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当年祭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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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什么船?”

    “拉货的!”

    “什么货?”

    “农产品——不过这次是空船,船上只有些器具。”

    “溺水的是什么人?”

    “我们的员工,其实都是亲戚。”

    “船上没有其它东西了?”

    “没……没了!”

    “你确定?确定船上没有剥了皮的尸体?”

    “啥?尸体!没有……没有啊!啥意思,我咋听不明白呐!”

    刘立伟不再说话,眼神在几个人脸上扫来扫去。我注意到他这句话出口的刹那间,对面的几个人顿时吓得满脸煞白,瞪起眼,张大了嘴。

    “行了,小胡,让他们签字后,离开吧!”

    又喊来第二拨人。

    几乎问了同样的问题,对方的反应和刚才几个人差不多,他们离开后,换成刘立伟脸色变得铁青。

    让当地派出所所长叫来了附近两个村的村支书,询问了一番问题。

    无非是这十几年里,附近,主要是黄河边上,有没有奇怪的事发生,有没有注意到奇怪的人。

    两个村支书,都是五十多岁的老汉,气质类型和老王书记差不多,都是农村气息浓厚的乡村老汉。

    俩人稀里哗啦说了一大堆,把我们听得云里雾里。

    “行啦!两位先回去吧!有事会联系你们的。”刘立伟眉头都皱成了肉疙瘩。

    两个村支书刚走出去不到十米,东户村的周书村支书又停住,转过身:“对啦!俺倒是想起一件事,不知道有没有用。”

    刘立伟点了点头:“说吧!”

    “十几年前……具体哪年我不记得了,俺们村老宋家在这附近弄过一次祭河仪式,当时……当时是为了他家婶子淹死的事。”周村支书语言表达不太利索,刘立伟他们似乎没大听明白,但听到“老宋家”三个字,我却打了个激灵。

    没等刘立伟回话,我就反问:“你说的哪个老宋家?”

    “就是俺们村老宋家,宋伟强家!”

    我顿时有种难以言状的感觉,宋建民是我大舅啊!亲大舅,只是好几年没有联系过。

    说起我姥姥家,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心寒。

    据说当初父母结婚时,姥姥全家都反对,但老妈最后还是嫁给我我爸,为此还和娘家人断绝了关系。

    从我记事开始,老妈就告诉我姥姥姥爷早就去世了,我也没有姨舅,直到我六岁那年,家里突然来了几个人,当时我记得很清楚,老妈看到他们进屋,一下子哭了,听他们的对话,我懵懵懂懂地听了出来,来的人就是我姥姥、姥爷还有两个舅舅。

    也是这时候开始,我才知道姥姥家是董集镇东户村,姓宋,在他们村还是大门户。

    后来老爸突然失踪,我倒是也跟着去过姥姥家几次。

    其中印象最深的是到河边参加姥姥的丧礼。

    那是一个阴天的傍晚,老妈哭着到邻居大壮家找到我,然后又骑了很久的自行车,下车时天已经黑透了,我看到很多人围在河边,一些穿着白大褂的手里还都拄着一根木棍子。

    当时我就知道这是在“涉老”,肯定是死人了,随后看到了穿着白色孝衫的舅舅,我才意识到出了什么事。

    老妈要来一个白色孝帽给我带上,又递给我根木棍,摸着手里一看,是根柳木棍,让我跟在人群后面喊姥姥……

    童年的记忆浮光掠影,难道当年老妈带我来的河边就是这里?

    东户村村支书周老汉磕磕绊绊讲了十几年前姥姥家祭河的事。

    听着他的讲述,再回顾十几年前的往事,当年的事逐渐在我头脑中清晰起来。

    原来当年老妈火急火燎带我来黄河边参加的并非一般的“涉老”,而是俩舅舅给溺水而亡的姥姥弄得祭河仪式。

    其实祭河这事在七八十年代挺常见的,近二十年来倒是少了些,据我所知的,除了十几年前俩大舅因为姥姥溺水,举办的祭河仪式外,还有九八年发大水前的大旱期间,河王村及附近几个村的寡妇们,也自发聚集起来,在河边祭河祈雨。

    听完周老汉的讲述,刘立伟凝重的神情没有丝毫舒展。

    他努了努嘴,冷冷道:“你说的这些和案子有啥关系嘛?”

    周老汉愣了一下,脖子一耿:“有啊!”

    “干脆点!有啥话,一口气说完。”

    “咱们这一带祭河时,少不了生祭!”

    “生祭?是不是杀猪宰羊?”

    “这个肯定少不了……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显然刘立伟有些不耐烦。

    “我听村里老人们说,祭河最灵的还是人祭?”

    “什么?人祭!难不成还敢用人祭祀?”

    周老汉笑着摇了摇头:“我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个老宋家弟兄俩可不简单……我也是随口这么一说啊!”

    说完,也不等刘立伟回话,转身拽着大胯,朝着村子大步迈去。

    刘立伟神情更凝重了,再次走到无皮尸体前。

    “希立,能从尸体身上看出什么线索?”

    “目前也只是初步尸检,判定死者是死后被剥皮的,从手法上看,手法老练,整张皮是一气呵成剥下来的,由此可见凶手对人体构造极其了解,而且刀法成熟……我判断可能是老辣医生或者有经验的屠夫!”

    听到“屠夫”二字,我头皮一麻……这是巧合嘛?

    刘希利又指着尸体一侧的几件物件:“这玩意我并不熟,应该和死者死亡原因没关系,但放到尸体袋里一起抛入河中,一定有什么目的……或许真的和某种祭祀有关。”

    听到这里,我终于忍不住开口:“伟哥,希立哥,周老汉所说的祭河我应该见过……”

    凭着记忆把当年的事说了一遍,引得附近几个刑警也凑了过来。

    “啥?当年举行祭河的是你姥姥家?”

    我点了点头:“其实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两个舅舅!”

    “你舅舅又怎么啦?”

    “虽然自小到大,我也没见过他们几次,听我妈说大舅是附近有名的阴阳先生,二舅从十几岁就开始杀猪宰牛,一干就是三十几年……”

    话我说得很清楚,从几个人的反应看,他们也听明白了。

    “你大舅是阴阳先生,二舅是屠夫?”刘立伟说完,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袋和一侧的奇怪物件,紧紧皱起了眉头。

    世上的巧事很多,但绝对不会这么巧,刘希利刚判断出尸体可能和屠夫及某种祭祀有关,而我的俩舅舅恰好一个是有着三十几年经验的屠夫,另一个是阴阳先生,更巧的是他们正好在十几年前,在这里举行过一次祭河仪式。

    憋了足有一分钟,刘立伟才冷冷开口:“先回去做个详细尸检,同时把东户村姓宋的一家列入调查对象!”

    坐到回区里的路上,我说不清内心的感受,摸着心口问自己,对所谓的姥姥一家,没有丝毫的情感,他们没有让我感受到丝毫的亲情,甚至在老妈去世后,二叔让街坊去他家送信,可是直到丧礼结束,他们家连一个人都没来。

    记得发丧的那天,鹅毛大雪从天而降,北风呼啸吹得人睁不开眼。

    我跪在雪中托着老妈的骨灰盒,直到今天依然记得当天那个冷。

    病了好几天,也躺了好几天,涅槃重生,从此没有姥姥家。

    一转念好几年过去了,这几年里,我吃尽苦,受尽罪,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承受了巨大压力。

    上大学时,家境不错的同学比我吃得好,穿得好,隔三差五还约着朋友出去搓一顿,最让我羡慕的还是他们都有女朋头,有的甚至还换了好几个。

    我呢!生活费基本靠勤工俭学,再加上省吃俭用,三年大专,我从不敢应邀和同学出去吃饭,反正为此找了各种理由,尤其是面对懵懂的青春,也曾有喜欢的和喜欢我的女孩,但一想到自己的条件,只好低头哈拉腰地闪到一旁。

    这个传说中的姥姥家,对我而言就是个陌生的地方。

    路上我一言未发,到了派出所后,刘立伟提醒我可以安排做DNA鉴定,我才回过神。

    其实一路上,在想这些事情的同时,不知道为什么,脑中总浮现出那具尸体的样子,一股很难用语言形容的难受感觉,随之冒了出来。

    下车时,我还下意识问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感觉?难道认识这人?转念一想绝对不可能,十几年前,我也不过十几岁,再说尸体已经被趴了皮,肯本看不清楚模样。

    一定是错觉,或许和这段时间离奇的经历有关吧!

    刘希利了解我的事后,说先给我做鉴定。

    本来以为事情会很复杂,没想到他用棉签在我口腔里戳了几下,便点头示意可以了。

    折腾了一下午,我早已身心俱疲,出了办公楼,刚想喊吴静涵,就看到她在打电话,只好坐到一旁等着,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

    “走吧,鲁东!”

    扣掉手机后,吴静涵朝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睡意瞬间被赶走。

    “谁的电话?这么久!”

    并不是我吃醋,只是好奇,吴静涵和我一样没啥亲人,电话又是谁打的呢?

    “是吴老师!等你时,我才记起给他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嘛!”吴静涵很温柔地走过来,挽起我胳膊,“当然,我还听他分析了地下空间和裂缝的事。”

    “奥?难不成还有啥新的说头?”

    “老师分析说,地下的两层空间的文明,既有相似的地方,又有不同之处,应该是一种文明在模仿另一种文明。”

    我点了点头,其实这点我也想到了,一本书上还写过,在如今生活的人类之前,地球上还经历了五次生物大灭绝,或许地下裂缝中曾经生活了上一段文明的人类吧!

    也许之前的人类就生活在地下。

    “第一艘船是你的?”

    “对!”

    “让船主认过?”

    “认过了,其他几具尸体都是他们船上的,只有这具他们也不认识,我们猜测应该是打捞时,意外捞到的。”

    “你猜?”刘立伟瞪了他一眼,吼道,“这事能靠猜嘛?”

    刘立伟让他们把两次翻船的船主都喊来,要亲自做次口供,用他的话说,如果这具尸体是十几年前被抛进黄河的,应该早就已被黄河泥沙淹没,或者早就被人发现了。

    换句话说,这两具尸体很可能是两艘船中的一艘上的,如果是这样,事情就复杂也严重了。

    半个小时后,两拨人全都聚集了过来。

    尸体四周扯起了警戒线,一旁站着几个胡子拉碴,浑身脏兮兮的中年男人,目光闪烁地看着我们这边。

    刘立伟心思缜密,低声问刘希利:“那几个是船主?”

    “对!”

    吓得对面几个穿制服的连连笑着道歉。

    我这才见识到啥叫官威,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呐!

    刘立伟皱了皱眉头:“干脆点,少说没用的!”

    对面的制服男,低头哈腰地点了点头:“第一艘船翻了后,捞上来三具尸体,没啥问题,这艘是今天凌晨翻的,结果……结果打捞尸体时,发现多了一具尸体。”

    我虽然只是个大专生,但也是实打实的无神论者,当时也就随便这么一听。

    这人死的真惨,也冤,被人扒了皮,还扔到了河里,同时还用上了这么歹毒的“镇魂咒”,不过话说回来,十几年后尸体无意中被人捞上来,也算是万种不幸中的一点小幸吧。

    那几个人赶紧跑了过来。

    “什么情况?”刘立伟开门见山地问。

    “刘所,是这样的,我们接到报案后,第一时间赶到现场,了解情况后,请消防局的兄弟帮忙……”

    “当地派出所的,询问过?”

    “问过啦!”说着转身,朝另外几个穿着制服的喊了一声。

    不知道什么原因,看到这具奇怪尸体的样子,除了感觉恐惧外,还有种特别的感觉,心中有些隐隐的难受。

    我也纳闷,咋会有种难受的感觉呢?

    至于在尸体旁边发现的东西,我记得听布拉古师父说过,这或许是一种古老的诅咒方式,好像叫做“镇魂咒”,用于镇压冤死之人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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