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内室的木门被燕无恒一把推开。
角房的小宫女还在打瞌睡，他这声音不算小，直接吵醒了那宫女。她本以为是哪儿跑进来的小贼，气冲冲出了门便看见太子殿下站在内室正中，她急急忙忙跪下行礼：
“奴婢参加太子殿下。”她声音还带着未醒的沙哑。
“一群猪狗不如的！人呢？季姑娘人呢？”
那小宫女本是还困着，听到燕无恒盛怒的语气差点儿没在地上磕破了额头，一下又一下的磕着头，语气惶恐：“奴婢、奴婢不知……明明睡前季姑娘还让奴婢点了安神的檀香，怎么、怎么这会儿人就不见了。太子殿下饶命、太子殿下奴婢实在不知的！”
原本被燕无恒抱在怀中的许许多多各地搜罗来的奇珍异宝已经全部散乱在地上，底下没有人敢去捡，此时东宫侧殿已然没有了季蔷和有壮的人影，甚至没了他们随身的衣物，已然早早人去楼空，全无踪影。
燕无恒紧握着拳，因为愤怒亦或是心慌咬紧了牙关，焦虑不安的情绪没来由的溢满了他的脑海：“快，召集东宫所有的侍卫，宫中给我翻，一定要把人找出来！”
整个东宫已经从沉睡中清醒，满室灯火通明，所有的人伏在他的脚下，数百人安静的有如空室。
“召集羽林卫，随我出宫找。其他人，就留在宫中，翻！”燕无恒猛地一甩袖，推门而出，红花梨木门因为被大力冲撞发出“嘎吱——”刺耳尖利之声。
是夜，季蔷带着有壮偷偷翻过这几日她早就找好的皇宫外围的一处矮墙，两人轻装上阵，也没什么好拿的，趁着月上当空离开了燕国皇宫。
季蔷以为自己都算好了，挑了亥时走，整个皇宫除了打更人和值班的巡查都睡了，就是守门的侍卫这个时候都是最为困倦的。可她没想到还真有人大半夜去找她，兴冲冲带着从宫外找到的一堆宝贝。
她什么都不记得，却潜意识里知道自己没见过这些。她看海，东宫就建在离海不算远的地方，燕无恒特许她可以出宫去，但只能去海边，人烟稀少的地方，四五个侍卫看着。看似放纵，实则圈禁。
季蔷不喜欢。她喜欢海，也喜欢这些花，都是因为没见过，觉得新奇，就像燕无恒给她的感觉。1234
如今新奇劲儿过了，就极为疲倦了——她想离开了。
时值午后，疏影黄昏。太阳已落到山后面，只能看见小半个亮堂血红的圆影子，有壮就陪着季蔷坐在御花园，远远的还跟着几个一直缀在身后的尾巴。那几个燕无恒配给她的宫女基本功能就是监视的，连个话也不会说，像几个活死人。
季蔷戳戳身边陪自己枯坐了一天的闷葫芦：“今天晚上我们就走好不好？”她不看花了，拿起块梨花冻塞进他嘴里。
梨花冻里面放了薄荷，又凉又甜，季蔷看着有壮被他塞了满嘴的憨样不自禁的笑。眼睛像是晚上的星星，亮极了。有壮说：“好。”他想陪着她一直看星星。
他固然欣喜，不至于被冲昏了头脑，自有自己的考量。先不说这只是一个梦，计算季蔷真的在燕国，甚至于在燕国皇宫，大辰与燕国始终都是势同水火。季蔷若是能现在平安无虞待在燕国那必定是燕国皇室还不知道她的身份。
若是自己贸然打草惊蛇，不仅可能会一下子打破两国这保持许久的平安僵持关系，甚至会危及到季蔷的姓命。她若只是一个普通大辰人不会有什么大事，她若是大辰皇后，便会在烈火烹油之中。
夏璟年顿了顿，殿内一时安静无声，没有人说话。他接着开口对跪在地下二人说到：“务必……要找到皇后，切记。”他声音已经暗哑，压抑着感情，撕扯着声带命令二人。
回家去，她也不知道家在哪儿？反正是在大辰的。先回去，在大辰找着走着，说不定看着哪儿眼熟就在哪儿住下，哪儿就是家了。
大辰有难，该是时候回去了，燕国待着客居他乡太久。如今时局动荡，燕国固然平安，于她而言也不是家乡。
“她能在燕国皇宫呆这么久的时间，不是皇帝，就是太子，总有一个盯上了。不管如何……朕都会带她回家，大辰、皇宫才是她的家。”他看向季元勋说道，语气坚定。
燕国皇宫的御花园极为漂亮。燕国身处东南地方，国土靠海，一年四季气候如春，连着一些植物都是她从未见过的争奇斗艳的漂亮。
“属下在。”有人自殿后柱垛阴影处现身。
“你二人领上朕身边的高手，即刻前往燕国。记住……只是探查，切不可惊动燕国皇室。”夏璟年垂眉向二人吩咐道。
“臣省得，臣自然担心。皇后娘娘是否平安，都已是前几日臣梦中所见，如今已隔数日，掐指几日间，也不知燕国那边是否又变了另个光景。”
殿内静悄悄，夏璟年已屏退了所有伺候的人。红梨木朱红的窗虚掩着，隐隐有屋外天光照在窗前一寸三分地。屋内没人顾的上这一寸小小天光，只任凭它晒热了那一小块地，无人搭理。
没有阳光，屋内有点儿冷。夏璟年看着不远处那块小小光亮，眼神比这阴森森的屋子还要寒上几分，他的脸藏在阴影中，看不清神色。
方平、冷杀二人退下。夏璟年不再回上首书案前坐下，就近与季元勋在木桌前一同坐下。季元勋察觉出他感情的变化，不再主动开口，静静等夏璟年冷静下来说话。
“她若真身处燕国皇宫……便是千难万险，刀山火海。”夏璟年声音黯然，垂着头，静静看着桌上木质梨花的纹路。半晌，他才似自言自语，又似在于季元勋对话，呢喃的说着。
他话音刚落，夏璟年已拍案而起：“真的？她在燕国！”声音掩不住的喜悦，已没有的帝王的仪态，从上首案前几步走到季元勋面前。
“是的，她是在燕国宫殿现身。”季元勋俯首道。
“方平、冷杀。”夏璟年朝虚空处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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