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扶着杨卫成，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真的像周国光所说的那样，上楼去吗？
若真那样，自己成什么人了？若不那样，周国光会有多震怒？
他现在太需要钱了，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
而靠着她肩膀的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着一股独特气息。
淡淡的烟草味，混杂着酒精味，似有若无地触碰着她心弦。
谢盈盈想起几年前，第一节晚自习后的课间，两人在操场上散步。
那时的心情，竟然和现在无比相似。
时光荏苒，谁能想到大家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你还能走么？上楼吧……”她道。
杨卫成嗯嗯啊啊，貌似在答应着。
谢盈盈吃力地扶着杨卫成上楼，她已经尽全力，但那毕竟是一百几十斤的大小伙子，醉了酒可真沉啊！
两个人歪歪扭扭，朝楼梯走去，忽然，谢盈盈感觉腰间一热，一只大手靠过来。
咚咚咚咚！
她心差点冲出嗓子眼，触电般肌肉全都绷直，紧张得汗水直冒。
深呼吸，定了定神，继续往前走。
香，真的香。
杨卫成暗暗地吸口气，闻着谢盈盈的味道。
这种香味后世杨卫成是没闻过的，那是雪花膏和洗头膏混杂在一起的气味。
其实都是低劣香精，可此情此景中，却比5号香水还浓郁。
一根头发丝好死不活钻到他鼻孔里，让他快装不下去。
他忍住没打喷嚏，二楼已经到了。
楼上两个房间。
谢盈盈努力搀扶杨卫成来到其中一间，床铺整齐，被褥都是新换过的。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人却不是那个人。
谢盈盈心情紧张，努力架着杨卫成，将他放倒在床铺上，又帮脱掉鞋。
“你想干嘛？”杨卫成忽然问。
谢盈盈一僵，悄悄抬头看去，发现杨卫成是闭着眼睛，原来是醉话。
她刚松口气，准备帮他脱衣服。
杨卫成忽然又抓住她胳膊，将她拉到跟前，闭着眼睛说：“我知道你想干嘛。”
谢盈盈脸红如血，全身发软。
“你没醉？”她问。
杨卫成睁开眼，促狭一笑：“你觉得呢？”
谢盈盈仔细看着，他眼睛虽然布满血丝，脸色潮红，但眼神十分镇定，确定没醉。
她有点生气了，想要挣脱他的手。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要耍我？”谢盈盈带着哭腔问。
杨卫成淡淡一笑，答非所问：“我在想，要不要帮某人遂多年未遂的心愿。”
谢盈盈眉头紧锁：“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说了你也不懂。”杨卫成松开手，坐起来，点根烟抽着，“你怎么想的？”
他看着谢盈盈。
谢盈盈低下头，缓缓坐到地上，抱紧膝盖颓然道：“什么？”
“就算离开我这么优秀的男人，也不至于找个那样的货啊！把自己老婆往别的男人怀里推，那得是什么人啊？”杨卫成道。
“我、我们还没结婚。”
“那我更搞不懂你了。”杨卫成冷笑，“是觉得自己太廉价，还是觉得他足够可贵？”
谢盈盈抽泣不语。
杨卫成低头，狠狠地看她几眼，漂亮的女人，坐姿令衣裙紧绷，线条尽显。
最后一次了。
杨卫成站起来，将腰包里的钱塞给她：“拿着，回老家吧。那个男人可不靠谱……”
他像来时那样潇洒，又甩着手离开代理处。心里却在懊悔，早知道留点啦！
谢盈盈抱着膝盖，臂弯里是那包大团结。
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应该哭，可眼泪仿佛早就流干，心里更是空落落的。
却说周国光在楼下马路对面的路灯柱子后，眼睁睁看着杨卫成边抽烟边走出来，恨的牙痒痒，却又暗自觉得庆幸。
到底是上钩了，事儿应该能摆平吧？
一阵热烘烘的风迎面扑来，杨卫成酒醒了几分，暗自嘲笑自己简直禽兽不如。
有个醉汉，歪歪扭扭地走在他前方不远处。
前方街角处，公厕映入眼帘，杨卫成条件反射似地哆嗦着。
“咝！酒喝多了。”他小跑几步，跑进厕所。
刚刚解决完问题，忽然外头传来乒乒乓乓的击打声，还有喝骂声，都是本地土话，他不怎么听得懂。
杨卫成走出去一看，刚才那醉汉被三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撂翻在地，额角流血。其中一个年轻人，正从他腰间抢bp机。
而醉汉一脸胡子，看样子四十几岁，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
“干嘛呢！叫巡捕了啊！”杨卫成大吼一声。
那三个小混混抬起头，先是一惊，发现是外地口音后，便狠狠地瞪着他。
“滚蛋，别多管闲事！”其中一个手持砖头，朝他恶狠狠地说。
“滚什么呀，顺便抢了！”另一个道。
于是一个继续抢bp机，另外两个则朝杨卫成扑过来。
杨卫成比拿砖的稍快一步，一拳头打中他下巴，顺手夺下砖头，狠狠敲在另一个人肩膀上。接着一人再来一记膝盖，顶在肚皮上。
那两人哪料到他这么猛，直接被干懵，捧着肚子蹲下哼哼。
杨卫成冲正在抢Bp机的那个吼：“还干呢？赶紧滚蛋！”
他打个出其不意才险胜，要是这三个回过神来，没准吃亏的就是他了。
三人到底年轻没经验，给他这一顿霹雳暴击吓到，再加上不远处传来自行车铃声，便慌忙逃离。
“你给我等着！”
“我等你老母！”杨卫成骂道。
眼看那三个家伙跑远了，他赶紧上前扶起那老哥。
“没事吧？”杨卫成问。
那老哥血流到眼睛里，很霸气地撩起白背心擦了一把，嘟哝句土话。
虽然杨卫成听不懂，从口气判断，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谢谢啊！”那人粗声粗气道。
杨卫成笑：“缘分，走吧，我送你去医院。”
他把那人扶起来，心说我这是闹哪般？俏生生的小媳妇我不扶，跑来扶这个糙汉子。
“不用，我自己能行，咝……”
刚站起来，那人左脚触电般缩起，原来刚才被打的时候，那几个混混踩伤他筋骨。
得，这下可麻烦了。
杨卫成吭哧吭哧，背着那老哥往医院走。
好在他年富力强，医院离这里也不算远。上回他送雷震儿子去医院，基本算熟门熟路。
而且这老哥很健谈，有点爱吹牛，个性倒是挺讨喜，一路跟杨卫成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医院门口。
来到值班护士站，杨卫成敲响玻璃窗：“麻烦问一下，去哪挂急诊号？”
里边的护士慢悠悠抬起头，和杨卫成四目相对。
“是你？！”
俩人不约而同愣住。
“别偷我钱啊！”杨卫成呢喃着。
谢盈盈心里五味陈杂。
“别说那些了，还有酒嘛？”杨卫成晃荡着空酒瓶，心情似乎大好。
谢盈盈一愣：“还有，米酒。”
“拿来吧！”杨卫成道。
咕咚、咕咚！
谢盈盈心跳陡然加速。
她颤颤地去扶杨卫成，那人便顺势歪倒在她身上。
钱啊，你可真是个好东西，不过我要你为我所用！
果然，她转回身，将包放在杨卫成旁边，打开来，里边是三摞大团结。
“他说了，上次的事很不好意思，这钱是多收的，还给你。”
谢盈盈忙去拿来半瓶米酒，杨卫成把钱往腰包一塞，继续吃喝。
半瓶酒下肚，他看起来更醉，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不行了，得睡觉去……”
谢盈盈沮丧之外，又觉得很无助。
“对不起。”她现在只会说这句话了。
她沉默片刻，站起身走到旁边那张桌，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布包。
鼓鼓囊囊，应该是钱，杨卫成的眼睛，铮亮。
杨卫成抬起手，她慌了，身子微微颤抖，以为他要抓自己。可杨卫成却咧嘴一笑，抓向那包钱。
“早该还给我才对啊！”他道。
边说边数钱，手法极其精纯。
谢盈盈声音细弱，情绪沮丧。
她就站在杨卫成旁边，灯影下，窈窕纤瘦，好似林妹妹一样惹人怜爱。
电流嗡嗡地响，灯不时闪烁一下。
屋内的气氛，更添几分暧昧。
杨卫成的话语，让谢盈盈很是难过，可又无颜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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