解灵胥俯身拾起地上的令牌,心想这东西果然有用。
“我是朝廷中人不错,识相地,就滚远点,你们应该知道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四下刹时无人敢动,解灵胥松了口气,旋即挪步到了被擒之人身旁——
不知为何,此刻竟有些慌张……从未露过脸的穆昀,究竟长得什么模样……
曾无数次预想过摘下他的面具,而此刻,当答案近在咫尺时,解灵胥却莫名有些退缩了……他真的,像世人所说的那般,面目可憎吗……?
眼前的男人低垂着头,被散落的乱发遮住大半张脸,而那道夸张可怖的恶鬼符却仍旧一眼可见——像是世间最阴暗的诅咒,刺入肌肤,渗入骨髓……
若穆昀当真是丑陋之极,自己会不会对他生出别的想法呢……解灵胥从不否认自己人格的劣根性,以貌取人,或许是世人自出生之际便携来的本性,毕竟生了一双爱好良辰美景的眼睛,又怎能忍受尘垢污浊脏了眼眸呢……?
解灵胥倾下身,唤了唤前者的名字,也不知他此刻究竟是昏厥不醒还是在聚气凝神。
皱了皱眉头,只见穆昀猛的抬头看着自己……他面目上骇人的暗色伤疤顷刻映入眼帘,让解灵胥不禁心下一怔……
……他本是长了一张棱角分明的俊朗脸庞,却被那道恶鬼般的伤疤割裂得面目全非。只觉穆昀目色深沉,仿若一把冰冷锋利的刀刃……
喉头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一般,解灵胥艰难地出声道:
“穆昀,我来……”
话音未落,却见穆昀不知何时已解开了捆绑住自己的绳索,他骤然起身,握住自己的手腕,反身就将剑刃架在了自己颈项——
“都滚开,不然我杀了她!”
解灵胥瞳孔剧缩,只觉彻骨的寒意仿若一席九寒天的凉水,从头到脚透了自己周身……
穆昀声色冷郁:“你快说,让他们都退下,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解灵胥一愣,回想起和穆昀的第一次遇见,后者也是同现在这般如出一辙的语气……
——“怎么办,难道要放了他吗?”
——“他手上可有朝廷的人,若是得罪了我们恐怕就遭殃了!不如就依他而言,先把他放了吧!”
——“不行,若叶庄主回来,发现阴鬼逃走了,断然会迁怒于我们,要知道叶庄主和这人可是有血海深仇!”
……………………
身前的人七七八八议论着,解灵胥僵站在原地,只觉周遭的声音都离自己很遥远,仿佛置身在虚无缥缈的空间,此刻只有颈侧被剑刃刺破的肌肤捎来炽辣的痛觉……
为什么……自己拼命相救的人,现今竟以刀剑相向,为了脱身,便拿自己当人质吗?那此前他的舍命救助又算什么?不过是一场博得自己信任的戏码吗?
未曾想过,终有一天还是将真心错付,轻信了那臭名昭著的恶人……以为终究还算是朋友一场,看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这样的结局,自己也活该去承受。
穆昀声色干哑,此刻似乎正受着什么难挨的折磨,解灵胥感觉到他的身体微微抽搐着:“快……把令牌拿出来,让这些人都滚开!”
剑下的人眉心紧蹙,目色若血……他现下这般虚弱,要靠胁持一个女子才能逃脱,是因为中了断魂香……?
穆昀唇色如纸,脸色倒也和死了的人没什么两样。他现在极度虚弱,恐怕连自己都对付不过……
也不知是何人突然打破僵局,厉声道:
“怕什么,这女子也不过就是有个令牌而已,就算背后有什么厉害的人物,堵住她的嘴,不也就没人知道了吗!杀了她,死人才不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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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的人似乎默认了前者的说法,旋即齐齐举剑,凶狠地看着面前两人……解灵胥抬眼,只见周遭之人倏地涌身而上,几十把长剑旋即朝自己径直劈来——
这一刻,也不知让自己心灰意冷的,究竟是眼前穷凶极恶的场面,还是身后两面三刀的穆昀。现下自己的处境已是如履薄冰……
“快想办法!”身后的人发出沉闷的声音,解灵胥旋即感到剑刃又生生刺进了肌理一毫,不禁眉心微蹙。
……连你都没办法,我又能做什么呢……?
………………
眼前的人骤然袭来,解灵胥无声地笑了笑……自己此刻真是腹背受敌,插翅也难逃了。
只觉身后的人猛地从后拍了自己一掌……他似乎毫不犹豫,将自己推向面前是咫尺之离的尖利刀口——解灵胥心如死水,此刻仿若身处荒野般无力绝望……
………………
锐利的刀刃即将触碰胸腹之际,只觉腰身被谁人轻轻一揽,解灵胥旋即侧过身去,粗糙的衣面险险擦过利刃,生死近乎只一毫之离。
恍惚中看清了身侧之人的脸……这一瞬,解灵胥仿佛置身于梦魇中一般,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画面——
一时有些凌乱,只见身旁的人不费吹灰之力,片刻便将涌上的人马尽数解决。他回转过头,面具之下的那双深邃的眼睛如无尽的深渊,投射在自己眼眸……
“穆昀……”解灵胥发出干涩的声音,不禁后退了一步……艰难地转过头,此刻的呼吸亦是无比沉重,看着身后面容丑陋的男子,只感到前所未有的惘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二人到底谁才是真的穆昀……
“你们到底……”解灵胥话音未落,只见身旁之人骤然将手中的利剑插入了前者咽喉,沉郁冰冷的声音倏地在耳畔响起——
“他不是……”
只见房门处几个绑着头绳,面色铁青的人持刀而立,死死盯着眼前被捆绑在桩子上的黑衣男子。
看这男子的身型打扮,确是穆昀没错了……不过从解灵胥这个角度,只能看见穆昀的背影,他墨发倾散,后背上似乎有鞭刑后留下的伤痕。
解灵胥攥紧拳心,眼中似多了一丝决绝——
……………………
前去叶家香庄,解灵胥没有事先告知猷王和皇上等人……毕竟自己要救的这个人恶名远扬,最好还是与猷王撇开关系,免得让人以为前者和阴鬼这类江湖杀手有什么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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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路快马加鞭到了叶家香庄,解灵胥略施小计,便混到了庄内……
跟着仆人到了香庄关押穆昀的匿香阁,解灵胥轻声伏在窗边,看着里间的景状——
穆昀的面具被揭下了……?巫老四曾说过,穆昀之所以戴面具,是为了遮严脸上的伤疤,这么看来,大抵是真的了……
……………………
解灵胥眉心紧锁,恍恍惚惚走出了贺府——看来穆昀现今很有可能在叶家香庄,叶清云这时候还在贺府,自己即刻出发,大抵能先他一步到达香庄……
不过,解灵胥还是偷拿了猷王的通关令牌,以备不时之需。
………………
萧婼:“这我也知道,但万一……万一要是真的呢?虽然知道此事多有蹊跷,但我也绝不会拿穆昀哥哥的命去赌!”
见前者语气果决,即刻便转身离去,解灵胥不禁暗叹了口气……是啊,难道真要拿穆昀的安危去赌吗,这么久也未见穆昀现身,他的处境自己不得而知,倘若他当真就被困在叶家呢?就这样不管不顾,还是……不论怎样都该去叶家香庄探明白呢……
“发屁,你又不认识阴鬼,怎么知道就是他?”
“我当然认识,因为那人脸上啊,有一道极其恐怖的恶鬼符,从眉角蔓延到下巴尖呢,那可不就是阴鬼小时候害病留下的吗!”
解灵胥:“不清楚,也许吧……”
“叶清云好大的胆子,看本姑娘不血洗了他家府邸!”
“萧婼你别冲动,这件事倘若不是真的呢?你不觉得以穆昀的戒心,他怎会这般轻易中计!”
正想着,却觉肩膀被人重重一拍,解灵胥抬眼,只见萧婼出现在自己身边,一脸肃然:
“本姑娘刚听到,他们说穆昀哥哥在叶家香庄,是真的吗?”
——听房间内叶清云随行的下人“叽叽歪歪”议论着什么,解灵胥旋即闪躲到门侧,竖耳听着这些人的谈话——
“叶老爷抓的人当真是那阴鬼?”
“千真万确,我可是亲眼看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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