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忧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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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的地方其实并不算大,走过一条长长的甬道,转过一个弯,来到另一个房间。房间里没有点外面那些幽蓝色,令人毛骨悚然的灯,而是放置了数十颗小孩儿拳头那么大的夜明珠,抬手拂开上面落满的灰尘。她抬脚将靠在一边的一副穿着衣服的,完整的骷髅挪到一边,脸上神色冷冷的。

    那骷髅的脖子一歪,身子朝地面上倾倒,头颅顺着滚了下来,滚到一处堆了夜明珠的地方。

    蹲下身,从那骷髅身上感受到残存的恶意气息,陶雪戚偏头轻笑了声。起身走到那颗骷髅头面前,弯身将手覆盖在他的天灵盖上,只手将那颗头颅拿了起来。

    另一只手慵懒地背在身后,舌尖舔了舔几乎毫无血色,在内侧被她点了朱红色胭脂的唇。夜明珠发出淡淡的柔光,朦胧地照亮找一片角落,只见她眯眼牵出一丝诡异的笑意。朱唇轻启,愉悦道:“好久不见啊,父亲。”

    那骷髅无神的眼窝里只剩下一片漆黑,她拿着骷髅和他正面对视着。长相纯美的年轻少女拿着骷髅,转身走向身后放在房间中央的黑色棺材,一手扶着棺材轻盈一跃便坐在棺头上,垂下的腿轻轻摇晃着,看上去轻巧极了,就像一缕没有重量、没有实体的魂魄,在这如同墓穴一般的诡异地方轻哼了两声歌谣。

    一手向后撑着,随着歌谣的调子手指在棺盖上轻敲了两下,指下发出了细微、沉闷的“笃笃”声,与她逼中哼出的歌谣渐渐融合到一起。棺盖下面有什么好像受到召唤似的,不耐烦地要从棺材里涌出来。

    陶雪戚坐在不停震动的棺材上一脸平淡,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顾自欣赏把玩着她所谓“父亲”的骷髅头,心想:“人活着的时候不怎么样,死了,这骨头倒是还不错。”

    她坐在棺材上,侧身垂眸看了眼棺材里翻涌而出的黑气,冲他们勾了勾手指。那些黑气有的惧怕地散到一旁,在密室里乱窜;有的惊惶地逃回棺材里,不再出来;有的被陶雪戚随手一把抓在手心,捏了捏放在嘴边像团子似的吃了下去。

    她吃了一个不够,许久没有进食反而激发了胃口,一把一把抓过来搓揉成各种食物的样子,细嚼慢咽地品尝着这许久不曾吃到的极品恶意。

    “唉…”

    她无端叹了口气,想起曾在这府中吃到的上百年的陈年恶意,那就像是收藏的陈年美酒,味道真是好极了。可惜啊,那些都被她早前吃完了,剩下的这些都是二三十年前的了,勉强凑合吧。总比她之前在外面从活人身上取来的强些。

    陶雪戚就在暗室里的棺材上坐着,饿了随手抓一把恶意来吃,数日后竟比原先在外面气色要好得多得多。直到某天暗室上方传来些动静,暗室门被人打开,听到耳熟的声音她才百无聊赖地从棺材盖上坐起来,原先她是躺在那小憩。

    她抱着个骷髅头在章栖宁和展隋玉看到她时笑盈盈地看过去。“章姑娘来了,还有展公子。呵呵,季然在上面?”

    章栖宁看着陶雪戚坐在棺头上,一脸天真烂漫地抱着一只骷髅头,那样子诡异极了。展隋玉想得亏季然没跟来,坐在棺材上,抱着骷髅头…口味真重啊。

    展隋玉压根没想起来自己身边的这位是有割舌、挖眼、切耳、下毒…多种嗜好的主儿

    “脏死了。”

    章栖宁果然适合陶雪戚一路的,只是淡淡吐槽了一句,走上前拣了块棺材上干净的地方坐了上去,自然而然用和人坐在一条板凳上的轻松语气,云淡风轻道:“你手上拿的那是个什么丑东西?”

    “…”展隋玉看了一眼棺材还有这诡异的气氛,站在原地没动——他只是个普通人,只配站着。

    “丑吗?这是我爹。”陶雪戚盯着手上的骷髅头看了看,恍然大悟道:“哦!你那是没看到他活着时候的样子,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章栖宁本打算安慰的话停在嘴边,轻轻哦了一声,表示原来如此。展隋玉头疼地扶额,为什么他忽然不能理解这两个女孩子的对话。每个字他都能听懂,为什么连在一起他就不懂了?

    陶雪戚手上拿的是他爹的头骨,为什么还能一脸只是拿着个陶土娃娃的表情,栖宁又为什么能和她唠嗑似的聊天?

    展隋玉眉头轻皱了皱,然后又恢复,章栖宁喊了他一声。

    “林昭?”

    “嗯?”

    “按照我的经验来看,她爹是个王八蛋。”

    “?!”这话从何而来?展隋玉不解地看着她,似在等她解释。但看看陶雪戚,再看看章栖宁,想到兰台章家的事…

    栖宁说陶雪戚和她很像,这个像应该也包括经历吧。然后,他沉默了。也不问为什么。

    章栖宁从棺材上面跳下来,走到他跟前,道:“你记住这句话就好。反正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不然放着自己女儿不管,跑来这设了方术的暗道密室里来做什么?在这里放一口棺材,你觉得正常人会这么做吗?”

    展隋玉:“这是陶家的事,我也管不着啊?”

    “怕你接受不了。”章栖宁抬头看着他,“至少在她眼里,可没把他当做过父亲。对不对,陶姑娘?”

    陶雪戚把玩腻了,抛球似的把那颗头向后扔到一堆夜明珠里,偏头含笑看着她,酒逢知己千杯少一般的口吻,道:“你可真了解我。”

    她一手放在膝上抵着下巴,唇内侧的胭脂颜色不曾减淡,反而更浓艳了,仿佛色泽醇厚的樱桃果酒。眼中与她纯真的外壳不符,流露出一股清丽的风情来,修长卷翘的睫毛小扇般轻轻煽动着眼中的妖娆,犹如敦煌戈壁沙漠,洞窟中画壁上缠绕在飞天舞女酥臂上的迎风的飘带。

    她眸子转向展隋玉,再看向章栖宁,笑了下,道:“你身上的业障不见了,还和他的关系更近了一步,是有奇遇?”

    章栖宁心里一听她说这话不由微怔了下。

    原来她看得见自己身上的业障啊。

    陶雪戚:“之前的赌局我输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像你我这样在世人眼中的怪胎异类,是用什么法子让他接受你的?”

    说着,她朝展隋玉扬了下下巴,倒是很有兴致地看着章栖宁,认真在等她一个回答。

    “法子?”章栖宁弯唇得意洋洋地看向展隋玉,沉吟了会儿。展隋玉一听这话也颇好奇地看着章栖宁,他也想听听栖宁暗地里对他做了什么。

    “哪有什么法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就这样?”陶雪戚挑眉看着她,似乎有点不相信。转念又道:“若他不愿意,你打算怎么办?”

    “不愿意啊…”章栖宁侧眸看向展隋玉,锁起来是个不错的想法。展隋玉脖子上一凉,对上章栖宁的眸子,一般她用这个眼神看向自己就是想把自己锁起来了。

    心里无奈叹了声,展隋玉轻咳了下,弯身贴到她耳边笑道:“回头我肯定悄悄往聘礼里藏一根手铐链子,娘子可要好好找啊。”

    章栖宁闻言笑了笑,嗯了一声。

    展隋玉起身不满地看向陶雪戚这个挑唆别人夫妻关系的人,心想季然怎么回事啊,怎么看上这么个麻烦?

    季然:天道好轮回,我当初也是这么看你的。

    陶雪戚坐在棺材上看着两人不禁愣了一瞬,唇角带着一丝笑。她其实一早就发现了,她和章栖宁很像,但又不像。章栖宁对展隋玉从一开始就是徐徐图之,心里早就把一切都想好了,一步步把展隋玉拉到自己身边。所言所行都吃定了展隋玉这个人,他怎么可能逃得掉?

    季然和展隋玉是不同的,展隋玉心甘情愿地被章栖宁拉到身边,同时也一边用自己来阻止章栖宁犯下无法挽回的错误。他大概也不怕章栖宁会犯错,错了也会同她一起承担。季然不是啊,季然他啊…最讨厌不善的东西了。

    陶雪戚笑了笑,眸子垂下去暗了一瞬。

    “被冷落觉得自己很多余?”章栖宁看着她,语气里带着一股浓浓的调侃之意。

    “你的季少侠在外面呢,就他那脑子怎么可能下的来。他下不来,你上去就是了。”

    陶雪戚:“我也许就是不让他下来呢?”

    章栖宁:“听季然说你能耐不小,一把火烧了整个寨子,还没有拦得住你,我家一个小小暗哨怕也是难不倒你。说实话,他能活着回来找我,我也是挺意外的。他能回来,说明你是放了水的。”

    展隋玉心里为林肃摇了摇头。打击报复,这绝对是打击报复。

    “季然不错,但他不是展隋玉,你也不是我。所以我的方法对你不适用。我要是你的话,我就…”章栖宁走到陶雪戚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陶雪戚勾了勾唇,笑道:“老奸巨猾。”

    “用手段达到目的若被称为狡猾,那些温柔的不劳而获者岂非卑鄙?”章栖宁道。

    一张八卦图渐渐从她脚下浮现出来,她敲了几个方位,地面上便出现一个暗道口直通地下。陶雪戚不由嗤笑了声,“一代代老东西都钻这玩意儿,也不想想那些好的怎么会对这个感兴趣,除了妖魔鬼怪还能招来什么?”

    她摇了摇头从入口下去,在她下去的那一刻暗室的门也立刻关上了。一片黑暗中,蓝色的火光一盏盏亮起来,从她站的地方一直延续到前方的另一个房间。

    当闪电再一次从天空划过,陶雪戚抬头勉强地扯了扯唇,火苗朝她汇集渐渐将她包围,闭上眼从原地消失了。

    再出现便是落在郑州离陶氏废宅不远的荒草地上。她眼前恍惚,蒙上一层黑色的阴影,紧接着传来一阵晕眩感。她就地而坐休息了下,“用这副身体这么做果然还是太吃力了。”

    没办法,谁让她要面子。死要面子,活受罪。

    “看来是遇到季然了。会管闲事,那姓展的小子肯定也在。”她垂眸支吾了一声,“…那丫头也会来啊?”

    当初听说她离开宿州,展隋玉没走,他们走之前好几天他才离开,听季然说好像是回家去了。如今这两人又碰到一块想必是姓章的丫头得逞了,赌局是自己输了,就是不知她耍了什么心眼,倒时候真得好好问问。

    心里这么想着,陶雪戚背着手朝记忆里的地方走过去,走到一处偌大的院落径直往一个方向走去。确定位置后提起裙子蹲下身,指尖擦过地面一言不发地摸索着,似在找什么东西。

    季然看见她,脸上的神情有一丝的松动,陶雪戚嘴角也扬起一丝微小的弧度——这么快就放心是不行的,季少侠。

    边上的几个女人看到陶雪戚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怒意,紧接着脚底便冒出黑紫色的火焰,她们还没有注意到。

    季然大喊了一声:“别碰她!”

    稍微好一点后她看了看这是哪,循着零星记忆朝陶氏旧宅走了过去。她对陶家没什么感情,当时那也不过是个暂时的住处,本来就没怎么放心上。二十年过去,让她回忆某些地方的具体位置一时还真想不出来,所以慢慢想了几日,想明白地方,想明白密室的打开方法。最主要的是,她现在想放空自己。

    她也是一时不查,没想到章家的动作这么快,等她注意到附近有人的时候却又懒的去管了。

    但她忽然就想到了当初与章栖宁打的赌。不藏着的原因,不是藏不了,而是想让他看到真正的自己,所以不屑去说谎了。

    章栖宁和她都从未想变成别人喜欢的人,也不想变成会让那个人喜欢的人,只是单纯的想让他喜欢自己罢了。

    她藏在火焰中静静注视着他,仿佛看着蝼蚁里的英雄。心动了,所以她也变成了蝼蚁。心里自嘲了一声,然后清醒地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

    她从火焰中主动走出来,走到季然抬头一定能看到的地方,那里还有几个这场戏的配角。

    他只看到陶雪戚用从手心里冒出的黑气杀了人,他甚至不敢相信站在那里的是陶雪戚。

    陶雪戚抬眸看向愣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的季然,他果然不能接受这样的她。心里叹了口气,忽略心中划过的一丝失望,看着他轻声道:“傻瓜啊…”

    为什么要暴露?藏了这么久,继续下去也不是很难。

    陶雪戚一眼撇过去,手上分出一部分恶意化为一把利刃挥着穿透她们的身体。雕刻着连枝花样的白玉镯戴在手腕上从她眼前划过,莹润的玉色映在她眸中洒落下一片冰冷。

    “看在我利用了你们的份上,给你们一个痛快。”艳红的火光映在她脸上,苍白的气色看着似乎好了些,两颊上多了一丝红晕,但在季然眼中却不是这样的。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陶雪戚放火烧了整个山寨,困住了所有人,也困住了她自己。一切都被困在了这个叫陶雪戚的躯壳里。

    当听见马蹄声她才将视线从那些被黑色火焰包围的尸体上移开,当恶意烧尽那些火焰也渐渐恢复成明黄色,但仍没有减弱的气势。陶雪戚在摇曳的火光中看到对面拔剑阻止火势蔓延的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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