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也看不懂，也不敢插话，怕打乱王姬的思绪。
宁玉在图前站了半个多小时，猛地转过身来，白衣因为她的动作，飞扬起来，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让沐左进来！”宁玉道。
宫女们自然应喏。
王姬召沐将军进来，自然是要谈正事的。
宫女们纷纷退了出去。
沐左就在廊下，按着腰间佩剑，站的笔挺如松。
绿若上前，道：“沐将军，王姬有请。”
沐左侧目看向她，略微颔首，“本将知道了。”
绿若侧退半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沐左扶剑大步跨上台阶，进入内殿。
门边的宫女见状拉着大门。绿若招呼人去大门口玩儿，若有人来立即回禀。
宫女们应一声，提着裙角，笑笑跳跳你追我逐地跑去门口。
绿若在院中转了一圈，回到廊下站着。
……
沐左一进门，就见一身素衣的女子站在墙边，面前的墙上挂着大大一副舆图。吧
身形消瘦，脊背笔直。
沐左走上前去，抱拳道：“臣见过王姬。”
宁玉转过身来，道：“沐左，本宫不用想办法死遁了。”
沐左刹然抬头，眼底有不解，有诧异，但他还是先低低应了声“是！”
宁玉没等着他发问，便道：“大姜易主了，如今当政的是宁涛。父王被杀，母后被囚，太子哥哥并几位兄长奔逃，六王兄被俘。”
沐左刹然间满脸讶然。
“宁涛不是被废为庶人幽禁了么！”
宁玉：“是啊，他被废为庶人幽禁了，可是他的手还是伸到了朝堂上，甚至能策反禁卫军副将，杀害禁卫军首领，攻入王城，攻入王宫。”
这其中，若少了许故的运作，打死她也不信。
仅凭大靖，引走阿姐尚可，可提供给宁涛这些帮助，那是万万不能的。
而许故，他在大姜二十多年，培养几个心腹送入朝中为官为将，多么容易啊。
沐左看着宁玉，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宁玉继续道：“阿姐已经率军进攻大靖了。”
宁玉说着指指舆图，“据本宫推测，她目前应该是到这个位置了。”
沐左顺着宁玉手指看去，却见已经到了兖州边境。
沐左满目惊讶，“已经、已经攻过了驷州吗？！”
怎么可能这么快？
沐左实在难以想象，那个印象中文文弱弱的女子，怎么地指挥得动三军，更别说短短不到两个月，便攻破一个大州！
除非有赵将军此等杀神在啊！
宁玉点点头，似乎笑了，“是啊……”
沐左沉默下来。片刻后，提出一个疑惑，“德恩王姬攻关，就没有人给靖王城报信吗？”
宁玉：“小三带人将信兵劫了，一波、又一波的信兵，去而不返。”
“苦苦撑着，却迟迟得不到大靖王城派来的救援，该是怎样的痛苦呢……”宁玉唇角缓了缓，“本宫猜，那些人恨极了靖王吧……”
等宁玉说完，沐左问道：“王姬可有什么打算？”
宁玉似乎想了想，“让人准备一下，五日后，去屠了杜家满门吧，奴仆放过。”
沐左看向宁玉，对宁玉这个档口却去屠杀杜家满门十分惊讶，但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只答了声：“是。”
犹豫了下，问：“那个杜侧妃，一起杀掉么？”
宁玉想了想那个目光清澈纯真的姑娘，淡淡道：“不必了，只杀杜家满门，出嫁了的，不必祸及。”
沐左应声是，垂手立于旁边。
静静站了会儿，见再无动静。手按在佩剑上，抬起头。
那女子就站在舆图边，单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抬起，时不时在图上描摹一下。
手指集中的地方在靖王城附近。
边角的桌子上，放着一侧靖王城的简画图。
靖王宫附近有几处地方，已经披红标注。
沐左按着剑的手指动了动，低声问道：“王姬，这是要……”
“只是看看，无兵无卒的，本宫能做的了什么呢？”宁玉声音淡淡的，似乎在感叹。
沐左张了张唇，正要安慰宁玉一句，她朝他走过来了，手里拿着那张简图。
“等五日后，你带人屠了杜家之后，便不要回来了。”
沐左猛地瞪大双眼，“王姬？！”
宁玉似乎笑了笑，“这么惊讶做什么？事后去乐曦楼，日后许是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宁玉看着舆图，手指偶然会在上面划几下，嘴唇时不时抿起。
绿若等人静静站在宁玉后面，不言不语。
箱子在宁玉面前放下。
绿若看看四周，问道：“王姬，这个是要挂起来吗？”
宁玉点点头，“就挂在墙边吧。”
绿若：“……”
绿若不再多话，招呼人将舆图挂在墙边。
舆图很大，三国之地尽在其中。
宁玉唇角动了动，似乎笑了，又似乎没笑。
她抬起手。
幻彩忙伸手扶她，宁玉扶着幻彩的手起身，道：“绿若，把宁玉嫁妆里那份舆图拿出来吧，本宫要看看。”
绿若犹豫了下，道：“万一靖太子来了呢？”
宁玉握着杯子抬眼，眼底似有寒冰铺开，“来了正好，杀了他祭旗。”
待信纸烧尽，宁玉转身，由幻彩扶着，走到桌边坐下。
不过喝了两盏茶的功夫，绿若便带人抬着装舆图的箱子进来了。
她淡淡道：“至于啊，本宫在她们眼里便是罗刹恶鬼。”
幻彩噘嘴，“王姬才不是罗刹恶鬼呢，王姬最是心善！”
虽已初初入春，但天气还冷着。殿中烧着炭盆，温暖如春。
宁玉随手将那封信扔进炭盆，看着腾起的火舌将信纸吞噬。
火光在眼底缭动，明明暗暗。
绿若应声是，后退几步转身，匆匆去了。
幻彩扶着宁玉，进入内殿。
幻彩才不信没什么呢，不过既然绿若不说，她便也不问，跟宁玉说起刚刚的所见所闻：“王姬王姬，您猜奴婢刚刚看到什么了？”
“王姬，奴婢刚刚看见那云侧妃出门时摔了狗啃泥呢！”幻彩说着哈哈哈笑开了，“她爬起来啥话也没说，就踉踉跄跄地跑了，她们至于这么怕我们吗？”
宁玉擦去脸上泪痕，看着与往日无二，只是细看，她眼底更加幽深黑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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