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天快黑的时候，大妞妞端进来一碗稀饭：“娘，热粥。”
夏小鱼撑着身体坐起来：“我去外面吃。”
张家拢共三间正房，东头住着公婆和小姑子，西头住着夏小鱼两口子还有三个孩子，中间是烧火吃饭的灶屋间。
自打夏小鱼发疯被赶到西偏房后这是头一回回到正房西屋。
不是她想跟那群人一起吃饭，而是想赶紧离婚。
大妞妞却红着脸将夏小鱼按到炕上，抖抖索索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煮鸡蛋，小声道：“娘，你吃了再出去。”
夏小鱼知道，家里的鸡蛋箩放在东屋，每天晚饭煮两个，一个归马氏，另一个则归小姑子张长蜜，她夏小鱼娘三个是没份儿的。
“出去吃。”夏小鱼道。
“不能让奶看见。”大妞妞急急地拿着鸡蛋往她嘴里按。
“我去了，怕奶把娘埋了就又跑回来了……”
看来娃还算有良心。“先去烧火吧。”
夏小鱼这才慢慢躺下来。
大妞妞扶着她：“娘，我不上学了，你不要跟奶去吵架，也不要寻死，等我长大了养你。”
懂事的娃哟！
“二妞妞和三妞妞呢？”夏小鱼问。
“奶让她们拣柴去了，她们一回来我就让她们来看娘。”
马氏那个坏蛆真是坏到家了，人家娃娃亲娘都死了居然还被赶去拣柴！“你咋没去？”
当年张家穷，无奈之下才迎了夏小鱼进门，虽说现在还是穷，可张长吉前两天当上村长了，多少大闺女小媳妇围着转呢，哪由得一个只会生丫头片子的疯子碍眼。
张长吉却不这么想：“离个屁！你离开我能活？”
“还有比跟你在一起更苦的日子吗？”夏小鱼毫不客气地嘲讽。
夏小鱼摸摸大妞妞又脏又枯的头发：“别怕，娘且得好好活呢。
不愧是演员出身，夏小鱼将这句话说得温绵厚意，浅笑盈盈，一下子就熨帖了大妞妞那颗干涸荒凉的小心灵，抹着扑簌扑簌的眼泪满脸放光：“娘，我烧火去，过会儿叫你吃饭。”
笑容怪个瘆人地。
马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扶着墙根走了，把张长吉也给叫走了。
那仓皇逃窜的样子就跟夏小鱼是黑白无常要索他们命似的。
马氏却格外欢喜：“离婚好，赶紧离，一块臭抹布真当自己是香饽饽呢。”
夏湾是回不去了，她要争取个容身之处。
马氏大骂：“你怎么张得开这张浪嘴？房不是你盖的半间也休想，除了你娘家陪嫁的一双破袜子，还有你自己养活的三个丫头片子，别的一根线头你也别想拿。”
夏小鱼不急，只笑了笑：“那就走着瞧吧。”
凭良心说，张长吉长得不赖，脸本就有几分俊，八月里大伙都晒得黑黢黢，只有张长吉白里透着粉，这固然是他皮肤底子好，但也跟此人好吃懒做不下地干活脱不了干系。
好吃懒做没担当，看着妻儿赴死场，这样的男人不离还留着过年吗？“三间房我要一间，别的都不要。”
“大姑姐没事了，咱赶紧回去吧，也没人管饭我饿得肚子疼呢。”周英捂起肚子扯着夏雪明往外走。
夏雪明秒懂：“就是，饿死了，快走吧。”
夏母和夏雪亮也拔腿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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