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话 无归(十六)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最新网址:www.umixs.info

    可是无论我再如何来回寻找,却再也找不到当初那个入口了,船家来来回回的不耐烦,最后在一个荒草丛生的岸边停靠,硬是让我下船了。

    我浑浑噩噩漫无目的的乱走一气,直到视野渐渐开阔,景物越来越熟悉,又见碧罗雪山、青青草野、三棵老松、茶寮残垣。

    我又去了那片三色树林,树林的尽头就是山壁,何来的桃林。

    前后不过才四天,怎么就感觉恍如隔世了呢?

    **、书生、苑云绮还有那个仙境一般的桃源村,仿佛在一瞬间变得遥远而不真实。

    是我神志不清了吗?

    难道在此经历的一切都是梦吗?

    那朱邪瑜的死会不会也只是一场梦?

    直到“咴儿”的一阵马叫声传来,我寻声望去,只见那匹被我不知不觉遗弃在这里的白马,撒开四蹄欢快地向我奔跑过来。

    才提醒我,原来曾经发生在这里的一切不是梦。

    它竟然还记得我。

    可能是在等我,也可能是因此地水草丰美,令它流连。

    它把自己喂养的油光水滑,并未把自己堕落成一匹野马,依旧热情驯服,神气活现。

    白马的长脸在我脸上挨挨蹭蹭,甚是亲昵,我也抱住了它,一时悲从中来,令我感到我的世界里仿佛只剩它了。

    看我久久不骑乘,白马十分灵性地曲跪在我面前,意为我可以毫不费力的直接跨上去,我十分欣慰地拍了拍它的头,拭掉眼泪,然后拖缰、踏鞍、翻身、上马。

    白马一声长嘶,撒欢儿地奔跑出去。

    它似乎能觉察到我悲凉没有生机的心境,急需要一场速度上的超越,方能发泄一两分心里的沉痛。

    接下来的日子里,全由马儿做主,它且奔腾我便俯身,它若闲庭信步我也就顺便欣赏风景。无妨,总归是没有去处。若是到了荒郊野地,它自饮水吃草,我便采摘野果充饥,随便翻到一棵树上便能安睡;若是进了城镇,则会找家客栈好好给它喂养,自己也洗个澡换身干净衣裳,也不计较饮食好坏,吃过便倒头大睡。

    十天过去了。

    二十天过去了。

    一个月过去了。

    放逐的生活,麻不不仁,早已对时光的流逝失去官感。

    偶一照镜,差点认不出来那个镜中的自己:没有血色褪去了光泽的皮肤,本来丰盈的面颊凹陷下去,最引以为傲的灵动双眸空洞洞的没有一丝神采,一直都视同生命拼命保养的秀发如今也现枯黄毛糙,并非苍老却比是一种比苍老更可怕的状态。

    这一日,白马将我带到一座城池的大门处,便即驻足不前,像是在等我的示意,我抬头一看,见那城门匾额上书着三个大字——清江城。

    清江城?

    不知不觉间竟然回到了这里。

    到底是白马念旧主,既然我无处可去,它干脆就将我带了回来。

    我想着,不若回一趟浮屠客栈也好,就当是还了白马。

    最重要的是,与朱邪瑜的缘分之绳也是在这里重新结起的。

    在哪里开始,就该在哪里结束。

    他既用命换回我的身心自由,我更该珍重自己,自此后就要重新过好自己的生活。

    “哎哟——你这、怎么才一月未见,你竟憔悴成这副模样?”

    花想容见了我,露出营业式的不忍和担忧之情,就如我们最初遇见时那样,我与她之间如今也只能剩下这些场面上的交流了。

    “我……”

    还不待我开口,花想容紧跟着说:“啧啧啧,一个月前,你可是个从头发保养到脚指头的人啊!”

    “我来还你白马。”

    “区区一头坐骑,何必还放在心上,这不是太跟我见外了嘛!不过回来也好——”

    她这般矫情造作的客套,让我分外不能习惯。

    “我在此修整一晚,明日便走。不过,我这次是真没什么能付房费的物什了,你若在意我即刻便走。”

    “无妨。”

    直到她突然冰冷地说出这两个字来的时候,我才仿佛又看了一点她真实的,至少是真实的对待我的样子。

    “你之前住的房间还给你留着,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动过。”

    “多谢!”

    她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过朱邪瑜半个字,好像已经彻底放下了,难道就是因为彻底放下了,所以可以做到再对这个人一点好奇心和关怀之意都没有了?

    也许是吧!哀莫大于心死。

    我亦是心死之人。

    说是要弥补那晚的不愉快,花想容亲自下厨,为我置办了酒菜,又说她很忙就没工夫陪我用饭了,转身之际,我在她身上再次闻到了昀珠茉莉的香气,跟朱邪瑜身上的很接近,让我一刹那恍惚间怀疑是不是他回来了。

    许久没用过如此精美的肴馔,没有洗过如此惬意的澡,甚至很久没有挨过如此松软的床被,我的一切感官神经都告诉我:你已经很累了,赶紧睡觉。

    可是我始终放不下花想容的一系列反常态度。刚才到现在,她虽然极力掩饰着,却终是藏不住她很急迫的状态,她在急迫什么?朱邪瑜是她生命中那般重要的存在,我此去做何,他生死如何,我不信她真的都不关心,或者哪怕她已得知了朱邪瑜的死讯,我断然不敢相信她有如此强大惊人的恢复力,不动声色如是自在。

    下山之后呢?我该去哪儿?哪里都不可能再有朱邪瑜了呀!

    混混沌沌地到了玉溪渡口,上船按来时的水路返回,船夫还是那个船夫,可我的心境却早已换了。突然想到总要经过桃源村的,不如去找苑云绮聊聊,反正她也亲眼看着爱人逝去过,大家都有相同的经历,不如求她开导下,如何度过那最初的几个月的。

    “是。”三个下属领命,各自去办事了。

    冷静,镇定,清醒。

    在这个少女身上,我仿佛看到曾经的我,那个还没有为情所困、为情所苦的我。

    如今看来,真是可笑。我唯一的一点点赢面,不过是在于我比她先认识朱邪瑜,曾经以一种他那时无法企及的姿态出现过,从此被记住被惦念上。仅此而已。

    不能再待下去了,再待下去的话,只怕我最后的一点自尊和骄傲都会彻底垮掉,我会从内心底嫌弃我自己。

    我如失了魂的行尸走肉一般,晃晃荡荡地走出偏殿、走出大殿。外面来的时候是入夜时分,深远寂静,漆黑一团;现在天边已现微光,人声吵嚷、火光闪烁。但好像都与我无关了,我该下山了。

    抓住我的人:年方二十,锦绣华服,倾城之貌,欲哭之容。

    不愧为京城第一美女。

    这女子,与阿瑜甚是登对呢!若是阿瑜从没有见过我,从没有喜欢过我,一开始就与这兰馨公主两情相悦,与我不相见更不曾相欠,那么现在、此刻,应是活得好好的,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她难道不是也正在为情所困、为情所苦?何况她年岁上比我还小这许多。哪怕跟我一样伤心难过,更兼焦躁,但仍能指挥若定,因为她不想也不甘愿放弃,而我不管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已经都彻底放弃了。

    我于这少女而言已经彻底输了,哪怕我曾经第一次从司徒瑾口中听到她的名字,听出她可能是朱邪瑜的爱慕者,而那时从朱邪瑜的眼中只看到我自己的时候,我曾那样不屑一顾过。

    “很深,深到看不见底,深到可能会粉……”

    “闭嘴!”她愤怒地制止我说下去,恨恨地瞪我一眼,自己在祭台周围游走勘测一番,然后有序地指挥一众手下:“郑林,你看好这个祭台对应在山腹什么位置,带上一队人马下山,我不管你是炸是挖是刨是撬,哪怕是将这座破山夷为平地,也要给我把那个道洞找出来;薛穆寒,你带上咱们的弓箭手守在各个山口,苗民一向敬此山为神,今晚闹这样大的动静,必然会前来查探,若发现有人强行上山,就地射杀不必向我汇报;庄易,记得金甲卫的队伍里有些是出身工部的,把那些人招过来给我好好研究下这里的机关,说不定有重开祭台之法,就是把这个殿宇拆了也无妨。”

    饮尽之后便如酒醉之人,扔掉铜爵,仍旧俯身在那方祭台上,这个夺去我最爱之人性命的冷冰冰的石块,哪怕我已气力耗尽,哪怕一切尽皆枉然,我仍想去推翻它、扒开它。它纹丝不动,矗立刚强,从此恨上它。

    “朱邪瑜呢?”一只纤纤有力的手揪住我的衣襟,“我问你朱邪瑜呢?快回答我!”

    “我说,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兰馨公主一把将我掼在地上,“我的耐性很有限,你不要一再的挑战我。”

    我抬起手来,无力地指着那个祭台,“祭台分开他跳进去了,祭台又合上了。”

    “祭台里面是一个洞吗?是深是浅?深有多深,浅有多浅?”

    是啊!我们俱在长安,长安也就那么大,除了擂台比武,我们不是也没再见过面吗?如果那之后再也不见,该多好!至少他还活着,至少他还活着。

    想到此处,我又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十六、

    这可是朱邪瑜用生命换来的,哪怕此刻伤心欲绝万念俱灰,却也不能辜负他一片苦心。他让我好好活下去,我便好好活下去。

    仰头含泪,饮下那一杯了思泉。很苦、很苦,像是汇集了万千伤心泪熬制而成,了思反增相思,了爱反增痛爱,可是伊人却永远不在了。

阅读一刹芳华三生梦最新章节 请关注完美小说网(www.umixs.info)



随机推荐:打脸是门技术活炼明大秦之万代帝王都市之最强仙道重生之追爱少女火影之超级副本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推荐本书加入书签报告错误